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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笑,是因為你從心裡瞧不起我,對不對?你跟你父親一樣,都喜歡那個姓屈的女人吧?沒錯,人家又高貴又優雅又岢守婦道,但是別搞錯了,我才是你娘!哪怕你再怎麼不喜歡我,也沒有辦法更改這個事實,你聽見了沒有?聽見了沒有?”雲畢姜一邊喊,一邊手下不停,狠狠地擰著沈狐的耳朵、臉頰、胳膊、大腿,而一向鬼靈jīng似的少爺竟動也不動,就直直的站在那任她又掐又罵。

  看到這裡,阿糙已震驚的完全不能動彈。

  天很冷,她覺得自己手腳冰涼。然而,只能那樣gān巴巴的看著,什麼也不能做。

  “我恨你,我為什麼要生你出來?沒錯,他們都疼你,寵你,愛你,你是整個沈家的命根子,但是,十月懷胎含辛茹苦的把你生下來的我又算什麼?為什麼他不能如愛你那樣的愛我?為什麼他不肯把給你的愛分一點給我,哪怕只是一點點?”雲畢姜突然哭了。哭的一塌糊塗,毫無形象。

  那麼美的人……那麼美的人,竟也會有哭的如此難看的時候……阿糙覺得自己的心在抽搐,每抽一下,都好疼。連她這個旁人看著,都覺得難受,那麼身為當事人的少爺心裡,又會是什麼感覺呢?

  沈狐遲疑了一下,上前抱住雲畢姜,卻被雲畢姜一把推開,“別對我使這套。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歡我這個娘,你真正喜歡的是姓屈的那個女人不是麼?這回跟你爹從京回來,進府第一個就去拜見她……”

  “母親在吃醋?”沈狐笑著,再次上前抱住她,將整張臉都貼在她懷中,柔聲道,“四兒知道錯了,四兒下回回來一定第一個就去見母親,好不好?”

  雲畢姜怔了一下,沈狐又道:“母親下手好重,四兒的整張臉都在疼呢,這下怎麼辦好呢?大伙兒都說四兒的臉長的最好,最像母親,但現在卻腫的跟豬頭一樣,要就這麼毀了,以後娶不到像母親一樣漂亮的媳婦兒,母親可要負責養四兒一輩子啊……”

  “少跟我貧舌!”

  “沒有貧舌,你看看,我的臉是不是腫了?你看啊,看啊……”沈狐將臉一個勁的往雲畢姜面前湊,烏黑的眼睛閃閃發亮。看著這雙酷似自己的眼睛,雲畢姜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便有再多的懊惱和脾氣也發不出了。

  “你這個逆子,我必定是前輩子欠了你的!”她長嘆一聲。

  沈狐第三次張手抱住她,這回,她沒有再甩開。

  “大冷天的,也別在這站著了,我送你回去上課。”

  “啊?”沈狐垮下了臉。

  雲畢姜沉聲道:“啊什麼?你如果不好好念書給我長點臉,我就賞你鞭子吃!別以為有那女人寵著你,我就奈不得你……”

  眼看母親又要往大娘那邊帶,沈狐連忙轉移話題道:“是是是!孩兒出來許久了,夫子也該等久了,這就回去,母親,一起走吧。”

  “嗯。”

  “母親就這樣摟著四兒一起走好嗎?”

  “少來!你都七歲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兩人漸行漸遠。樹上的阿糙拍拍胸口,剛舒出一口氣,卻見沈狐突然回頭,朝她眨了眨眼睛。

  她頓時石化。

  ——他知道!他知道自己在樹上!他、他、他……曾經被他陷害的記憶有翻上心頭,這一次,不知道他又想玩什麼花樣。

  可是,沈狐眨完眼睛後,卻什麼也沒說,轉身依偎在母親身邊走了。一大一小兩個背影,落在她眼中,分明是和諧的母子,彼此間卻像隔了一條銀河那麼遙遠……

  少爺……少爺他,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啊?

  她想不明白。

  那是她和沈狐的第二次際遇,她覺得自己好象看到了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但是那面下藏的東西太深沉,她雖然看見了,卻依舊無法觸及。

  就那樣又過去了一個月,然後有一天,發生了一件大事。

  她非常清楚的記得,那天是十二月初一,第一場冬雪姍姍來遲,將整個沈府都披上了銀衣。

  她捧著新做好的過年衣裳送去給少爺,那活本輪不到她做,但是梔兒姐臨時肚疼,求她代替,於是她就第一次踏進少爺住的彤樓,那樓宇美奐絕倫,她推門,門卻不開。

  “有人在嗎?奉大夫人之命給少爺送新衣。”她喊,裡面還是無人回應。然而,卻有依稀的鞭打聲,從樓上傳下來。

  她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少爺?少爺你在裡面嗎?”顧不得許多,她試著撞門,幸好門鎖的不緊,一下子就開了。她順著樓梯往上跑,鞭聲越發清晰。沖入臥室,只見少爺蜷縮在地上,臉色慘白,滿頭大汗。而雲夫人,手握長鞭立在一旁,雙目赤紅,披頭散髮,形似瘋癲。

  “夫人……少爺……”她望著這一幕,頗有些不知所措。

  雲畢姜瞪著她道:“誰允許你上來的?”

  “我……我……”她連忙後退,然而已來不及,那長鞭一抖,蛇般朝她劈落。她嚇的連忙抱住頭,然而,鞭子並沒有落到身上,睜開眼睛,原來是沈狐半途架住了雲畢姜的手。

  “是四兒的錯,拿其他下人出什麼氣?”沈狐的唇是破的,一邊流著血,一邊還在笑,“母親如果還沒氣消,就繼續打吧。四兒……不疼,一點也……不疼……”虛弱的聲音,帶著童子的清稚,聽的人心疼。

  而就在那時,他突然眼白一翻,筆直地倒了下去。

  “少爺!”阿糙連忙上前翻過沈狐的身子,只見他氣息微弱,已經陷入昏迷。糟了!少爺要死了!這個認知像記閃電,震的她整個人一陣悸顫,當即轉身衝下樓,尖叫道:“來人啊!快來人啊!少爺出事了,少爺出事了……”

  此後的事qíng更像是場劫難。

  屈夫人和將軍,甚至連沈老夫人都被驚動了,齊齊趕到彤樓,看見鞭痕累累的沈狐,全都大吃一驚。

  沈老夫人罵道:“你這喪心病狂的,平日裡打罵下人也就罷了,竟然連四兒一起打?他可是你親生兒子啊,你怎麼下的了這麼重的手?”

  屈夫人也一臉痛心,急聲道:“妹妹這是何苦?四兒犯了什麼錯,竟打成這樣子……四兒,四兒,我可憐的四兒……”

  在一團亂中,雲畢姜的表qíng卻格外冷靜,先前的癲狂激動通通消失,留下的,只有冰寒入骨的嘲諷。

  “急什麼?哭什麼?正如你們說的,他是我兒子,不是嗎?用不著你們這些外人cao心。”

  此言一出,屈錦臉色頓變也就罷了,沈老夫人勃然大怒道:“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我說,四兒是我的兒子,想怎麼教,怎麼管,都是我的事,跟你們沒關係。”

  “你、你、你……”沈老夫人氣的直跺腳,轉向大媳婦道,“阿錦,快差人把你相公叫來!好啊,我老了,這府里的事我是管不了了,行,跟我這個當祖母的沒關係,跟他親爹總有關係吧?快來人,把將軍給我找來!”

  屈錦抿緊唇角,極其嚴肅的盯著雲畢姜道:“妹妹,現在認錯還來的及。”

  雲畢姜挑了挑眉:“認錯?我沒錯,為什麼要認錯?”

  “反了反了!”沈老夫人萬萬沒想到,自己從數百人里挑出來的這個兒媳婦,竟會如此不孝,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頂撞自己!

  “妹妹真的不認錯?”

  雲畢姜的回答是聲冷笑。

  屈錦沉下了臉,她平日裡一向溫婉可親,極少有板起臉的時候,而此刻一沉臉,當家主母的威嚴頓時顯露了出來,“來人,將少爺抱到我院裡去,再去個人請孫大夫過來給少爺看病。從今日起,四兒就由我來親自照顧。”

  這道命令雲畢姜始料未及,不禁驚道:“你說什麼?”

  屈錦面無表qíng,繼續頒令道:“未得我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探望。聽清楚了?包括雲夫人。”

  “你說什麼?”雲畢姜尖叫一聲,向她撲了過去。頓時有兩侍衛閃出,將她架住。

  “妹妹不要怪我,是你做的太過分。四兒是我們沈家的血脈,有什麼錯自然會有將軍管束勸導,容不得你私下用刑,你看好好的孩子都給你打成什麼樣了!他若真的死了,你怎麼辦?你平日裡的那些所作所為,我睜隻眼閉隻眼全當不知道,誰料反而縱容的你越來越沒個規矩,來人,看住雲夫人,未經我允許,不許她出院半步!”

  “屈錦,你敢這樣對我!”

  “為什麼不敢?”屈錦回眸,冷冷道,“別忘了,這裡是將軍府。而我,才是將軍的正室!”

  正室——正室——正室——

  二字如山,壓得雲畢姜再不得見天日。

  她當時的表qíng,阿糙永遠也忘不了。她從沒想到,一個人竟然可以在瞬間蒼老。而她心中最美的女子,就在那一瞬間,老去了十年。

  屈錦攙著沈老夫人下樓時,沈老夫人一直在哭,哀聲道:“我怎麼挑了這麼一個孽障!怎麼挑了這麼一個孽障啊!你看四兒身上那麼多傷,新的舊的,可見已不是頭回挨打了,她到底背著我們做了多少事啊?我的四兒,可憐的四兒……”

  “娘,別哭了。幸好現在發現,還來的及。今後除非她悔改,否則我不讓她碰四兒半根手指頭。哪怕是被人罵做心狠,不讓親娘跟孩子見面,我也認了。”

  “不不不,你做的對,就該你那麼做!唉,要是你早點這麼做,四兒也不至於受這麼多苦了啊……這孩子,這孩子為什麼一直不跟我們說呢?”

  跟在他們身後的阿糙整個人一顫:是啊,為什麼少爺不跟他們說呢?只要他開口,雲夫人就再沒機會傷害他,可他一直一直都沒有說……

  屈錦突回頭看著她道:“剛才是你發現少爺暈倒的?”

  “啊……是。”

  “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阿糙。”

  “秦管家的那個侄女?”屈錦略一沉吟,道,“正好我這需要個丫頭照顧少爺,你來吧。”

  啊?她這就成沈狐的貼身侍女了麼?

  走到門口時,樓上突然傳來雲畢姜極其悽厲的叫聲:“屈錦,你不能這樣!你把兒子還給我,那是我的兒子!你不能搶走我的兒子,你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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