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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回,等他看清裡頭的東西時,是真的再也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箱子裡頭是個被一圈透明塑料氣泡膜包著的玻璃瓶子,儘管隔著氣泡膜與玻璃,他還是看出了那是什麼,是一罐星星。

  時小慢說的給他送眼鏡。

  還有越馳隨口說的送星星。

  時小慢竟然真的寄了過來。

  越馳都不敢再去拆氣泡膜,他的雙手撐著自己的額頭,卻還是靜不下來。他煩躁了很久,到底還是收回手,扯開那圈氣泡膜,清晰地看到那罐星星。

  竟然還是五角星形狀的玻璃瓶子,裡面裝了滿滿一瓶亮閃閃的星星,瓶口用奶白色的緞帶打了個蝴蝶結。越馳只開了檯燈,燈下的星星仿佛都變成了時小慢,閃著溫吞而又莫名吸引人的光。

  越馳暗嘆一口氣,閉眼用手去捏自己的鼻樑,又揉自己的額頭。

  還是難以平靜,他再度拿起那罐星星看,手中一轉,才看到背後的緞帶里夾了張疊成小塊的紙條。他又是一陣猶豫,不知該不該看。

  門外,有人敲門,並問他:“大少爺,茶泡好了。”

  越馳吐出一口氣:“進來吧。”

  借著有人進來分散他的注意力,他還是抽出那張紙條看了。

  紙條上寫著:星星疊好了,送給你^^

  傭人道:“您還餓不餓?看您晚飯也沒吃好,給你煮了點……大少爺?”傭人回身追著跑了出去,卻還是只來得及看到越馳的背影。

  越馳開門跑了出去。

  越馳走到車庫,坐進車裡,邊系安全帶,邊將時小慢的家庭住址導進去。安全帶系好,路線也已規劃好,他直接踩了油門,將車開出去。

  臨要上高架前,他又拐彎。已是晚上八點多的時候,也沒多少蛋糕店還有新鮮蛋糕,他去了一家朋友的酒店,那家店裡的西點做得很不錯,也恰好有剛好做好的蛋糕在。他把那幾個全都買了,放到車中,將車子往西開去。

  上海到丹陽說遠也不遠,開車三個多小時。

  但此時,越馳只覺得還是太遠了。

  他很早就會開車,但自己其實從未上過高速。越少爺自己開車,也就在市內開一開,這種長途的太累人,都由司機來。他心中急躁,恨不得下一秒就到目的地,但總有那麼多路程。也好在高速上能提速到一百二十,更好在剛過完年,又是大半夜,路上人少極了,他開得特別順暢。

  不到三個小時便下了高速,丹陽的道路於他而言有些生,市內也不能開太快。

  又過了三十多分鐘,他終於停在了時小慢的樓下。

  他也知道,身份證上的地址,不一定是現在的住址。他來得匆忙,剛剛的三個小時真跟瘋魔了似的,腦中什麼也顧不上,就連找人去查一下時小慢如今的真正住址都顧不上。

  現在到了,他倒是突然冷靜下來。

  他開車門下車,抬頭看眼前的樓。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幾乎家家戶戶都睡了,沒幾家的燈還亮著。身份證上的地址是這棟樓的三零二,那一間的燈倒是沒有全滅,隱隱亮著光。

  越大少爺這輩子除了怕自己跟他媽一樣得精神病,其他真沒怕過什麼。

  但他此時當真有點兒不太敢往上走。

  他先拿出手機,想給時小慢先打個電話。

  找到時小慢的名字,到底也沒將電話打下去。

  他低頭看了會兒腳尖,將手機放進口袋中,轉身從后座中拿出一個蛋糕來,大步往黑黢黢的樓道中走去。

  但願他要見的人,就在這黑黢黢的盡頭裡。

  第17章

  若是其他人,隔了這麼些天,還特地寄快遞給越馳,寄的還是自己疊的星星,這麼一番心思,沒準真有其他想法在。

  時小慢是當真一點也沒有。就連當時越馳叫他疊星星的玩笑話裡頭含有其他意思,他都沒聽出來。

  時小慢回來的時候,在火車上哭了半路。

  列車員小姐姐還給他拿了紙巾,他自己也覺得不太好意思,這才忍住哭,用紙巾擦了眼睛後,便看著外頭陌生的風景發呆。時樂樂到底剛做完手術沒多久,因為能回家,激動了那麼一會兒,車上很快就覺得疲累,睡著了。

  時小慢發著呆,腦中也是空白一片。剛到家那幾天,他也回不了神,家中除了女兒也沒有其他值得他去在意的事。

  說起他的家人,他爸媽倒是還在的,就是早離婚了,又各自有了家庭。他最初是跟著爺爺奶奶住,老人過世後,他自己住。原本他讀高中的時候,父母雖各有勉強,好歹還是給他生活費跟學費的。

  後來他“把人家女孩子肚子搞大了”,在小地方上這樣的事傳得最快。他沒權沒勢沒人管,明明是受害者,卻被推了出來承受一切,他也只能退學。方芳生了孩子,她與她的父母都不認,跟他本來也就不親近的父母那時便徹底不打算再管他,正好他媽有個十來年前就買下的商鋪,索性把商鋪過給他,他爸也把以前的老房子給了他。

  一個商鋪,一個房子,聽起來也是很豐厚了。

  實際上在小地方,又是好幾年前,房子跟商鋪都小,位子也不好,根本不值當什麼。他的父母就拿這兩樣東西給這個多餘的兒子算作了一輩子的打發,後來再也沒來看過他。他甚至聽說,他爸已經帶著新家庭離開了丹陽。

  時小慢原本就是內向的人,經歷過那樣的事後,人就變得更為膽小與自卑。街坊鄰居因為他退學的事和“搞大人家肚子”的事,常在背後說他,瞧不起甚至對他多有鄙夷。他在鄰居面前,常常是不敢抬頭的。

  他明知道不是自己的錯,但是沒有人給他壯膽,也沒有人幫他撐底氣。久而久之,他也常常反省是不是真是自己不對。

  在上海的兩個月,因為時樂樂的病,他其實也總是睡不好。但這兩個月是這幾年來他過得最為輕鬆的時候。哭得那樣難過,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原因。只是當他回頭看向月台,看著它們越來越遠時,不禁又想,是不是自己又做錯了什麼,所以越先生就趕他走了。

  這麼一想,眼淚立刻就掉了下來。

  饒是他,也能察覺到這過分的僵硬感。明明都已說好給他安排工作,也同意讓他工作賺錢,突然就趕他回來了。

  他這幾天一直在想,最後還是把錯怪在了那天在南京東路的事情上。

  他當然是很難過的。

  他總是在做錯事。

  以前也是有朋友的,他成績好,長得也好,秀氣又文靜,家庭情況也惹人同情,班裡同學、老師都挺喜歡他。出事後,他的好品質瞬間成了笑話,因為這些好品質跟他交朋友的人自然紛紛遠離他。不僅遠離他,還要嘲笑他。

  越馳是這幾年來,唯一一個同他有來有往的人。

  時小慢現在自卑,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不夠資格與越馳那樣的人交朋友。即便如此,他也覺得很足夠了。越馳叫他留在上海工作還債,之所以他那麼快地就應了下來,一方面是的確想快些還錢,另一方面也是他想到,如果留下,他就能繼續與越馳繼續有來有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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