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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著壽衣睡覺,這老太太也真是夠不凡的了,據她自己說,枕在頭下隨時方便拿過來用,覺著要死了,總該能撐一口氣把自己穿扎妥當再上路。聽這話陸香穗還擔心,怕老太太真預見什麼了,結果呢?

  這一枕就是小半年過去,老姑奶枕著那壽衣,沒事翻出來看看,抽空還晾晾曬曬,眼看著老太太什麼事兒沒有,硬朗得很呢。看那樣子,壽衣對她來說就像家裡的存糧,總該要準備了才不饑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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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香穗還沒有清楚意識到,她如今法律上已經不是陸家的女兒了——許清明只說要過繼,要遷戶口,戶口遷到了老姑奶家,她便也很自然地改口叫一聲“奶”。至於陸振英那邊,得了許清明借的兩千塊錢,一個月後陸高遠拎著一條傷腿出了院,躺在家裡養病,聽說陸振英答應了買彩電,陸高遠丈母娘那邊也就沒再提出退婚,不過女方也沒答應結婚過門,大概是怕陸高遠落下什麼殘疾,觀望的態度。陸振英日子過的糟心,那之後也沒再來找陸香穗的麻煩,好一陣子相安無事。

  然而陸香穗想起來心裡還是堵得慌,前後七千塊錢,估計借去的那兩千塊也別指望她媽還了。這事過去以後,她拉著許清明說了自己的擔憂。

  “二哥,你不能由著我媽要。這回是我哥摔傷了,下回又不知找個什麼理由,你這一回一回,她就覺著能從你身上弄到錢,往後保准還會再來折騰你。我媽那人,你就算把你自己吃飯的錢給她,你哪怕餓死了,她也不會嫌那錢扎手的,哪裡有個滿足?”

  “往後不理她就是了。”許清明安撫地對她笑笑說,“你如今戶口在老姑奶家,已經不算是陸家的人了,咱們也不用受她挾制什麼。香穗,你能看透你媽貪心不足,還勸我不能聽任她折騰,那你自己心裡也該拿個主意。她敢這麼做,無非是欺負你不敢跟她反抗,我看她壓根兒對你就沒半點母女的親情,能拿你換錢的媽不要也罷,你自己心裡先得看透陸家那絕情,先得跟她劃清界線,老死不相往來的好,不要再給她欺負咱們的機會。”

  不管怎樣,戶口遷過來了,許清明的生意也算順當,陸香穗恢復了平靜安然的生活。除了上學放學,她便把心思全放在兩口人的小家裡了。

  許清明時常出去跑生意,陸香穗除了上學,大門都不想出,擱在幾十年後的今天來說,就是個標準的宅女。星期天一大早許清明離的家,下午回來時,便看到陸香穗擺了滿滿一院子的“家什”:瓷缸、瓷罈子、竹蓋簾、竹蓆,擺開一排的大盆小盆,陸香穗雙手衣袖卷到胳膊肘,彎著腰撅著小屁股,正埋頭在大盆里洗菜。

  “香穗兒,弄什麼呢擺這麼大陣仗?”

  “二哥?你回來啦?”陸香穗一回頭,清秀精緻的小臉上揚起一片驚喜的笑容,她直起腰來,活動了一下發酸的小腰,抬手給許清明看手裡的東西。

  蘿蔔纓子?許清明四下環顧,靠堂屋門口擺著一個半米高的“台子”,一個高粱杆的糙苫子做成的,底下墊著幾個板凳,上頭已經擺著好多洗乾淨的菜,辣疙瘩(芥菜),切開的蘿蔔條,還有整個的地瓜。

  “我拔了蘿蔔醃蘿蔔乾,想把這蘿蔔纓子洗了曬一曬,曬蔫吧了,醃蘿蔔纓的鹹菜吃。”

  陸香穗對於家裡吃吃喝喝、收拾打掃這些事,總是幹得十分來勁兒,夏天時候做了好多的馬菜乾、茄子干,一秋天就在忙著醃青辣椒,曬扁豆乾,跟老姑奶學著做了面醬和鹽豆子,那面醬當作醬油炒菜,味道可比買來的醬油好多了。因為之前做過的鮮辣椒醬許清明愛吃,她便又多多的做了一整罈子。

  “香穗兒,你說咱兩個人,到底能吃多少菜呀!”許清明無奈中帶著打趣調侃的口氣。“你這可都初三了,作業做完了?”

  “做完了,早做完了。”陸香穗得意地說。她是膽小聽話的那種學生,星期天的作業向來是頭天晚上就拼命寫完了的,寫不完不踏實啊。

  “嗯,做完了。做完了就不能多看看地理和政治?瞧瞧你那個政治分數!還有,上回月考生物又考了幾分啊?”許清明臉上笑容明朗和煦,嘴裡卻在毫不留情地揭人家的短。

  看看他這當家長的,多稱職啊,都有點老媽子的范兒了。

  陸香穗想說,偏科又不是她願意的,她就是學不好這幾樣怎麼辦?但看看許清明,怕被他取笑一番,便明智的沒敢說。

  “二哥,我多醃點兒鹹菜,冬天我們吃著不是方便嗎?”說著她拉許清明去看她擺的那一堆東西,“你看,這個辣疙瘩,稍稍醃掉芥辣味兒,切細細的絲,放點辣椒絲和芝麻粒,卷煎餅,就米粥,你肯定喜歡吃。這些地瓜,還有這些蘿蔔纓兒,醃老了烀成黑鹹菜,配著煎餅卷大蔥最對味兒。我最喜歡吃地瓜烀的黑鹹菜了,面面的噴香。還有啊,咱們得再做點兒蘿蔔乾和冬瓜醬菜,不然冬天時候缺菜吃。”

  “你呀,就是個吃.精兒!”看著她那興致勃勃的樣子,許清明忍不住伸過手去,親昵地捏她的鼻子,陸香穗撒嬌地晃著腦袋掙脫他,轉身去洗盆里的蘿蔔纓子。

  “你去準備晚飯吧,剩下的我來洗。”許清明捲起袖子走過去。

  陸香穗便放下手裡的蘿蔔纓子,甩著手裡的水打算去做晚飯。低頭看看胸前的衣裳,她剛才彎著腰洗菜,不小心,胸前的衣裳都濺了水,濕了一小片呢,便隨手摸了條毛巾來擦,觸及某處,便擰了擰小眉毛。

  “二哥……”吞吞吐吐的語氣。

  “怎麼啦?”

  “就是……”陸香穗低頭擦著胸前濺濕的衣服,眼睛瞅著自己的胸部,再抬頭看著許清明,猶猶豫豫地吐出一個字:“疼。”

  “疼?”許清明一驚,忙放下手裡的菜,幾步走到她跟前,一邊用她手裡的毛巾擦乾淨手,一邊拉著她的胳膊追問:“怎的了?哪兒疼?”

  “就是……”陸香穗小臉上泛起一片可疑的紅暈,挺為難地皺皺小鼻子,“就是……也不是很疼,反正就是這陣子總有點疼……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這說的到底是什麼呀?許清明一頭霧水,急躁地追問了一句:“到底哪兒疼呀?不舒服怎麼早也不說?”

  “就是……”陸香穗羞紅著臉,在他的追問下把心一橫,低頭拿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小胸脯,“就是這個疼……裡頭疼。”

  “怎麼會疼?很疼嗎?”許清明注意力全在一個“疼”字上頭,專注地盯著她胸前那兩個小豆包。這怎麼會疼呢?生什麼病了?嚴不嚴重?一瞬間他腦子裡各種擔心,絲毫也沒顧及到自己盯著的是個特殊地方,豪無邪念地,他居然抬起手,小心地握住一個小豆包捏了捏,嗯,裡頭有點硬,硬可不是個好現象,以他的想法,身體硬塊往往是比較讓人擔心的,不會是什麼嚴重的毛病吧?

  然後,一隻小手嗔怪地拍開他的大手掌,許清明一抬頭,才猛然驚覺不妥,而陸香穗正一臉羞紅地咬著嘴唇,低著頭躲開他的目光。

  許清明訕訕地收回大手,儘管小院子裡就只有他們倆,他還是下意識地看看四周,一張俊臉也窘了。

  小姑娘發育了,這一天天的,他幾乎都沒太注意,就慢慢地鼓出兩隻小籠包,漸漸鼓成了小豆包……或者,小饅頭?

  許清明忽然覺得那隻大手有種過敏似的的異樣感覺,他攥了攥拳頭,心裡忍不住責怪自己,怎麼就腦子一抽捏上去了?

  老半天,許清明尷尬地咳嗽一下,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那什麼……吃了飯先去叫耿嫂子給你看一下。”轉身走開,掩飾地補上一句:“不舒服就要說出來,不看醫生耽誤了怎麼辦?”

  對呀,萬一有什麼毛病,耽誤了怎麼辦?陸香穗可不就是這麼擔心的嗎,她就算還小,但也知道女孩兒胸部的重要職責,將來那可是小娃娃的飯碗呢!萬一有什麼毛病,沒了飯碗不就糟了?再說這樣疼也不舒服呀!

  誰知道他那人一根筋,寵護過度,一心光想著疼疼疼了,沒經過腦子手就摸上來了。

  ……壞蛋。

  陸香穗自然也知道剛才他們“錯”了,羞羞臉卻又有點好笑,偷偷在背後罵了許清明這麼一句。

  這天晚上,村衛生室。

  “……耿嫂子,就是這樣的。疼了有一陣子了,以前也疼過,不過這回好像更疼了。”陸香穗。

  “嫂子,嚴不嚴重?你看……用不用去縣醫院拍個片子,好好檢查一下?”許清明。

  耿嫂子聽了陸香穗的述說,再瞥一眼旁邊故作鎮定卻明明緊張的許清明,把手裡的筆一丟,便趴在桌子上哈哈笑了起來。

  許清明無奈地窘著,心裡不禁埋怨耿嫂子,笑什麼笑呀,人家來看病有什麼好笑的?他想說,裡頭有硬塊,會不會有什麼嚴重的問題?不過看著耿嫂子笑得前仰後合的樣子,他聰明的閉上了嘴。

  “這就是個發育痛。用不著緊張,這都是正常的。”耿嫂子笑夠了,咳了幾聲嗓子,望著陸香穗和許清明說,“小姑娘正是發育的時候,我瞧著這半年來可長高了不少呢,相應的,身體其他地方也在發育,辱.房發育痛很正常的,裡頭會有硬硬的塊兒,也不用管它,穿衣裳不要太緊,別給勒著了。我記得你家好像有木瓜樹呢,這時節該熟了吧?沒事兒就多吃點木瓜,弄個木瓜湯什麼的。”

  “吃木瓜能減輕發育痛?”許清明衝口追問,聽見耿嫂子說裡頭會硬塊,終於稍稍放了心。

  “吃木瓜……”耿嫂子看看他,嗆了一下,便又捂著嘴笑,“吃木瓜不能減輕發育痛,吃木瓜,能讓小姑娘發育得更好,小包子就長成大饅頭了。”

  哎,又窘了一下子!幸好他們特意來的晚了些,瞅著旁邊沒人才敢來看診,不然的話,肯定要被別人笑話了。

  許清明心裡默默嘆氣,自己的小媳婦自己養大,自然有各種樂趣和好處,自己養大的媳婦,多踏實呀!

  可這有些方面,還真是讓他尷尬無奈。

  ☆、第36章 和美人家

  入了冬,一天天冷了。轉眼到了年根兒,許家大哥臘月半就從窯廠回來了,說這一年工錢給的滿意,一家人也能過個舒心年。大哥跟許清明說起時,許清明便也笑著說,自己這多半年收購藥材和糧油的生意也賺了些錢,加上部分養蜂的收入,足夠明年家裡開銷的了。

  當初剛得知弟弟花了五千塊錢找了個小媳婦,許大哥擔心得睡不著覺,怕許清明一屁股債往後飯也吃不上,如今見他不光沒餓著,還把兩口人的小日子過得這樣和美旺實,許大哥聽著高興,便問許清明,今年過年兄弟倆是一塊過,還是各家過各家的。

  “往年不是都一塊過年嗎,這還用問?”許清明說著抱起爬到他膝蓋上的小侄子小偉,笑著問他:“小偉,二叔跟小姑來你家過年,吃你家餃子給不給?”

  “給小姑吃。”小偉點點頭,許清明總是忙,小偉跟如今陸香穗混得更熟呢。

  “光給小姑吃?那就是不給二叔吃了?小偉不疼二叔!”

  “也給二叔吃。”小偉看看許清明故意裝出的哭臉,咬著手指笑。

  “往年你那是光棍一條,當然跟著我們過年。今年香穗來了,你如今也是有家有口的,平常又都住在鎮上的店裡,我跟你哥還尋思你倆想自己過年呢,小兩口兒說說話包包餃子,甜甜蜜蜜的,也沒人擾你們,多好啊。”劉香脂說著笑起來。

  陸香穗剛來時,劉香脂總是客氣地按著農村風俗稱她“他小姑”,如今漸漸熟了,兩個人越來越近乎,劉香脂是真心把陸香穗當作自家小妹子了,便索性直呼她的名字。想起許清明這大半年來關於小媳婦的各種“驚人之舉”,劉香脂便又忍不住笑。

  “當初香穗剛來時,我整天還擔心呢,怕這怕那,現在看看,這丫頭跟你一樣,也是個死心眼兒,現在那眼裡就只有你這個二哥了。香穗年紀是不大,可伶俐勤快,家裡家外都給你收拾的有頭有緒,可真不錯,你那個狗窩終於也像個家的樣子了。我眼下呀,是越來越看重這小丫頭了。”

  聽大嫂這麼說,許清明會心地一笑,自從香穗來到他身邊,兩人的小日子真的是很充實很開心。在他跟前,香穗總是乖巧可愛,並且這小丫頭越來越黏糊他,每天裡黏在他身邊二哥二哥的叫個不停,那種幸福充實的感覺,讓他做什麼都心滿意足地有勁頭。

  養大自己的小媳婦,兩人的親情和默契一天天養出來了,許清明如今的生活樂趣,就是這麼樣守著她一天天長大,把她對“二哥”的親情一天天養成愛情。

  關於怎麼過年,許清明的想法還是兄弟倆一起過,這個他也跟陸香穗說過,父母本就不在了,平常大哥又少在家,過年當然要一起團聚的。

  “大嫂,,咱還是老慣例,我跟香穗回來過年,把老姑奶也接一塊來吧,一大家子人過年也好熱鬧。”

  “哎,那感情好,正合我們的心意。”許清明這麼一說,大哥大嫂也挺高興的。過年嘛,不就是圖個團圓熱鬧?

  陸香穗直到臘月二十三才放了寒假,先拉著許清明里里外外地收拾屋子,過大年嘛,總得要弄的乾乾淨淨,用許清明打趣她的話說,老鼠洞裡也掏乾淨了。然後便跟著劉香脂一起“忙年”,做豆腐,炸丸子,蒸饅頭,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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