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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阿娘擺什麼臉色?”苗禾娘撇觜,“看你氣色,怕不是天天吃好喝好,大郎這麼會打獵呢,阿娘逼你嫁過來,不也全為了你好!?”

  這話說的輕描淡寫,但最當初原身可說是被逼嫁的。成婚前,他娘瞞著他關著他,成婚當日,還給他下了碗迷藥,雖不重,卻足夠讓人渾渾噩噩,跑都跑不了,務必把拜堂成親走完。

  這麼硬的手段,讓原身對他親娘又愛又恨。

  要說原身是他娘生的老大,在底下弟弟出生前,也算被苗禾他娘寵著長大。生了個模樣特好看的哥兒,並不算賠錢貨。苗禾他娘對苗禾也不讓多勞動,就為了日後能討個好彩禮。

  直到苗禾底下的弟弟出生,他弟今年才三歲。為何與苗禾歲數差上這麼多,是因為苗禾娘中間滑胎了兩次,這弟弟幾乎是拼著損身子也要給生下的。生下後,自然如珠如寶,家裡重心與資源,全傾到了小兒子身上。

  可苗禾先前已受寵這麼多年,自是有些醋味。生活里的小摩擦,比如燉的雞湯都給了弟弟沒他一口,偶爾發生。

  後來竟又發生苗遠這事兒,讓一個本該算條件頂好的哥兒,成了人人不敢要的貨,還讓苗禾這房名聲掃地。雖說一些糾纏他娘當初也默許的,可事態搞到了恐怕影響小兒子的時候,苗禾娘再看苗禾,那就是越看越氣,對待也不如以往。

  而逼嫁這事兒過後,苗禾曾偷跑回娘家與他娘大吵一架。

  他娘也理直氣壯,直直戳人心窩子罵回去。

  “阿娘也想讓你嫁給苗遠啊!?能嫁去,為什麼不嫁!?可你倒是讓人開口娶你啊!!就你纏著人,你可看清人麵皮下藏著的黑心絕情!!說到底,娘都是為你,好叫你死了這條心!否則你一輩子都要給那死小子禍害了!”

  苗禾娘或許有私心,但她說的也是血淋淋的事實。再者這年頭成親,誰不是雙親一句話就作數,正主心裡想什麼從不是緊要的。原身又氣又恨又無力對抗,自此以後,原身像是安生下來回楊大郎家住著,可也對他娘冷淡下來,說不上仇恨,可就像被燒燼的柴火一般,沒什麼溫度。

  “別又說這些。到底什麼事?”

  苗禾娘先看看周遭,咳了聲,“大郎不在啊?”

  “不在。”

  閃過喜色,苗禾娘降低聲量道,“娘聽說,大郎最近把外邊兒的欠銀還了一半,這事你清楚麼?”

  苗禾面上皺眉,“不知道。怎的?”噫,他還跟他說銀子夠還的,原還來有欠?

  “哪,你也清楚村里習慣,要是沒有兄弟的獨哥兒出嫁,可不礙著幫扶娘家。娘就想吧,既然大郎手頭瞧著鬆了,這三不五時幫扶一點,肯定沒問題。想想,當初我們家沒要他多少彩禮,就是見他家那時困難,願意體諒。這會兒困難過了,多少補上一些,可不是天經地義?”

  補彩禮?頭一次聽到。

  另外,當初不是免費送也要把原身塞給楊大郎的麼?

  苗禾表情奇異,“不是有阿弟在的?小寶難道是個女娃子?”

  “呸呸呸!!說什麼渾話,你是人家哥哥,怎這樣詛咒弟弟?”

  說人女娃子就是詛咒了?苗禾心底翻眼。

  “你阿弟小寶不就才三歲大?三歲算什麼兄弟?你要跟大郎開口提這事兒,我敢說大郎肯定不能拒絕!嗨啊,他要敢,楊家不還有個老三等說親麼,到時傳成什麼難聽樣兒,多不好,這又何必!”

  他娘想的真全面,連威脅都帶上了。

  苗禾沈默了一陣,直問道,“要多少錢?”

  第8章 負債

  話題突然跳到錢,苗禾娘摸不著腦袋。“什麼錢?”

  苗禾表情厭厭說道,“小寶是我阿弟,這事兒沒跑。我不想嘴上說不算兄弟,讓小寶以後沾上什麼霉運,怕是阿娘也不想。幫扶這說法不成,但要是補彩禮,阿娘直接說個數,我找大郎問去。”

  苗禾娘聽苗禾這麼說,臉色登時難看了,說話尖銳許多,“你說什麼胡話呢!!就幫扶娘家而已,能讓小寶沾什麼霉運!?你這哥哥,一張嘴怎麼就就這麼狠毒!?”

  “我可是為小寶著想。先前來村里化緣的那什麼和尚,不說人不能胡亂造口業麼。不過阿娘要真不介意,也行,幫扶就幫扶,日後別說我沒提醒。”

  這一提,苗禾娘也回想起來。幾年前一和尚化緣到他們村,被村長頗為禮讓,請了幾頓素齋,之後那和尚便對村民講了課。說什麼要敬天敬地,口業什麼的,似乎真有這事。

  苗禾娘不由透出猶豫。小寶是她拼著命生下的,絕對是她心頭寶。也因為如此,小寶出生後就比其他娃子體弱。她想從禾哥兒這邊弄點肉,為的就是把小寶養的白胖健康而已。如今聽苗禾這一說,若還真招了什麼不好的運兒,那她要的這肉,還能不能給小寶吃了?

  而以現代人觀念,孝親不分嫁不嫁的。然而苗禾見原身他娘這模樣,像是要找張長期飯票似的,他要答應下來,倒楣的不只自己,也包括楊大郎。沒見她方才主要都是以楊家的事說嘴。

  苗禾不想楊大郎因為自己更加倒楣,能擋下多少就幫擋。加上他覺得,自己總歸是用了這個身體,得承這個情。若直接說個數,當補上彩禮,苗禾原意給,就算還了這身體的養育之恩。

  此時見原身他娘面色猶疑不定,苗禾再推一把。“正好,大郎昨日抓了只野雞,挺精神。阿娘便帶回去燉湯給小寶喝上,正好補補。”

  說完轉身欲走到拴公雞的後院。雞棚還沒搭上,只能用拴的。苗禾娘果真嚇了一跳,趕緊扯住苗禾袖子。

  “你等等,等等!噯,急什麼啊,阿娘這不是還沒想透的嘛?”

  苗禾看她一眼,自顧自叨念,“阿娘就想吧,一隻雞就算兩角銀,一兩銀子便有五隻雞。要有六兩,就能買上三十隻雞。三十隻雞,半隻半隻燉湯,能喝上多久啊,以往家裡頭一年都吃不上幾隻的。再說,要大郎天天抓雞給小寶補,也是難辦。”

  苗禾不是胡謅。這年頭的農耕技術並不先進,用精貴的大米算,一塊田一家四口來種的話,一年能產的糧大約只二十幾兩,交了田賦後也只餘十五、六兩。再扣掉四口人一年吃食用度,不多花稍,能存下的錢一年也就二、三兩。更別說,如果遇上氣候不好又或蟲害,這產量得更減。

  吃上一隻兩角銀的雞,等於吃下一口人大半個月的用度。肉在農村里貴,便是貴在農民靠天吃飯的不確定性與壓力。

  所以苗禾一提到雞,苗禾娘便被這算法糊了眼。心想,對啊,能連續吃上三十隻雞,那她的小寶身子肯定就能補回許多。就是她忘了,白花花的銀子要拿回家去,除非藏的好(買雞偷吃?那不可能),漢子用一點,家用用一點,很快就能沒了。

  然而這時苗禾娘就想小寶頓頓有雞吃的美好未來,咬咬牙,心一狠,便道,“那,那就八兩,不能少!算是補上彩禮!”

  果然還往上加了。

  平時村里給個哥兒下聘,差不多五兩上下。苗禾娘一開口就八兩,把苗禾這哥兒當多精貴似的,貌似忘了當初苗禾名聲臭到不行,完全是滯銷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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