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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戛然而止,迷霧森林重新被寂靜統治。
獨屬於他的系統板面突然響起一聲清脆的提示音:
【獲得經驗值1000,等級提高至Lv5,全部屬性提升】
【獲得特殊獎勵:斬殺技——割喉,攻擊對手要害時,一定機率致死】
【解鎖一級商店】
沒想到竟獲得了一份首殺獎勵,而且還是罕見的技能獎勵。
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沈輕澤被升級的金光籠罩著,喘著粗氣從金剛熊背上爬下來,面無表情地開始給自己的戰利品剝皮抽筋,渾然不像剛經歷過生死一線。
他蹲在地上,用匕首刨出尚有餘溫的心臟,握在掌心跳動,殷紅的血順著指縫滴落,將細長的手指襯出驚心動魄的蒼白。
沈輕澤注視著自己的戰利品,隱約有些失神。
這樣的溫度,濕滑的觸感,還有令人作嘔的血腥氣,遊戲裡是不會讓玩家直接感受到的,以免產生虐殺生命的不適和罪惡感。
手裡的東西,究竟是值10個銀幣的紅名怪,還是……一條曾經活著的、永遠不會刷新的生命?
如果他方才下手不是足夠果斷,但凡有半點惻隱之心,是否如今被開膛破肚挖出心臟的,就會是他自己?
若有那一天,他能像在遊戲裡那樣在復活點重生嗎?
沈輕澤看著地上逐漸冰冷的熊屍,直覺告訴他,千萬別拿自己的命去賭。
手裡血淋淋的肉塊,令沈輕澤第一次切實的感受到,他真的已經徹底離開了從前那個充滿秩序和和平的文明星球,流落到一個死亡與危機如影隨形的異世界,並且再也回不去了。
※※※
沈輕澤用枝條搓了幾根粗繩,將昏迷的軍官背回淵流城。
即將打烊的小酒館裡,沒有一個客人,沈輕澤踩著昏暗的夜色推門而入,渾身浴血的他看上去像個欲擇人而噬的魔鬼,把酒館老闆嚇了個哆嗦。
「你……你是人是鬼?」
「我當然是人。」
沈輕澤隨意擦了把臉上的血跡,將裝著金剛熊心臟和熊掌的麻布袋放在櫃檯上。
其他熊皮筋骨肉之類,都是品質上好的原材料,統統收入了他自個兒的囊中。
酒館老闆捏著鼻子仔細查看一番,眼珠子險些瞪出來,他看向沈輕澤的眼神帶著敬畏:「小兄弟,這是你的報酬,10枚銀幣,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
「沈輕澤。」
老闆打量著他深黑的雙眼:「沈先生是從遠東的大夏帝國來的嗎?」
沈輕澤略略一怔。
當初架構遊戲時,為了讓不同地區的玩家產生代入感,設定了不同的人種膚色,沈輕澤的黑髮黑眼正是典型的遠東人特徵。
淵流城的地理位置處在一個荒涼的三不管地帶,正好被大夏帝國和曼西盟國夾在中間,最初是由一群來自東方的流亡遺民所建立,與當地人通婚繁衍百年後,血統里注入了曼西人的遺傳基因,大夏人的特徵反而不像沈輕澤那麼明顯。
沈輕澤想了想,頷首道:「算是吧。」
酒館老闆似是鬆了口氣,用懷念的語氣道:「真是讓人懷念的故土呢。」
他似臨時想起什麼,又叫住沈輕澤:「對了,那熊腳你賣嗎?有個商人用一頭金龍鯉在收購。」
金龍鯉?
沈輕澤記得設定中,這玩意是最低等的龍種,唯一的用途是可以給人增加運勢,反正熊腳也無多大用處,正好跟老闆換購。
他用剩下的錢幣跟老闆換了為數不多的糧食,本想問問對方是否認識這個被詛咒的軍官,誰知老闆一見男人臉上可怖的咒紋,嚇得直往櫃檯後躲。
沈輕澤無奈,只好先將人帶回了李老爹家裡。
※※※
昏暗的星光透過樹梢,在秋夜涼風裡疏疏落落蔓至腳邊。
到家時已近黎明。木屋裡竟徹夜亮著微弱的燈光。
大白狗先邁著輕快的步子先一步竄進家門,披著蓑衣的李老爹從屋裡出來,也不知是夜裡驚醒,還是一夜未眠。
見沈輕澤完整地回來了,沒缺胳膊少腿兒,才似吐出胸口吊著的那口氣,臉上的老皮也舒展開來。
「這人是誰?」
沈輕澤搖搖頭:「可能是城裡衛隊的人,受了傷,總不能放著不管。」
他將男人安置在自己房中小木床上,購置的糧食和熊皮一一處理妥當,那半串臘肉旁又多了一串新鮮的。
李老爹沉默地看著沾了血的熊皮和銀幣,突然道:「其實鋪子沒了也就沒了。」
沈輕澤詫異地回過頭,桌上一燈如豆,擱著一碗熱騰騰的粥,燭光下,老頭佝僂的背影投到光禿的牆上,聲音嘶啞:「我寧可你不去冒這個險……我……家裡就剩你一個了……」
李老爹想起慘死的兒子,心裡一陣淒楚,他揩去眼角淚光,將熊皮團團抱在懷裡:「再過幾個月就入冬了,這兒冬天冷得很,這張皮正好給你做一件冬衣……」
沈輕澤倏地心頭一顫,老頭把他當成家人了,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李老爹已經抱起熊皮一瘸一拐往外走去。
親人?青年悵惘地坐在桌邊,望著那碗溫了一宿的臘肉粥,上面還撒了幾粒蔥花,不過是一點苦鹹的臘肉,李老爹從來捨不得吃,便推說自己牙口不好。
他從前是單親家庭,由母親一手教養大,從來也沒見過父親的存在,母親望子成龍,對他也極為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