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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好嗎?”

  一句話輕輕的問號,我竟無法抵抗,只能照做。

  他繼續說著什麼,可是一部分被模糊在雨聲中,隱約聽見他說,“蔣曉曼,我們可不可以繼續走下去?”

  可不可以……我沒有答話,聽見他又輕輕的說……

  “我改。”

  他的步伐很慢,雨吧嗒吧嗒的落在我們身上,卻沒太大的感覺,只知道水珠開始沿著一縷縷的髮絲往下滑落,我趴在他的背上,眼淚一直的流。

  腦子裡還在一直重複的播放著他傳遞給我的訊息——

  他不走。

  他原來不走。

  我像上次那樣,突然伸手蒙住他的眼睛,心有些軟化,聲音也不明所以的有點嘶啞,我也辨認不清自己說話的語氣,我只是說,“別摔著我了……”

  然而這次,他伸手扣住我手腕慢慢往下拉,聽到他說,“蔣曉曼,這次我想看清前面的路。”

  我開始哽咽,嚴子頌,你這個妖孽。

  **

  對他,我終究沒能太心狠。

  尤其是爺爺忿然欲趕他離開的時候,我躺在藤椅上說,“天太晚了,外邊有狼。”

  奶奶在旁邊勸說著什麼,分析著家裡還有哪個角落可以容納他,也不知過了多久,爺爺終於妥協。嚴子頌點頭道謝,默默的站在一旁,沒再開過口。

  回到家的時候,雨已經停了,他的衣服又濕了,只得再洗一次澡,換上爺爺的破白布背心,四角褲,很生活化的樣子。

  吃飯,沉默,就到晚上了。

  雨後的夜晚,空氣有些濕涼,比往日舒適了不少。他吃完飯把行李箱一大堆衣服堆放在木製的澡盆里,戴著眼鏡,坐在昏黃的燈光下,搓洗著衣服。

  我就抽著那條小板凳,坐在門帘後邊看著他。

  就這麼看著他而已,眼眶居然有點濕潤。

  那雨,顯然沒洗盡鄉下的蚊子,盡圍著他繞圈圈。他一邊趕著蚊子,一邊搓搓衣服,然後撓撓癢,時不時回頭看我,看到我了,就會有些靦腆的抿著嘴。

  眼神流轉,黃色的光圈籠罩著他妖魅惑人。

  但美色當頭,我卻開始莫名的幻想著他十年後的樣子,背心短褲,很生活化。

  就突然很想給他趕蚊子……

  還是說,化身為蚊?

  o(╯□╰)o……

  我重重的嘆了口氣,又是起身,回房睡覺。

  我想起他背著我回家時,瞄著我倆那視線中藏不住的曖昧。

  女人善變。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360°旋轉連環看怎麼看都是個女人,好吧我承認,我突然軟化了……

  曖昧。或許這樣也好。

  他就在爺爺家住了下來。

  白天陪著我滿山頭跑,我也沒再拒絕,卻也不主動,我們之間,還是沉默居多,看起來有時挺河水不犯井水。

  只是爺爺之前找來陪我的人,突然間都沒了身影,大叔大嬸什麼的,會偷偷的問奶奶,那娃兒的婚事是不是定了下來。

  奶奶就問我,然後又說爺爺擔心你。

  我笑笑沒說話。

  鄉間不比城市的繁華,活在這兒,似乎連想法也單純一些。

  嚴子頌像是看出爺爺的不滿,常會幫著幹些活,常會有什麼人用小貨車拉些大米或者水果來孝敬爺爺,他也幫著去卸貨,只是並不熟練,常常會招來一頓罵,言語中離不開城裡孩子啥啥的。

  很明顯爺爺對嚴子頌的長相併不感冒,總是皺起眉頭吹鬍子瞪眼睛相對,偶爾瞥見嚴子頌的臉,乖乖的樣子,會有種他很委屈的錯覺。

  我都懶得理會。

  鄉里有條街道,逢每月逢八都是趕集的日子,我也趕早去湊了個熱鬧。

  嚴子頌就跟在我後頭,地方比我想像中的小,人卻遠比我想像中的多。

  那街道看似有些年頭,不寬,擠滿了人。賣籮筐的賣小雞小鴨的,賣狗賣鵝的,還有各式雜貨地攤上都有,味道也是千奇百怪。

  我們順著人流前進,一路逛下來,擠啊擠的,嚴子頌就和我越擠越緊,後來不知怎麼的,他胳膊就搭我腰間了。那天的太陽很大,熱得要命,嚴子頌突然將我帶到一攤子旁,用三塊五給我買了頂糙帽,又幫我戴上。

  回家坐那種一塊錢的小巴士,等車的時候,覺得全身都油膩膩的,很髒。但一頂大糙帽,居然就能擋去我一些疲倦。

  等巴士的時候,灰塵很多,他突然貓腰在路旁給我摘了幾朵野花。

  還給我插在糙帽上。

  一時間我是百感交集,小妖怪你還是把眼鏡摘下來吧,就你這審美觀……

  追逐遊戲

  小鳥對我唱,花兒對我笑,日子過飛快,眨眨眼就三四個禮拜。掰掰手指一算,偶買嘎,又是時候說拜拜。

  該回城了,摸摸心頭,竟有些不舍。

  每天總是習慣性亂跑,偶爾也捏著鼻子跑豬圈逛逛,嚴子頌就跟在我身邊,然後摘路邊的小花送給我,紅的白的,盛開而簡單。

  不過是一朵野花,我就接過來拿在手裡晃悠,一回頭,總會發現他專注的目光,帶著狀似深情的情緒凝視著我,便在他身後的野花稻糙之中,莫名其妙的臉紅,莫名其妙的彆扭,回過頭來大跨步往前走。

  我想我現在對他的回應,大概得用“愛理不理”來形容,卻也是奏效的,至少嚴子頌對我不同於以往的體貼,讓我睡之前每每會極不爭氣的覺得甜蜜。我便在半睡半醒中開始想,嚴子頌是個壞蛋,我也是個壞蛋,我們能不能負負得正,白頭到老。

  還是說,終究是一場美夢?

  **

  收拾包裹回家的那天,爺爺奶奶居然都來了送車。

  爺爺義務養了嚴子頌幾個禮拜,約摸養出了點爺孫感情,臨別的時候,他竟不是找我說話,而是把嚴子頌叫到一旁密談。

  因而奶奶拖著我的手臨行囑咐的時候,我心不在焉,頻頻探視,然後再想想關我鬼事,一手提著雞,一手拎著三四袋農產品,自個上了車。

  上車後沒多久,嚴子頌尾隨而上,大行李箱放在車底,而後挪開我擱在旁邊位置……占座的大包小包,在我旁邊坐下,但其實車上並沒有多少人。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一直忍到車開動之後,他才終於開口,他說,“蔣曉曼,你給我唱歌好麼?”

  我把頭偏向窗戶,不知道為何,在車子剛剛發動的那瞬間,未來的影像突然憑空冒出,然而畫面卻是模糊的,夾帶著濃濃重重的不確定。我癟癟嘴道,“不想唱。”

  他輕輕哦一聲,“那我給你唱歌吧。”就突然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開口輕輕吟唱——

  霧裡看花,水中望月

  你能分辨這變幻莫測的世界

  ……

  嚴子頌的歌聲,聲線低沉,悠悠淡淡,居然也很好聽。過了會我忍不住別過頭去看他,他卻是闔著雙眼,躺在靠背上。鼻樑上架著的眼鏡好些日子沒摘下來過,側臉,很是迷人……

  我怔怔的望著他,在聽見他唱到“讓我把你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時候,心裡一陣感觸,又迅速做了個決定,便懶得去抑制這股衝動,輕輕把頭側枕在他的肩頭。

  他的歌聲曳然而止,身子微微移動,像是想做些什麼,我兇巴巴的道,“不准動。”

  他才安靜下來,聲音從一旁輕輕傳來,“蔣曉曼,我們是不是不分手了……”

  “……不知道。”

  “爺爺說,讓我對你好。”他的頭也輕輕的靠過來,抵在我頭上,竟沒有半分遲疑的說,“我會對你很好。”

  我“唔”了一聲,止住心中微泛的波瀾,又聽見他慢慢的說,“爺爺說你從小到大都一個樣,常常會說些讓人哭笑不得的話,干一些出人意料的事。他說,你這次回來他很意外,也看出來你先前並不開心……”

  “他說,就算是我來了,你說的話也比以前少,而且我們常常在一起也不怎麼交流,他說看得出你這個傻女孩一副心事重重故作深沉的樣子,他又說,讓我和你……多說說話……”我感覺得到他此刻小心抑制的呼吸,他繼續道,“我剛剛突然想起從前了,剛認識你的時候,你還跟在我旁邊唱著歌,總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蔣曉曼,是我讓你改變了麼?”

  他稍頓,像是在等我開口說話,見我沒反應,他輕輕嘆口氣,又自個接著道,“凰戎說你室友說,有一段時間你天天在等我……對嗎?”

  我還是沒有答話,或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車子已經開在回家的路上,或許因為年份已久,一路上有些顛簸,臉頰和他肩頭碰撞著,磕碰得微微有些疼痛。

  “蔣曉曼我錯了。”

  他緩緩換氣,突然發話。“那段日子我每天都對自己說,過完今天,你就會來找我……每天等每天等,等得我……”他有些乾澀的卡住了話,又是頓了頓,“越來越慌。可是,我卻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可以原諒我嗎?”

  他的手不知何時伸了上來,搭在我擱在大腿上的手背上,他的手心常常透著一絲絲冰涼,然而此刻的溫度卻滾燙的,一下子讓我無所適從,一時沒有掙脫。

  “我們每天都到學校的小西湖去散步,一起去吃早餐,吃午餐,吃晚餐……我每天陪你說話,說很多很多話,說到你厭煩為止。你問我的問題我也一定回答,我也不再躲了,我要緊緊抓著你的手,跟所有人說你是我女朋友。節假日我們去購物中心玩街霸,我輸了,我就背你回家……”

  我的眼淚開始在眼眶裡直打轉,吸吸鼻子,突然將他壓在我手背上的手拍開,然後軟軟的開口,“我要睡覺了,你不要說話了。”

  感覺他略帶僵硬的沉默之後,我又硬聲道,“至於以後……”我把眼睛閉得緊緊的,說有個屁用,“我就不管啦,你追我!”

  嘴巴就突然被啄了一下,嗷嗷,刺激得我的小心臟啊>_<……

  睜開眼,他卻已經將我重新安置他的肩窩之中,又是閉上眼睛。而他的嘴角,卻勾勒著一抹動人心魂的微笑。

  **

  沒想到鄉下的日子過得這麼快,我感覺明明沒怎麼過日子,居然一個暑假就在指fèng中溜走了。

  回家那天嚴子頌把我完完整整的送到家門口,才拖著他的大行李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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