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相見如陌路
病房內，唐家的人和葉家的人形成一種明顯的對峙狀。
葉奶奶的臉色越來越沉，「正浩，你就是這麼對待我的孫女嗎？到底欣佳哪裡做的不好，竟讓你也這樣懷疑她？」
唐正浩張了張口，他當然說不出口自己不孕的事，況且如果這事真的說出來了，那葉欣佳之前懷孕這麼長時間，他為什麼一直沒有說？葉欣佳又一直堅稱自己沒有跟別的男人有染，說實話，他內心也很動搖，葉欣佳的態度他看著不像有假，他沒辦法說清楚心底的那一點懷疑，只好再次沉默。
葉奶奶和葉禮誠怒不可遏，這唐家人簡直是膽大包天！
葉禮誠的態度也表明出來了：「告訴你們，我不同意去做親子鑑定，你們這樣懷疑我的女兒，簡直是侮辱我們葉家！」
病床上，剛剛睜開眼的葉欣佳聽到這句，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出不來。
親子鑑定？
他們竟真的要做親子鑑定？
雖然葉欣佳也想力證自己的清白，可她剛生產完，一醒來就聽到這樣的話，心頓時就涼了。
原本沒人注意到她醒了，葉涼煙眼角的餘光剛好看到了，她輕輕上前一步，「大姐，你醒了？」
兩家人都看了過來，葉奶奶催促著葉禮誠推她過去，來到葉欣佳的病床邊，「大丫頭，你怎麼樣了？」
葉欣佳眸子轉動，看了看兩邊的人，她聲音微弱地開口：「孩子……孩子……」
眾人自然都明白了，葉禮誠目光盯向唐家的人，「孩子呢？」
唐正軒正要說話，這時，病房門口突然跑來一個年輕的小護士，「十八床，你們的寶寶病情加重，有危險，快去！」
「什麼？！」
所有人臉色一變，唐正軒二話不說就立刻跑出去了，緊接著，唐正浩也跟著過去了，還有唐戚水以及唐夫人也緊張地追過去。
葉奶奶跟葉禮誠自然也跟上去了。
病床上的葉欣佳一聽，差點又背過氣去，她勉強睜大眼，伸手就想起床，「我的孩子，我要去看他，我還沒……看過……」
葉涼煙連忙扶住她，「大姐，你剛做完剖腹產，還不能動。」
葉欣佳卻不管，葉孝毅和林清媛都連忙上前按住她。
「你們放開我！」她眼淚流了下來，掙扎著，可她身體實在太虛弱了，根本沒有多少力氣。
她忽然抓住葉涼煙的手，「小妹，你去幫我看看好不好？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越說越傷心，幾乎沒力氣，葉涼煙垂眸看著她，說了句：「好，我去看看。」
葉欣佳滿臉期待地點頭，林清媛上前步，「欣佳，涼煙幫你去看看，你別激動，還是躺下來吧。」
葉孝毅也道：「是啊，大姐，你快躺下，瞧你的臉色白成什麼樣了？」
葉涼煙轉身出門了。
在外面詢問了護士之後，她也去了新生兒科。
到了那裡，唐家的人還有葉奶奶和葉禮誠都在走廊上等著，每個人的臉色都很不好。
她走過來，輕輕地問了一句：「怎麼了？」
「……」沒有人回答她。
她的眸光一轉，看到了前面手術室的燈亮著。
心下不由得沉了沉，看樣子，應該很嚴重才是。
葉涼煙也就沒有再回去，一直等著。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手術室的燈熄滅了。
眾人不由得回過神，連忙衝過去，葉涼煙也不由得跟了過去。
醫生從手術室里出來，他摘下口罩，抱歉地看著他們，「很遺憾，孩子的心肺功能出現了衰竭，我們盡力了……」
「你胡說什麼？」唐正軒突然一臉憤怒地上前拎起了醫生的衣領，眼眸暴突。
其他人也是一臉的震驚。
醫生面色倒還算鎮定，他看了所有人一眼，「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但是孩子剛生下來時，他的心肺功能就有很嚴重的先天不足，衰竭的速度太快……」
「別解釋了！」唐正浩也突然怒喝一聲，他現在腦子裡一片空白，孩子走了，他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情來形容。
唐家二老在震驚過後，也回過神來，心底有遺憾，但也好像有一種說不明的感覺。
這要不是他們唐家的孩子還好，要是萬一真的是……
他們都不敢再想下去。
葉奶奶和葉禮誠倒是真的一臉悲痛，葉奶奶的目光犀利地射向唐家人，「這個孩子，你們膽敢在大丫頭面前編排一句不是，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唐家好過！」
葉禮誠不由得看向她，「媽，你這是什麼意思？」
葉奶奶掩飾不住悲傷地嘆口氣，「你覺得，要是孩子沒了這事告訴給大丫頭，她現在能受得了？還是等等再說吧。」
葉禮誠明白過來地點頭，目光也陰冷地看過去，「都聽到了吧？這件事，先別告訴欣佳。」他又轉向葉涼煙，「還有涼煙，你也不准說。」
「我知道。」葉涼煙淡淡地輕應。說實話，她心底的震驚不比其他人少，她是不喜歡大姐，但是孩子沒什麼錯，他剛生下來一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太可憐了。
沒過一會，護士推著孩子出來了，所有人都不忍心去看。
畢竟，那也是一條小生命啊。
「等等。」唐正軒突然出聲。
護士停了下來。
他忽然上前，微垂的眼底湧現出太多的情緒，他伸出手，慢慢地準備要揭開那塊蓋在孩子身上的白布。
「大哥，你要做什麼？」唐正浩忽然出手，一把掐住了他的手腕。
「鬆開。」
「大哥！」
「我就想……再看他一眼。」
「……」唐正浩震驚而複雜地盯著他，一直不動。
其餘人也有點莫名地盯著這兄弟倆。
最終，唐正浩輕輕地鬆開了手，唐正軒揭開了白布……
葉涼煙的目光掃過去，雖然她知道她將來是要當醫生的，可能會面對很多很多這樣的場面，但她的心底還是有點無法承受。
那麼瘦瘦小小的人兒，全身青紫，雙眼緊閉，靜靜地躺著……
她不忍心再看下去，別開了眼。
回到病房，葉欣佳著急地問，「孩子呢？我的寶寶在哪？」
葉奶奶笑了笑，上前道：「放心吧，已經沒事了，只是孩子早產了幾天，醫生說要在保溫箱裡呆幾天，過幾天就好了，你安心養身體。」
葉欣佳鬆了一口氣，嘴角彎起，「真的嗎？那就太好了。」
其餘人都沒再說話。
……
半月灣。
深夜十點多，葉涼煙靠在江煜棠的懷中，跟他說了今天發生的事，說完之後，她的心底還有點悶悶的。
江煜棠伸手輕拍拍她，「好了，事情已經發生了，孩子也許只是不想來這人間經歷太多，所以才會那麼快就回到天堂。」
葉涼煙聽到他這樣的安慰，原本鬱悶的心情稍稍紓解，「還有你這樣的說法？」
「可不是？放心吧，等你大姐身體好些了後，一定會恢復過來的。」
「嗯。只是覺得這樣的事還是太痛苦了，哪個女人能接受的了？」
「時間會是最好的良藥。」
葉涼煙不由得抬頭，語氣揶揄，「說起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那你跟爺爺都對抗十多年了，怎麼還一直是這樣？」
江煜棠無奈地翻了一下眼，「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事了，還是睡覺吧。」
他躺下來，也順便抱緊她。
葉涼煙這個時候還是想的太簡單了，她以為雖然大姐的孩子去世了，但是這件事的傷口總會有癒合的一天，可她根本沒想到後來發生的事，幾乎扭轉了她的人生命運。
……
棠遠傳媒集團。
謝婉瑤今天穿著一身白色羽絨服，戴著一條淺紅色的圍巾，藍色牛仔小腳褲，一雙駝色短靴，清新又艷麗的臉上幾分疏冷地走了進去。
於姐的工作室在七樓，她今天過來，就是找於姐商談新片約的事。
她按開電梯，走進去後，按上關門鍵，又順手按了一個數字七。
就在電梯門即將關上的那刻，一條修長筆直的大長腿邁了進來，電梯也跟著打開來。
她垂著眸，思考著等下跟於姐怎麼說，下意識朝旁邊側身讓了讓，電梯內很快進來兩個人，憑感覺應該是男人。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謝婉瑤伸手從口袋裡拿出來，發現不是自己的手機。
這時，旁邊的男人拿出手機，放在耳邊，「餵」了一聲。
聽到這道熟悉的嗓音時，謝婉瑤全身怔了一下，她握著手機的手指不由得加重幾分力道。
顧時遠聊著電話，目光卻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女人的側臉。
近距離來看，她的臉色更好，跟之前似乎沒什麼區別。
男人的嗓音冷冽而低沉，只有幾聲淡淡的輕應聲，幾乎沒說什麼。
謝婉瑤很明顯地感覺到有一道熾熱的視線焦灼地盯著自己，她扭轉頭，明顯不想看他。
通話結束後，顧時遠放下手機，視線卻還是緊鎖著她不放。
電梯「叮」的一聲開了，謝婉瑤有點落荒而逃似的出去了。
望著那道離開的身影，顧時遠眼中的黑沉愈加濃烈，電梯門在他的眼前緩緩關上，閻津斟酌著開口：「顧總，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顧時遠冷冷地瞥他一眼，「多事。」
閻津：「……」
直到電梯門完全合上之後，繼續往上升。
叮的一聲，停在了他的辦公室樓層。
顧時遠卻沒有邁開步，閻津站在他身邊，只聽他忽然道：「我剛想起來，有東西忘記了，你先出去。」
閻津：「……」
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側身出去了，嘴角卻有一抹憋不住的笑意。
謝婉瑤來到工作室，開門之後，還特意看了一眼身後，發覺沒人跟過來，她莫名鬆了一口氣。
於姐抬頭看到她，不由得笑了，「婉瑤，你來了，在看什麼呢？」
「哦，沒什麼，於姐。」
「嗯，好久不見，身體怎麼樣了？」
謝婉瑤扯開唇，「我已經沒事了。」
「嗯，看你恢復的確實很不錯，臉色還紅潤了些。」
於姐從桌上拿起一份合約和劇本，「吶，這些是這次公司投資拍攝的新片，你看看，我覺得女主角由你來演應該很不錯。」
謝婉瑤伸手接了過去。
「你可以先拿回去看，看好了，有什麼想法再告訴我。哦，這裡還有一份合約，你也看好，如果覺得有什麼意見也可以跟我說。」
謝婉瑤翻了翻劇本，看了一眼片名，這一次是一部古裝玄幻的電視劇，她啪的又合上了劇本，「嗯，好的，於姐，那我就等拿回去再看了。」
「婉瑤，這次這個劇本，投資很大，公司也挺重視的，而且聽說跟你搭檔的都是一些大腕明星們，哦，當然，我不是說你的演技不行，你還缺乏很多演藝經驗，這一次如果你能接下來這部電視劇，我感覺你會比之前還要紅！」
謝婉瑤謙虛地道：「於姐，你太會誇我了。我本來就需要多多磨練，感謝於姐給我這個機會。」
於姐笑了下，「機會也是給有準備的人，要是你真不行，我手底下那麼多明星，我也不會給你上啊？」
謝婉瑤只笑著點了下頭。
「對了，你知道你部劇，投資方正在找誰洽談男主角嗎？」
「誰？」
「向寒九。」
「他？」謝婉瑤微微有點意外，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中肯地評價道：「他的演技不錯，扮起古裝來也很不錯，之前他的那部古裝遊俠劇我有看，真的很好。」
「嗯，所以這一次，他演男主角的機會很大。而且你跟他之前拍的那個廣告，最近正好播出，觀眾反響很熱烈呢。」
謝婉瑤也看了那個廣告，經過後期的處理之後，出來的效果確實不錯，不過她最擔心的那個親吻的片段幸好被剪輯了。
「嗯，我也看了廣告。」
於姐又跟她聊了一會，最後她突然從自己的包里拿了一把鑰匙出來，「婉瑤，你如果開始接戲的話，行程上肯定會有許多的不便，這是公司安排給你住的地方，學校那邊，你恐怕不能經常回去了，我會跟你的校方溝通好，等你考試的時候給你放假，讓你回去考試，其餘時間，你恐怕只能自學。」
這點謝婉瑤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望著面前這把鑰匙，她卻猶豫了，「這個……是給我的？」
「嗯，你拿著吧，是公司準備的。」
「是……所有人都有嗎？」
於姐笑了笑，「當然不是。」
「……」謝婉瑤一顆心提了起來，剛要開口拒絕，於姐又道：「其他那些藝人，他們早就有自己的房子了，這個是公司專門為你們這些新人準備的，是一棟公寓樓，裡面住著跟你同期的好幾個女孩子，你放心，這地方治安不錯，絕對安全。」
聽到這樣的說法，謝婉瑤放心了，她微微一笑，伸手接過了鑰匙，「那就謝謝於姐了。」
「嗯，你儘快抽時間把行李整理好，我讓司機去接你。」
「好的。」
謝婉瑤站起身，跟於姐道了別，「於姐，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對了，這個劇本，下星期一之前要給我答覆。」
「嗯，我知道了。」
謝婉瑤拉開門，走了出去。
低頭看著手中的劇本、合約以及鑰匙，心頭忍不住湧起一陣熱血。
她一定要好好努力！
眼前忽然出現一道身影堵住了她的去路，她的視線盯著男人黑色的毛衣，外面是敞開衣扣的深灰色大衣，漸漸向上，是男人寬闊挺直的肩膀……
她忽然不敢再向上看，眸光垂了下來，低著頭，打算側身繞過他。
只是她一讓，男人也很快退一步，照樣堵在她的面前。
幾次之後，謝婉瑤忍不住怒了，倏地抬起眸，原本準備好要開罵的她，卻在看到男人的那一雙眼時，心頭狠狠一怔。
顧時遠眸光深邃地緊盯著她，視線仿佛膠著似的停在她臉上，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
兩個人對視良久，謝婉瑤終是敗下陣來，她垂下眼，語氣冷淡疏離，「顧總好。」
顧時遠雙手插在褲兜里，手指輕搓幾下，最終緊緊地握成拳，「嗯，現在好些了麼？」
「好多了，謝謝顧總關心。」
「……」
望著女人這張毫無生氣的臉，顧時遠內心是煎熬的，仿佛是放在油鍋里被反覆煎烤的魚，遍體鱗傷。
他不開口說話，謝婉瑤也不再試著走開，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什麼話也沒有。
就像是最簡單的老闆與員工，女人臉色冷漠而平靜，目光微垂。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一道手機鈴聲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
謝婉瑤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不是她的來電。
她提醒似的道：「顧總，您的電話。」
顧時遠盯著她，她越是這麼平靜，他越是難以接受。
為什麼不指責他？不質問他？甚至打他，罵他……怎麼都好，他有點無法接受這麼平靜的她。
就好像……他們倆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的關係，比陌生人還要可怕。
他緩慢地伸手拿出了手機，看了一眼來電，他毫不猶豫地掛斷了。
手機鈴聲卻再次響了起來，謝婉瑤低垂的眸子湊巧瞥見了上面的來人。
程遠雨。
她心口那裡不可抑制地收緊了，緊的有點難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