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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拾遺回神,注意到自己還和孟鳴朝牽著手,尷尬地縮回指尖:「下去看看吧。」

  孟鳴朝長長的眼睫垂下,不自覺地勾了勾指尖,仿佛還殘留著身邊人的體溫。他略感可惜,但沒多說,掐了個匿息訣,隨同方拾遺落下。

  兩人剛落地,屋裡就走出來兩道身影——確切說,是高個兒那個半扶半抱著矮個兒那個,屋內濃濃的黑煙已經消失。

  被扶著的女子無奈道:「都說我來吧,你看,這個月咱家燒了第幾次了?」

  隨著她說話時偏頭的動作,方拾遺看清她的相貌。

  那是個生得很美的女子,柳眉彎彎,膚色勝雪,五官秀麗柔潤,紅唇帶笑,整個人的氣質極為柔善,像是一捧輕飄飄的柳絮、一縷繚繞在指尖的輕風,讓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好感。

  雖然在說著責備的話,她的臉色依舊很溫柔,手搭在腰間,小腹微微隆起。

  旁邊的男子身量頗高,穿著尋常,卻掩飾不住滿身貴氣,五官極為俊美,眼角眉梢不經意間的角度頗為邪肆,卻在看到面前的女子時,暗藏的滿身戾氣盡數被壓下。

  他混不在乎地擦了擦臉上黑乎乎的菸灰,輕聲笑了笑:「哪能讓你勞累。」

  兩人完全沒有發現方拾遺和孟鳴朝,自顧自說著話坐到院裡。男人小心翼翼地將女子扶著坐下,女子斜了他一眼:「我不勞累的話,吃你煮的東西更累。」

  男人臉色一僵,悻悻道:「我哪知道……下個廚房居然比修煉還難。」

  又說了幾句,女子摸出帕子,仔細擦去他臉上沾著的黑灰,輕嘆:「都怪我天資不好,不能辟穀,累你成天煩憂……」

  「再說這種話我要生氣的,」男人嘴上說著,眼睛卻帶笑,乖乖站著讓她擦淨了臉,彎腰湊到她隆起的肚子邊,將耳朵貼上去,故作嚴肅,「雪娘,他踢你了,你看,咱們的兒子也不同意你說這種話。」

  「見天說兒子兒子的,倘若是個女兒,你還不喜歡了?」

  「我能看見嘛,」男人委屈死了,「就是個臭小子!我倒想要個乖乖女兒,最好同你一般。」

  女子含笑點了點他的額頭。

  方拾遺摸著下巴在兩人身邊轉悠,看他們旁若無人地聊著天,看了半天,總算看懂了:「……這是那尊妖王的記憶?」

  魂飛魄散、身死百年後,長存於識海最深處的記憶竟還深深烙印在他的軀體裡,影響到進入這裡的人。

  不知該為大妖的力量感慨,還是為這份深情感懷。

  孟鳴朝的臉色不知為何有些奇怪,盯著男人的臉死死看著,沒有應聲。

  方拾遺挑挑眉,頗有閒情逸緻地摸出那把破扇子,挑起孟鳴朝的下巴:「小朋友,雖然人家長得好看,你也沒必要這麼緊盯著吧,世間少有的美男子之一你師兄就在你邊上站著呢。」

  「……」孟鳴朝啼笑皆非,「師兄,別瞎撩。」

  方拾遺:「你小時候我經常這麼逗你。」

  「現在我長大了。」

  方拾遺撇撇嘴:「不還是個小屁孩。」

  說話間,男人又鑽進了廚房。

  方拾遺低垂下眼,看那位名為雪娘的女子哼著小調,捧著腮望著裡面忙裡忙外的人,眼神沉黯,片刻後,低低道:「世間傳言,與大妖結合的女子妖媚艷麗、不知廉恥,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人族妖族痛恨彼此,當真會誠心在一起?況且大妖是妖族至尊,怎會喜歡一個靈力低微的女子,所以這段情被萬人所憎。」

  頓了頓,方拾遺輕聲說:「可他既然留下這段記憶,必然是珍之重之。」

  倘若不是生平印象最深,又怎會連這等瑣碎雜事都記得一清二楚。

  這段記憶與山中經年景致一般,安寧悠然,既無殺意,也無波瀾。

  因此也找不到跳出去的突破口。

  方拾遺和孟鳴朝不得不靜坐下來,旁觀傳聞里殺人如麻的惡蛟留下的最深刻的記憶。

  而這些記憶里,幾乎都和這位雪娘有關。

  妖王名為玄蛟,隱藏著身份,假裝是個尋常修士,與雪娘結為道侶後,便在此山中隱居修行。

  雪娘的確天資不足,靈力不高,隨著身子愈重,精力漸漸不濟,越來越嗜睡。

  妖王越來越坐立不安,他心裡的焦慮隨著記憶的鋪展,傳遞到方拾遺和孟鳴朝心裡,兩人幾乎能聽到他的心聲——人類孱弱的身體,到底能不能承受住妖族霸道的血脈?

  這個孩子是上天的恩賜,還是一道劫難?

  初為人父的興奮漸漸褪去,伴隨而來的是各種不安。擔心雪娘生產困難,玄蛟已經不滿家中那些尋常補藥,經常出去尋覓靈物……即使孩子保不住,他也要雪娘好好的。

  妖族對天材地寶的感應比人族敏銳得多,玄蛟做事也從不收斂,大搖大擺地到處挖靈藥、殺靈獸,不久就被一隊四處探寶的修士注意到,還恰巧被看到他由人化蛟、飛向雲間的一幕。

  ——這種可化形的妖族已經幾百年再未見到,一點血肉甲殼都是寶貝。

  況且他還收集了那麼多靈物。

  那隊探寶修士起了貪念,可惜玄蛟來無影去無蹤,憑藉他們根本不可能捕捉得到。

  玄蛟也不屑於跟幾個區區低微人族計較。

  然而不知是不是天意作祟,沒多久,那堆探寶修士循著羅盤,來到玄蛟和雪娘隱居的山上,見著這有人家,便來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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