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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元宏示意眾人起了身,禾便疾步行至床榻旁,瞧著昏睡的元恪,禾已雙目晶瑩。

  元宏望著問診的太醫令梁世清,詢道:「常山王現下里如何?昏厥了多久?」

  梁世清屈身作揖,道:「陛下,常山王倒地之時頭部著地,以致血瘀阻滯,故而昏厥過去…臣方才已以銀針為常山王將瘀血泄出,一兩個時辰之後,常山王當可醒來,…只,只日後…」

  元宏見梁世清欲言又止,蹙眉道:「只如何?你但說無妨。」

  梁世清道:「只常山王此番雖無性命之憂,卻因傷及頭部,日後凡天有陰雨便會頭風發作,若要大安,恐需數年之久。」

  禾聞梁世清之言,已淚如雨下:「恪兒還年輕,怎可令其為頭風之症困擾?太醫令,你醫術了得,定要令恪兒痊癒啊!」

  待梁世清垂首應下,元宏環視眾人,道:「太子與常山王究竟因何事起了齟齬,以致兄弟失合,拳腳相向?」

  汪氏近前半步,伏身跪地,將方才內殿之事原原本本道於帝妃二人知曉。

  待汪氏言罷,元宏已沉了臉來。望著馮娷,元宏不怒而威:「此事因你而起,你不妨將實情道於朕知。」

  馮娷淚眼婆娑,行罷禮,開口道:「陛下,娷兒並非與常山王私通,只因思念左昭儀與二位公主,方才入宮問候。不巧左昭儀隨陛下出宮,便於內殿之中等候,恰巧常山王亦來向左昭儀問安…常山王詢問家中之事,娷兒一時悲傷難抑,方有太子所見那一幕…」

  望了一眼床榻上的元恪,馮娷心下一橫:「陛下,娷兒與常山王兩情相悅,只因父母之命難違,不得不於家中待嫁太子…如今常山王因娷兒受傷,娷兒願終身不嫁,侍奉常山王康健!」

  元宏一時怔住,竟無言以對。

  禾拭去淚水,行至元宏面前,亦伏跪於地道:「陛下,今日之事,恪兒與娷兒雖有錯在先,卻是情之所至…」

  不及禾言罷,元宏便近前將禾攙扶起身,幽幽道:「是朕的錯…朕飽受後宮任由皇祖母一手經營之苦,未曾料竟險些誤了孩兒們的姻緣…朕雖有意將娷兒娉作太子正妃,卻一直未曾下旨昭告天下,娷兒亦算得自由之身,今日之事便算不得子恪之過…」

  轉頭對三寶,元宏接著道:「宣太子往御書房見朕!」

  第一百七十一回 空穴風(三)

  出了永合殿,元宏便令抬輦的內侍們一路疾行,回至御書房。

  方才於內殿之時,因顧及禾與孩兒們,元宏強壓心火,隱忍未發。此時入了御書房,元宏便於室內來回踱步,猶如困獸一般。

  三寶立於一側,見皇帝如此舉動,便知皇帝已是怒火萬丈。三寶此時莫說進言、奉茶,便是一個多餘的手勢亦不敢做。

  三寶身為內侍監總領,瞧著他這般模樣,整個御書房內,往來的內侍們皆垂首而行,事事謹慎小心,唯恐衝撞了正在氣頭上的皇帝而受罰丟命。

  今日在永合殿內見元恪倒地昏厥,太子元恂心中亦是惶然,於是趁眾人手忙腳亂之際便急匆匆出宮回府。得了皇帝召其入宮的旨意,元恂心覺不妙,急忙忙令隨侍之人往任城王等府上報信,方才動身入宮。

  平日裡元恂多由與自己府邸相連的華林園入宮,如此快捷便利。今日知君父定要斥責於己,元恂便特意令左右清道率侍衛駕車自宮門而入,以拖延時間,令任城王等可入宮為自己陳情。

  元恂雖有備而來,待入了御書房,見君父一臉黑沉,仍覺心內怵怵。

  俯身跪地,元恂小心道:「兒子參見阿耶!不知阿耶宣兒子前來有何事吩咐?」

  元宏本就因元恂姍姍來遲而怒火中燒,此時又見其明知故問,更是火上澆油。怒視元恂,元宏冷麵道:「朕緣何宣太子前來,太子當真不知?」

  元恂自受太子印璽至今,元宏從未當面稱呼其為「太子」。此時聞君父如此稱呼自己,元恂不禁打了個寒顫。

  俯身叩首,元恂道:「兒子今日魯莽了些,望阿耶恕罪。」

  元宏斥道:「魯莽?你今日險些釀下大禍,豈是魯莽可一語帶過?今日若非子恪挺身相救,淑兒便會被那碎瓷所傷,輕則肌膚有損,重則容顏盡毀…你身為兄長,竟對弟妹們下如此重手,毫無手足之情可言…你今日所作所為,枉為太子!」

  元恂自恃有理,雖見君父震怒,仍存僥倖之心:「兒子並非存心而為,只因二阿弟行忤逆之事,兒子雖一時氣極,卻是謹記阿耶平日裡『兄友弟恭』之言,亦不過教訓其幾句,不曾想永合殿主事的那個汪氏杖著有左昭儀為靠,竟胡攪蠻纏,無理取鬧,方才惹了禍端。」

  元宏已知事情原委,此時見元恂仍無悔過之意,自是勃然大怒:「此事前因後果朕已盡知,你非但無半分悔意,還將是非顛倒,枉朕如此深信於你。」

  指著元恂,元宏繼而又斥道:「朕幾番耳提面命,令爾等兄友弟恭,彼此善待。你身為眾兄弟之長,全然不顧手足之情,竟與弟妹拳腳相向,著實令朕失望至極。」

  元恂聞言,心內不受,雖不敢流於表面,卻是無半分悔意。

  元宏並無止聲之意:「所謂大智者必謙和,大善者必寬容。你身為太子,當寬仁以下,而非咄咄逼人,錙銖必較!」

  不及元恂出聲,便見三寶小心入得內來,稟道:「陛下,任城王、咸陽王及太子三師皆於御書房外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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