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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哄堂大笑,也有人大聲叫好。

  蘇漾大概還真沒被人這樣頂撞過,臉色越發的白,卻又說不出話來。見到她這個樣子,悠悠又有些難過,覺得自己太過分了點。一個穿著深藍毛衣的男生走近蘇漾身邊,拍著她肩膀說了一句,她臉色稍微好了些,加快步子就出了門。那個男生倒沒急著走,一手插了口袋,眼光微微一偏,落在教室中央的小女生身上,嘴角淺淺一抹微笑,轉身離開。

  悠悠覺得自己像夢遊,坐下的時候嘀咕聲都沒了,整個教室又安靜起來,看書的看書,睡覺的睡覺,真讓人懷疑是不是真有剛才那一幕。

  曾天洋拍了拍她的肩膀:“真牛。”

  悠悠乾笑兩聲轉過臉去,垂頭喪氣的望著那杯jú花茶,心想老爸說的真好,果然這幾天容易火大。

  干坐了一會,因為心裡窩著事情,悠悠匆匆將作業做完,就躡著腳步往後門走。

  出了教學樓,一開始衝動的熱血早已冷靜下來,又覺得有些懊惱,順路就轉進報刊亭去找雜誌。捧了幾本大小不一的書出來時,暖黃色的路燈已經用柔和的弧度將黑暗驅逐乾淨。一個很高的身影在報刊亭門口對悠悠打了個招呼:“Hi”。

  悠悠僵化在小店門口。

  燈光下的靳知遠,深藍色的針織毛衣和淡色休閒褲,扶著自行車,嘴角都帶著笑,朗風疏月,說的就是這樣的神情。

  “Hey!”悠悠有些勉強,拖著步子磨磨蹭蹭,那雙眼睛哪裡是點綴著碎鑽,分明就是極亮的鑽石。明眸熠熠這個詞,多半會形容女子的明眸善睞。悠悠對著這樣一雙眼睛,實在毫無抵抗力。

  兩條長長的人影在燈光下無限拉長開,靳知遠問了一句:“你下自習了?”

  悠悠點點頭,很尷尬,於是自覺保持沉默。

  “師兄,你開完會了麼?”

  夜風清冷,月色如洗,似乎能蕩滌開一切塵土。悠悠覺得清冷的日子,有個人一起走回宿舍也不錯,即便素不相識。可是不是像這樣,對著一個似笑非笑的帥哥,而這個帥哥估計一點不落的看到了自己的潑辣模樣。

  其實施悠悠有點委屈,她平時也是一個溫婉善良的小女生,只是偶爾爆發起來像火山。於是她狠狠的把亂七八糟的念頭甩到身後,沒等靳知遠開口,忽然興致勃勃:“我請你吃冰淇淋吧?”其實是自己忽然想吃,順口就說一句罷了——

  而靳知遠似乎全然不覺的突兀,笑笑說:“好啊。”

  如果從上往下俯視這張笑臉,膚色晶瑩,睫毛濃密的在眼下投上了淡淡一層陰影,她正仔細的趴在冰櫃邊挑選:

  靳知遠拿了兩盒香糙味的冰淇淋,腳步比悠悠略快些:“你去外邊等著。”

  悠悠“啊”了一聲:“說好我請你啊!”

  他頭也不回:“你喊我一聲師兄,怎麼能不請你?”

  等到出了門,靳知遠將冰淇淋遞給她,悠悠手指才觸到冰淇淋,忽然覺得不對勁,一片冰冷,手指便微微向後一縮。

  他揚起眉看她:“怎麼了?”

  悠悠低頭看到他的手指,修長乾淨,明明也常常在陽光下踢球訓練,就是不像曾天洋那樣,曬成黝黑的小麥色。她說了句沒什麼,接了過去。香糙的味道是近乎優雅的恬淡,聞著總是有輕薄的甜味,悠悠一口口吃著,此時面對面坐著,第一次看清了對面男生的模樣,線條明晰的輪廓,整理得清慡乾淨。

  剛剛過完的黃金周,悠悠整個寢室一起出動,去了文都市的三廷山玩,悠悠隨口說了一句,靳知遠立刻輕笑起來:“我家就在文都。”露出的牙齒潔白整齊得完美。

  將一盒冰淇淋吃完了,悠悠才覺得肚子裡一陣陣的發涼,其實在打開盒子的時候她就後悔了。今天情緒激動,她竟然忘了這幾天並不能吃太生冷的東西。吃完片刻,已經不只是發涼了,就像一把小剪刀一段段的在絞著小腹,臉色也微微發白。

  靳知遠已經站了起來,拿起桌上的兩個盒子:“我去扔了。”

  悠悠全副精力正在克制腹痛,“嗯”了一聲,坐著不動。

  塑料椅子坐得久了就有些發熱,悠悠看著靳知遠走回來,很不願意動動身子站起來。

  “走吧?”靳知遠的自行車就靠在一邊,於是扶了車子等她。

  悠悠咬牙站起來,可是每牽動一下身子,似乎就讓人狠狠的踹了一腳。大概臉色蒼白的連靳知遠都看出來了:“你怎麼了?不舒服?”

  “冰淇淋太冷了吧……”悠悠連裝的力氣都使不出來了,話說得有氣無力:“肚子不舒服。”

  靳知遠愣了一愣,伸手就去扶她手臂:“去校醫院。”隔了片刻,似乎恍過神來,躊躇了一下,“還是送你回寢室吧?”

  他的手隔著薄薄的襯衣,溫暖得讓悠悠想起床上的熱水袋。

  靳知遠低頭仔細看了看悠悠的臉色,悠悠勉強笑了笑,到底看清了他的眉峰微皺,雙眼也不再是璀璨生輝,沉默的看著自己,倒像帶了一絲憂心。

  “還是去醫院看看吧?”靳知遠的語氣里有些不確定。

  “真的沒事,師兄。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悠悠搖了搖頭。

  他很快放開她的手臂,只說了句:“你等等,我送你回去。”

  靳知遠從超市出來的時候手裡買了些東西,有些歉意的對著悠悠笑了笑:“我的車沒有后座,你好些了麼?”

  施悠悠後來一直記著這個夜晚,夜風微涼,他替她拿著包,慢慢陪著她走回宿舍。靳知遠比她高出大半個頭,時不時會低頭看看她的臉色。月色如水,他的目光流連在她的臉上,也是帶著如水憐惜的。悠悠當時並不知道這些究竟是什麼,她只是覺得一陣陣的難受。以至於在以後的回憶里,這樣綻放開的青春里,總也帶了陣陣的痛楚。

  到了宿舍樓下,悠悠說了句“師兄再見”,轉身就要走,靳知遠極自然的拍了拍她的腦袋:“好好休息。”

  其實從小到大,很多人只要和悠悠熟悉,都會忍不住想摸摸她的頭髮,就連曾天洋有時候也拍她的腦袋。然而這一刻,悠悠肚子一陣陣痙攣的疼痛,卻好像有股暖流從胸口緩緩升到了臉部,她低著頭,什麼也沒說,直接衝上了樓。

  爬上床的時候悠悠臉都白了。周夏陽把熱水袋遞給她,又替她拿書包里的杯子,翻出了一帶紅糖:“你又買紅糖幹什麼呀?這裡儲存了很多還不夠喝?”

  悠悠窩在杯子裡,腹痛就緩了很多,迷迷糊糊的說:“什麼紅糖?”

  時間還早,悠悠小睡了一會,再醒來時看看時間,才剛熄燈。另外三個人還沒睡,壓低了聲音在講話。曹立萍問了句:“你們後來在哪裡開會?”

  楊秋敏忍住笑,低聲說:“你們那個教室占不成他們又去了隔壁,隔壁看樣學樣,也不肯讓——誰讓他們不去借教室?後來在教師休息室隨便開了個會就散了。”

  悠悠肚子不疼了,卻不由自主的在被窩裡縮了縮脖子。

  ”

  悠悠長嘆了一口氣。

  “醒了?”楊秋敏安慰她,“你又不是學生會的人,有什麼關係?大不了以後見面當空氣。”

  “唉,剛才更尷尬的是我還遇到靳知遠。”悠悠忽然想起臨走時靳知遠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心情有些複雜,就像小時候表哥作弄自己,在一杯冰了很久的雪碧里加了一勺白醋。

  “靳知遠?”楊秋敏說得興奮,居然翻身坐了起來,“悠悠你認識他?”

  “不算很熟。”

  楊秋敏將被子裹在身上:“悠悠,下次要給我引見一下啊。上次足球賽我混到他們院裡去了,愣是沒敢和人家搭話。”

  “他人挺好的。”悠悠不敢說自己還和他一起吃了冰淇淋,“他沒和你們一起開會麼?”

  “人家是路過,又不是我們部的。”楊秋敏一直因為上次球賽沒敢上去講話而耿耿於懷,於是現在不依不撓,“我仰慕他很久了,真的。長得帥,還不是繡花枕頭,我一定要努力和他搭句話。”

  悠悠配合的笑了笑,肚子又疼了起來:“行,只要人家不轉頭就把我忘了。”

  一早起來,悠悠往書包里裝東西,才翻出一袋紅糖。倒還記得昨晚周夏陽問她怎麼買紅糖,她捏著紅糖的塑膠袋,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本來事情本身也就讓人覺得難堪了,偏偏那個人還那樣細心,倒叫自己不知所措了。

  隨堂考完,悠悠出門打開手機,蹦出了好幾條簡訊。

  第一條是曾天洋的,悠悠瞟了一眼,他還真是很閒,特意來問候自己心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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