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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想像中,自己應該聽到這句話應該手忙腳亂的,將一杯酒打翻。然後紅色的液體在亞麻色的桌布上留下緩緩洇開,濡濕出淡淡的痕跡,聞在鼻子裡的,也就是清淺的香氣。然後對面的那個人,從容不迫的看著自己,輕輕微笑。

  可是她只聽到自己條件反射一般,語氣不屑的回他一句:“誰說的?上次還有人送我康乃馨!”

  這算不算抓不住重點?靳知遠一怔,就笑,好像面前坐著的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女孩:“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再說。”

  氣氛偏偏沒有尷尬起來,如果說之前在他面前還有些拘束,悠悠忽然覺得輕鬆,他既然是這麼說了,那麼便免去了胡亂猜測的心思,該怎樣就還是怎樣。誠然,悠悠一直沒有找到過戀愛的感覺,可是靳知遠說出“喜歡”兩個字的時候,心裡那點竊喜,卻不是單薄的虛榮,反而像喝下了一杯溫熱的蜂蜜水,舒服的像浸潤在甜甜的氣味中。

  最後出來的時候,星輝漫天,城市裡很少能看到這樣明朗的月色了。悠悠走在路上,放開了講話,時不時笑的前俯後仰。一路走回去用了半小時,看見校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問她:“明天一起吃早飯吧?”

  悠悠還沒反應過來:“我天天都晨讀的。”

  “施悠悠,你還沒反應過來麼?”他站在他面前,像是在教育她的遲鈍,可是最後不過摸摸她的頭,“既然你剛才沒回答我,我再告訴你一遍——我是在追你。”

  燦若桃花的青春

  她很晚才到寢室,室友們一個個笑容曖昧:“呦,約會去了?”悠悠很不爭氣的臉紅了,轉身去了衛生間,聽見身後一片低笑聲,楊秋敏還在大喊:“再不說我們可就逼供了?”

  她躲躲閃閃了一晚上,卻發現自己這樣遮掩根本就是徒然的。

  第二天一大早,悠悠和曹立萍在小花園裡晨讀。天氣太涼,她也是邊讀邊跺腳。等到轉過身,悠悠都結巴了:“你……你在等我?”

  靳知遠就站在小花園門口,身材修長,頭髮短而幹練,目光卻是一片柔和:“讀完了?”又笑著對悠悠身後的曹立萍打招呼:“你好,我是靳知遠。”

  後來仔細分析了一下,悠悠覺得自己這麼快繳械投降,和一干閨蜜的煽風點火有著莫大關係。曹立萍也是一愣,然後滿臉帶笑:“靳師兄麼?久仰久仰。”

  悠悠趁著曹立萍沒聽見,壓低了聲音:“我嚴重抗議你侵入我的生活!”

  他揚眉看她:“侵入?”他的笑聲低沉,似乎覺得很有趣,“悠悠,你要習慣。”

  她還真挺習慣這種日子:上自習不用再擔心有沒有位置;十一點半剛熄燈,必然接到第二天天氣預報的簡訊;有時候在電腦前磨蹭著不想吃飯的時候,還沒等開口求室友帶飯,電話已經打過來了:“悠悠,下來,我們去吃飯。”她向來逍遙的單身日子,變得有條理起來

  直到一次晚自習,兩人一前一後的坐著,時間是晚上八點半。悠悠忽然轉過去,敲了敲靳知遠的桌子,他看書的時候很認真,漆黑的眉有些皺起,見她找自己說話,便放下了筆。

  “靳知遠,我不是一個隨便的女生。”

  “我知道。”

  悠悠認真的像和自己的口語老師探討發音問題:“我並不是非談戀愛不可的人。”

  “嗯?”他像是有了點興趣,眼角挑了挑,卻依舊不動聲色。

  悠悠拿起他桌上的那本GRE紅寶書,隨手翻幾頁,又想了幾秒鐘:“說不好了,沒什麼。”她又扭過頭去看書了,可心裡卻遠不如外表那樣鎮定,開著空調的緣故,臉上潤開很大一塊紅暈。桌上攤著課本,她呆呆的看著其中一段很久了,可是一個字母也沒看進去。

  她伸出手來,重重的拍了自己的腦袋,又重新理了理心情。既然她不是不喜歡靳知遠的,那麼就好好了結這個曖昧期吧。畢竟自己的理想,從來不是做一個矯情的人。

  下自習的時候,悠悠站在一樓大廳,指了指燈光晦暗的偏門出口:“我們從那裡走吧?”她不想讓自己看上去顯得緊張,就抬頭強迫自己看著靳知遠。

  靳知遠的表情似乎並不意外,挑挑眉毛:“想散步?”

  偏門出去,其實路燈依然很亮,只是有些寒冷的天氣,甚少有人會往這條路繞回宿舍。悠悠將書包放在花壇邊,找了很久,這才摸出了一張照片:她已經剪過了,尺寸很小,恰好可以放在錢包里。

  她拿著照片,在他面前晃了晃,笑意盈盈:“喏,給你,放你錢包里。”

  片刻之後,靳知遠回過神來:“這張不好,看不清你的臉。”聲音分明很愉快,星眸閃耀,悠悠就轉過了頭,不敢再看他眼睛。

  “你怎麼不問這張照片是怎麼來的?”悠悠忍不住提示他。

  他正在仔細的把照片放進皮夾里,頭也不抬:“原來我身邊這麼多狗仔隊。”

  悠悠以前總是在宿舍樓前的岔路口就對靳知遠說:“到這裡就可以了。”她又一次這樣說的時候,靳知遠很禮貌的站住了:“一般有風度的男生都會送到樓下。”

  悠悠嘆了口氣:“我知道啊……可是又覺得沒必要,你說有什麼話不能白天說?非要擠在樓管關門前的幾分鐘……”靳知遠忽然去握住她的手,女孩子的手握著很軟。他沒有說話,手指卻慢慢扣住她柔軟的指節。這個呵口氣都會結成白霧的日子裡,兩人都沒有帶手套,指間肌膚輕輕的互相摩挲而過,便帶出了暖意。悠悠就覺得自己的心底就像有細細的電流滑過,她拖住他的手,賴著不肯動了。

  短短的一刻,靳知遠的手居然濡濕出了薄汗。他並非初戀,說起戀愛的經驗,總比這個很有些倔的小女生要豐富。她真是透明的像一張玻璃紙,不會掩飾什麼,很多時候又落落大方,比如會向他抱怨:“靳知遠,你恭喜我啊,我現在很有名了。”

  他微微錯愕,隨即就微笑,知道她在指什麼。其實他也是,很多朋友見了面,往往就問他:“找女朋友了啊?”他交遊廣闊,以前自己倒不大在意,可她這樣說,就忍不住問:“怎麼了?”

  悠悠很快的對著他露出牙套的冰山一角:“喏,這個東西,如果不和你在一起,它就默默無聞。可是現在,好像人人知道靳知遠的女朋友帶了牙套。”她有些若有所思:“這是不是說明你很搶手?”

  那次靳知遠沒有答她,只是摸摸她的臉:“悠悠,你覺不覺的自己談戀愛不大認真?”然而這次,他們的手緊緊纏在一起,他終於笑得舒心:“捨不得我走了麼?”

  其實多虧了這一陣臨近期末,連曾天洋也不過懶懶發了個簡訊問候了一聲,畢竟對於大多數的學生來說,考前的惡補幾乎和吃飯睡覺一樣尋常。悠悠在對著網上的考試時間表算日期,靳知遠就打電話來:“明天晨讀記得把帽子戴上。”

  她“嗯嗯”的敷衍他,電話的雜音有些大,靳知遠又說:“明天不陪你吃飯了。”

  悠悠“哦”了一聲:“你回家了?”

  靳知遠坐在車裡講完電話,又看看時間:“姐,今天很晚了。”

  靳維儀開著車笑: “你以為我願意來接你?下午媽來了,我才下班回家呢,就被催著去接你了。”

  靳知遠的父母都在文都市工作,靳維儀畢業後留在了這裡,就買了房。以前靳知遠十天倒有大半時間會回家,這一個多月回來的少,靳維儀忍不住問:“你有女朋友了?剛才電話打給誰啊?”她看了一眼弟弟,一心一意的看著夜景,全然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蘇漾吧?”靳維儀笑吟吟的自問自答,靳知遠就接一句:“不是。”

  “這麼快承認了啊?”靳維儀將車子開進社區,“出國的事你自己抓緊一些,別只記得戀愛。”

  靳知遠第二天下午回到學校,去了她慣常去的教室。下午一點多,教室里寥寥無幾的坐著幾個人,大好的陽光從窗口射進來,悠悠趴在桌上午睡,頭髮壓在臂彎里,臉朝著窗外,想必睡容恬美。他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攏她肩膀,“悠悠。”

  悠悠動了一動,並沒有醒來。靳知遠忽然覺得心裡很柔軟的地方被撞了一下,到底還是狠心叫她起來,又故意板著臉:“你吃完飯多久?這麼趴著胃又要不舒服。”悠悠似乎還在做夢,睡眼朦朧的睜開眼,睫毛微翹,末梢甚至還在微微顫動,白皙的臉上清晰的壓出衣服褶皺的印子。

  這樣可愛,靳知遠真是忍不住想抱抱她,於是湊近她耳朵,壓低了聲音:“晚上一起去吃飯吧?”她身上有著好聞的乾淨味道,也並非花香,更像是檸檬味的洗衣粉香味,他索性將頭埋在悠悠肩上,等著她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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