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越是在乎，越是害怕
謝婉瑤嘴角不由得挽起，「你在做什麼呢？」
「老婆，你應該問『你想做什麼』？」
「……」謝婉瑤不知道他又想說什麼，換了個話題，「安安呢？我想她了，她在嗎？」
「老婆，你不想我嗎？」男人的聲音更幽怨了。
「……」謝婉瑤知道，如果她不說一句，這男人永遠不會回答她問題。
「我……也想你。」
「……」
男人嘴角得意地揚起來，雖然有點勉強，可好歹是說了。顧時遠看了一眼女兒，道，「我在跟安安玩呢。」
「玩什麼？」
「拼圖遊戲。」
「哦……」
兩個人聊著，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可就是這樣有些平淡的話題，他們卻聊的很開心。
心底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滿足和愉悅。
生活不就是這樣嗎？
家人，愛人，孩子……
彼此在一起，平淡而真實。
要掛電話時，顧時遠又磨蹭著讓她說了一句「想你」，這才掛斷。
翌日。
顧時遠照常去了公司上班。
沒多久，前台打來電話，說是有一位趙小姐找他。
顧時遠這時候早就收心了，哪還會理什麼趙小姐、王小姐的，打發閻津去拒絕。
十分鐘後，前台那邊又來電話。
是閻津打來的。
顧時遠接起來，閻津聲音平平，「顧總，您還是下來一趟吧。」
男人皺起了眉，「怎麼了？」
「趙小姐說，她今天必須見到您。」
閻津的語氣算是比較委婉了，但顧時遠還是聽出了一些不對勁。
這時，電話那邊隱約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把電話給我，我來跟他說。」
顧時遠緊蹙起眉，終於想起來是哪位「趙小姐」了。
電話里的聲音變小了，像是閻津把話筒拿開，跟身邊的女人說話。
「趙小姐，顧總在忙，他說等會再來。」
顧時遠：「……」
過了一會，閻津再次對著話筒道：「顧總，趙小姐要上去。」
顧時遠捏了捏眉心，「行了，你們倆都上來吧。」
沒過多久，閻津帶著趙梓柔來到了顧時遠的辦公室。
小丫頭今天穿了一件打底褲和灰色長款及膝裙，中跟的皮靴，面色柔和。此時那雙清亮的大眼睛裡含著一抹委屈，水汪汪的，像是哭過。
她進來後，閻津正欲離開。
她忽然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別，你別走……」
閻津：「……」
顧時遠：「……」
趙梓柔面色微紅地道：「我有點怕，你陪我一會，可以嗎？」
閻津：「……」
他面色微微尷尬，聲音淡淡地道：「對不起，趙小姐，我還有事要處理。」
說著，他輕輕掰開她的手，默然離開。
顧時遠手指輕輕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望著這一幕。
直到辦公室里只剩下他們倆了，他淡淡開口，「說吧，一定要見我，到底是因為什麼？」
趙梓柔有點不敢單獨面對顧時遠，不僅是因為他本身的威懾力，還因為她還沒有從他帶給自己的「傷情」中走出來。
況且，她今天來這的目的……
趙梓柔緩緩坐下，鼓起勇氣，抬頭看著他道：「顧，顧先生，你不是說了你有一位很喜愛的女人嗎？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招惹我家女神？」
顧時遠：「……」
他有一瞬間是懵的。
什麼意思？
反應過後，他才明白——這小丫頭說過，她的女神是謝婉瑤。
隨即一聲短促的嗤笑，「怎麼了？我不能惹？」
「對，不能！」說起自己的女神，趙梓柔似乎鼓起了勇氣，「你，你不想跟我在一起，我都可以理解。可是，你上次明明說過，你有一個喜愛的女人，還跟她生了孩子。既然這樣，你怎麼能還跟婉瑤在一起呢？她是女明星沒錯，我知道像你們這樣的男人，身邊肯定會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可我們婉瑤不一樣……」
「停停停。」
顧時遠真是聽不下去了，他伸手打斷她，臉色也黑了下來。
「你在胡扯什麼亂七八糟的。」
趙梓柔小臉憋屈著，那幅樣子，好像顧時遠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一樣。
他不爽地皺起眉頭，「嘖」了一聲，「我問你，你今天非要到這裡來見我，到底是因為什麼？不是來興師問罪？」
「當然是啊！」趙梓柔很肯定地點頭，「昨天的新聞我都看到了，你勾引我家女神的對不對？」
顧時遠搞明白了。
敢情就是一個頭腦發熱的小粉絲來跟我興師問罪的。
他有些哭笑不得，無奈道：「那如果我告訴你，我說的那個十分喜愛的女人就是你的女神——謝婉瑤，而她生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呢？」
趙梓柔：「……」
她眼睛還有點紅紅的，怔愣地盯著他，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過了沒一會，顧時遠才覺得有點不對勁。
她似乎除了震驚之外，不像是有驚喜的樣子。
似乎更像是難以接受。
顧時遠臉黑了下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趙梓柔這下是真的嗚咽著哭出聲來，邊哭邊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害婉瑤？」
顧時遠：「……」
他就搞不懂了，他怎麼害了她？
趙梓柔邊哽咽邊道：「婉瑤現在事業上正是上升期，這下曝光了，她的事業上肯定會有影響。而且，女明星的私生活一旦被大眾知道，她就會活在鏡頭之下。她說過她只想安靜地拍戲，可這下，她卻陷入跟你的新聞糾纏中……你想想，這樣的日子還怎麼活？還有，上一次我無意中碰到她，看她的樣子，對你根本沒有感情，你們男人就會這樣，強迫一些不喜歡你的女人，等到手了之後再甩……」
說到這，她突然抬眸，幽幽望著他，「顧先生，就算你不喜歡我也沒關係，但請你別再去招惹婉瑤了。要是你想結婚，我可以隨時答應你。」
「……」
顧時遠聽得一個頭兩個大，索性喊來閻津，把她攆出去了。
閻津回來後，看到顧時遠坐在沙發上，一手撐著額。
「顧總，已經把趙小姐送上車了。」
「阿津，你說，這丫頭是不是神經病啊，跑來鬧一通，我還以為是因為我的關係，結果卻是為了婉瑤。回頭我真要給婉瑤建議一下，不要再有這種腦殘粉。」
閻津忍俊不禁，笑道：「顧總，這事恐怕謝小姐也控制不了。」
顧時遠盯著他看，似笑非笑的樣子。
閻津心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顧時遠突然挑眉道：「要不然這樣得了，我看剛才那個小丫頭挺依賴你的，你這麼多年也沒有女朋友，每天除了工作也沒別的娛樂，乾脆把她收了，好好談一場戀愛吧。」
閻津：「……」
他臉色大驚，連連擺手，「不不不，顧總，您開玩笑了。我，我暫時還沒那方面的心思。」
「你也老大不小了，男人嘛，總要成家立業的。」
「顧總，我真不用。」
「怎麼，你嫌棄她？」
「不是。」
「那是怎麼了？」顧時遠想著，然後才恍然一般道：「話說回來，你跟著我這麼多年了，好像還沒見過你跟哪個女人在一起過。你單身這麼多年，都是怎麼過來的？」
閻津臉色忽然怪異了幾分，他微微紅著臉，不敢看他的眼睛。
「顧總，您要沒事的話，我就先出去工作了。」
說完，也不管顧時遠答不答應，直接走人了。
「嘖，古古怪怪的。」
顧時遠對著門口他的背影嘀咕一句，想了一下還是沒想通，又繼續專心工作了。
之後的幾天，趙梓柔又找了顧時遠幾次，都是勸他放棄謝婉瑤，或者是跟她在一起。
顧時遠懶得理她，都讓閻津去打發了。
再之後，他也不知道閻津用了什麼辦法，他耳根子總算是清淨了。
半個月後。
謝先和身體大好，出院回家。
顧時遠這次帶著女兒又飛了一趟青城，把謝先和在醫院的調職手續辦好，工作交接好，然後帶著老婆孩子以及老丈人，一起去了盛京。
謝先和自然是跟著謝婉瑤住在了一起。
家裡多了一個人，別墅內更是熱鬧了。
尤其是自從謝婉瑤回來後，顧時遠也搬了進來，趕都趕不走他。
這一天。
顧時遠被余靜雲的一通電話叫回了家。
剛進家門，就看到一家人都來了，圍坐在沙發上，看樣子就像是等他來了後，三堂會審一樣。
「這是幹嘛啊？」
他有點吊兒郎當地走到沙發坐下，目光看了一圈。
顧時遠在家裡排行老小，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和姐姐。
他們是同父異母。
余靜雲是顧國興的第二任妻子。
顧時遠自小跟家中的哥哥和姐姐就算不上多親近，他出生時，大哥已經十五歲，二姐也都十二歲了。他們不喜歡他，他也跟他們玩不來。
顧國興中年得子，自然是寵愛有加，顧時遠幾乎是在蜜罐里長大的，所以脾氣也驕縱了些，導致他後來上高中時有一段時期特別叛逆，所以才會遇到同樣處於叛逆期的江煜棠，兩個人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也才會成為好兄弟。
如今——
顧時遠看到哥哥姐姐他們拖家帶口的過來，還真有點不適應。
余靜雲開口道：「阿遠，我們都聽說了，那位謝小姐和她的父親都來了盛京對嗎？」
「嗯。」
「最近這段時間，我看你跟謝小姐關係挺好的，你們是不是有什麼打算了？你看，現在人家父親來了，我們是不是也要主動邀請人家一起吃個飯，大家見見面什麼的？」
顧時遠目光睨過去，「媽，這恐怕不太好吧？」
「你說什麼不好？既然你都說了，除了她，你誰也不要。那現在人家都答應了，還有什麼不好的？」
顧時遠神色古怪，「我怕會嚇到她。」
「……」
客廳內靜謐了一瞬，顧家老大——顧時懷開口，笑道：「阿遠，我們難不成都是洪水猛獸嗎？」
二姐顧時錦也笑了笑說：「就是，難不成我們都不能見人？」
「不是。」顧時遠輕蹙起眉，他還沒有跟謝婉瑤說過他的家庭，而且，大概是自小形成的一個心理陰影，他在外面從不提及自己的家人。
當年余靜雲跟顧國興兩個人有情，但是遭到顧國興的家人反對，雖然他已經跟前妻離婚了，可畢竟還有兩個孩子在。
最後，余靜雲奉子成婚，進了顧家的門。
這件事讓余靜雲有段時間也成了一個被人指點的「小三」。
直到生下了兒子顧時遠，再加上丈夫對她疼愛有加，眾人也才漸漸接受她，她的日子才算好過起來。
想到這些，顧時遠的眉頭微微皺著，「你們那麼著急幹嘛，管那麼多。」
「阿遠！」余靜雲再次苦口婆心道：「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再說安安都那麼大了，現在既然你們倆都在一起了，那就趕緊把事情辦了，你們做父母的好歹也為她考慮考慮，是吧？」
「我們就這樣也挺好的。」
顧國興見他這樣，臉色拉了下來，「怎麼，我顧家是娶不起兒媳婦了還是怎麼回事？」
「爸，不是這樣。」顧時遠無力地辯駁著。
之前謝婉瑤沒答應跟他在一時，他沒考慮那麼多，那時候一心只想著怎麼得到她的心，現在他可以確定婉瑤是在乎他的，可要是真的結婚了，她能接受自己這樣的家庭嗎？
越是在乎，越是害怕。
他還考慮到謝先和。
他就謝婉瑤這一個女兒，他應該會很看中家風什麼的吧？
「既然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就約在下個周末，我們兩家人見一面。」顧國興一句話就把這事決定了，「你們倆老是這個樣子，也不像話。」
顧時遠撇了撇嘴，「既然你們都決定好了，還叫我回來幹嘛？」
「阿遠！」顧時懷沉聲開口，他臉色板了起來，「你怎麼跟爸說話的？」
「就是。」顧時錦也道：「爸年紀大了，他還要操心你的婚事，你就讓他省點心吧。」
顧時遠：「……」
他不聽父母的，但是大哥和二姐的話，大概是受小時候影響，他一向不反駁。
顧時遠回去後，把這事跟謝婉瑤說了。
她一聽，驚訝不已，「見面？這，太快了吧？」
「就是，我也這樣說。可他們都不同意啊，我能有什麼辦法？」
「……」謝婉瑤懷疑地看著他。
察覺到她的目光，顧時遠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場，「老婆，我發誓這件事不是我做的，真的！」
「要不是你，你父母會這麼急著見我？」
「我再次發誓，他們會！」
「顧時遠，你別騙我了。我告訴你，有些事我還沒考慮好呢，父母見面的事……以後再說吧。」
謝婉瑤說完就站起身去了衛生間。
顧時遠跟著追過去，「老婆，這是真的，你怎麼不相信我呢，我爸媽他們真的約了你和爸下個周末見面。」
謝婉瑤「砰」地一下關上門，裡面傳來兩個字。
「沒、空。」
顧時遠：「……」
他正準備開門進去，門又突然打開了，露出女人的小腦袋，她帶著警告意味道：「還有，這件事你不准告訴我爸，他要是知道了，問起來，你懂的……」
顧時遠：「……」
「砰」的一聲，門再次關上了，並且落了鎖。
……
周六下午。
許安靖今天輪休，她穿著一件簡單的長風衣，牛仔褲，背個斜挎包就出門了。
來到地方，她走進去，張望間，不遠處的座位上，有人朝她用力招手。
許安靖微微撇嘴，走了過去。
坐下後，她斜靠在椅背上，語氣有些不耐煩道：「幹嘛啊？」
「靖靖。」
對面的女人喊了她一聲，話語中帶著一絲討好的意味。
在女人身旁坐著的男人冷哼一聲，「這麼久都不回家，也不知道打個電話，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親爹？」
許安靖臉朝向一邊，翻了一個大白眼。
女人一聽到男人第一句話就是教訓女兒，不由得陰陽怪氣地冷笑一聲：「呦，許一銘，你還知道你有個女兒呢？你自己怎麼不知道主動打電話給女兒啊？整天跟那些騷蹄子在一起，你眼裡還有女兒嗎？當初離婚的時候，就該讓靖靖跟你脫離父女關係！」
男人一聽，頓時怒了，猛地一拍桌子。
「何愛華！你這女人好狠的心啊，你讓女兒跟我脫離父女關係那也得問問女兒的意見！她再怎麼樣，都是我親生的。你自己偷人生下野種……」
「許一銘，你住嘴！」
「何愛華……」
「夠了——」
一道冷冷的女聲打斷了他們的爭吵。
那對已經離婚十幾年的前任夫妻紛紛閉嘴，回頭再一看親生女兒，又不由得有點心虛地別開眼。
許安靖面色平淡，無波無瀾地看了他們一眼，「我親愛的爸爸媽媽，如果你們特意在百忙之中喊我來，只是為了聽那些陳年舊事的話，那抱歉，你們繼續，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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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面了，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