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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擤去泗水,馮氏接著抽泣道:「吾曾以為陛下與吾幼時生情,直至先太皇太后薨世方知乃吾一廂情願而已…吾明白,這些年吾仍得以安居鸞位不過因了家族蔭蔽,如今父母雙親俱亡,吾膝下又無子嗣,日後吾又該何去何從…」

  蕭氏心內長嘆一口氣,寬解道:「皇后您乃陛下髮妻,亦未曾有半分失德之事,又何必伯慮愁眠?再者言,陛下重情義,只看今日待太師喪禮之隆便可知陛下仍顧念舊情。」

  馮氏由蕭氏自小奶大,與其格外親近,此時傷心至極,蕭氏言語之間馮氏已顫抖著身子倒入其懷內。

  右昭儀李氏呷下一口茶,一臉春風對近婢環丹道:「馮熙這一薨世,椒坤殿那位倒是少了個靠山,著實是天大的喜事。」

  環丹為李氏燃了合蕊香,迎合道:「如今隴西公被陛下封了輔國大將軍,右昭儀您又料理後宮之事,太師這一去,鸞位指日可待。」

  李氏將手中杯盞置於几案之上,冷冷道:「椒坤殿那位尚有其三兄長在,其長兄馮誕幼侍陛下書學,陛下與其情意非同常人,二兄馮修娶了太傅之女,亦被陛下拜了鎮北將軍,三兄馮聿領黃門侍郎,亦是陛下近侍之臣。且如今椒坤殿與永合殿似有結盟之意,陛下待那再醮之婦上心上意,倘若此二人果真聯手,豈非壞了吾大事?」

  起身離席,李氏接著又道:「吾欲登鸞位,必要令椒坤殿與永合殿失了和氣,再令其失了兄長依靠,方可成事。」

  環丹狐疑道:「皇后與左昭儀有馮小娘子牽線怎會失和?右昭儀您既言皇后三位兄長皆與陛下親近,又如何能輕易將彼等除去?」

  李氏冷哼一聲,道:「你莫不是忘了那再醮之婦昨日產下溫惠公主?」

  見環丹仍一臉茫然,李氏不耐煩道:「罷了,你只消按吾吩咐傳信於彭城公主便可…」

  第一百四十八回 星象現(一)

  御書房內,元宏端坐於席榻之上,任城王元澄與大祭司二人則垂首立於兩側。

  元宏對大祭司道:「大祭司特來見朕,所謂何事?」

  大祭司行前半步,道:「陛下,臣前夜觀天象,有心宿惡星當空,是為大凶之兆。」

  聞大祭司之言,元宏心內一驚,道:「既是大凶之兆,緣何你此時方才來稟於朕知曉?」

  大祭司道:「此星象實屬罕見,臣不敢妄議,昨日卜問神靈,方敢斷定。」

  元宏微微皺眉,道:「究竟是何天象,你但說無妨。」

  大祭司道:「陛下,乃熒惑守心之象!」

  元宏與元澄聞言,一時怔住。這熒惑守心乃星象凶兆之首,凡其顯象必主國有厄運,或大旱大澇,或朝代更迭,亦或王侯將相身亡離世。

  大祭司見二人如此神情,接著又道:「瑩瑩火光,離離亂禍。陛下,此象既現,國必有失,不可大意啊!」

  定了定心神,元澄接口道:「陛下,太師薨世之期便是前日,莫非當真應了此星象所兆?」

  大祭司道:「任城王,星象之道乃生天地,絕非臣悖言亂辭。」

  元宏面色凝重,道:「你方才言心宿惡星當空,可有所指?」

  大祭司道:「此星初生於東方,顯現之日恰是上元之日,主於陛下後宮。這兩日若有哪位皇嗣面容有異亦或有龍胎降生,便該是對應此星。」

  上元節當夜左昭儀產下溫惠公主元淑,太師薨世亦是上元節那日,元澄從未將此二事做下關聯。此時經大祭司提醒,元澄方才想起公主出生與太師薨世恰巧同為上元節當日。

  悄悄窺了一眼皇帝,見其聞大祭司之言已轉了面色,元澄忙開口道:「大祭司,三思而後行,多慮而後言,你方才之言可是當真?」

  大祭司道:「任城王,臣感通神靈,又依星象而測,怎敢欺君妄言?」

  元宏起身離席,行至大祭司面前,目光凜凜道:「你可知前夜左昭儀為朕產下溫惠公主?」

  自秦以來便由太史令執掌天相曆法,然大魏朝源起幽朔,先祖部族之中以大祭司為尊,凡祭祀天地、社稷、日月、山河、諸神以及太廟之事皆由其主持,皇族察觀星象、問卜神明亦是由其導引。

  拓跋鮮卑因自稱黃帝後裔,為彰顯其乃華夏正統,朝堂官制便沿襲漢晉之制,唯這大祭司一職,因其可感通神明,故始終得君主重用。

  彭城公主元鈺費盡心思將此任大祭司收買,昨日得了右昭儀李氏傳信,知其欲借星象之說扳倒馮氏一族與禾。元鈺本就嫉恨於禾,悉了李氏之計,自是與其一拍即合,這便有了方才大祭司對元宏之言。

  此時聞皇帝之言,大祭司便按元鈺所囑答道:「陛下,這宮闈之事,外臣又豈能知曉?」

  元宏道:「朕平日裡篤信大祭司,凡你所出之言,朕無不言聽行從,然公主不過襁褓之嬰,豈會是大祭司口中惡星?」

  大祭司垂首道:「陛下,臣無不敬公主之心,只這星象命理乃上天之意,臣不敢欺瞞。」

  元澄知元宏待左昭儀母女之情,忙接過話來:「大祭司,可有破解之法?」

  大祭司抬頭望了一眼元宏,答道:「任城王,前夜太師薨世雖為陛下擋下熒惑守心之災,然陛下日後仍不可與小公主太過親近,不然,這江山社稷與陛下龍體必有一傷。」

  元宏心內自是疼愛禾母女,然大祭司之言又不得不信,一時間陷入沉思,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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