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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予湛靠在一旁看著,問:“你不怕鄒鈺的人追來?”

  祁歡眉頭一挑,得意道:“他才找不到這兒。你不知道,九微山的底盤從中間分出了一個凹谷,北面的崖底就被隔在凹谷的另一邊,鄒鈺的人從山腳過來是走不到的。”

  “你打聽得挺清楚。”

  “那是自然,是從一個常年住在山腳的獵戶那兒打聽來的,你的地形圖上都沒有的。我從幾個月前就……”祁歡說到一半,意識到什麼,閉嘴不說了。

  唉,理屈就得矮三分,好氣哦。

  “你怎麼知道我的地形圖上沒有?半個壽宇營,你以為都放在這個小小的九微山了?”

  說完這話,祁歡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兩腳一踮,隨時準備跑路。

  “你當真?”

  如果有毛,這時候應該都炸開了。

  傅予湛淡淡說:“騙你的。”

  “……”

  我橇你老母!

  又折騰了一會兒,枝條終於燒起來了,火光不大,勉強照亮山洞這一方小角落。

  祁歡又竄到傅予湛身邊,半跪著撩開他的衣袍,露出腿上的不小的一道口子。

  之前在水裡泡久了,傷口有些泛白髮腫,碰了碰骨頭,好像的確有些移位。

  祁歡對醫術一竅不通,但好在傅予湛略懂一些,在他指點下找了木板跟布條,笨手笨腳地給他固定住。

  祁歡動作沒多少分寸,其實是很疼的。傅予湛的注意力卻在祁歡那頭捲曲泛黃的頭髮上。

  登基後,她的衣食住行都有專人打點,平素沐浴後四五個宮女給她上油抹藥,一頭長髮養得柔亮順滑,幾乎養到腰下。

  而今卻枯草一般垂在身前,毛躁得很。

  傅予湛伸手,捏住一撮頭髮,在手中摩挲了兩下,問:“怎麼弄的?”

  祁歡啊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說:“用火鉗燙的啊,第一回弄,燙了我好些次。”

  傅予湛目光挪過去,果真看見她纖細的手腕上有幾塊紅腫的細條。

  說不清楚心中是何種滋味,他抿唇,只說了一句:“丑。”

  祁歡哼了一聲:“我也覺得挺丑。這麼一想,祁凝果然長得很好看哇,頂著這種枯草一樣的頭髮還貌若天仙的……”

  傅予湛打斷她:“你知道,我今夜原本能殺了她。”

  火堆嗶啵一聲,跳動了下。

  “你不相信我會幫你離開?”

  祁歡搖搖頭。

  她當然信傅予湛。她只是一個人慣了,比起全身心依附,更習慣親力親為。

  更何況,祁凝不能就這樣死,至少不能以這種方式死在傅予湛手裡。

  鄭太師不會罷休的,他是三朝元老,又是先帝最信任的臣子,他說的話哪怕空口無憑,也足以動搖傅予湛在朝中的聲望。

  如果鄒鈺真的登基,他又如何力排眾議保下這個違抗先帝遺命的太傅?估計將傅予湛推出來平息眾怒更像他的作風。

  祁歡幫他清理著傷口的浮萍,說:“現在這樣不是挺好麼?就讓祁凝拿著遺詔登基好了,鄭朗眾目睽睽下死在祁凝的手裡,鄒鈺只要在鄭太師那兒花些功夫,還怕沒有名正言順取而代之的機會麼?”

  傅予湛靜靜聽完:“功課沒有白做。”

  祁歡尾巴翹得老高:“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嘛。”

  “只是你的計劃聽來,無論哪一種,都是以我的首輔之位作為假設麼?”

  祁歡愣了下,訥訥:“你、你當然還做你的首輔了。”

  她將木板固定住,牢牢打了個結,眼睛並不看他:“我剛剛在崖上說的最後一句是真的。”

  她不曾付出真心,對他是利用,是對抗祁凝的一把利劍而已。

  傅予湛聽了,並沒有說什麼,伸手握住了她的下顎,半強迫地與她四目相對。

  火光閃動,幾欲熄滅。

  稀微的亮光中,祁歡的一雙眸子熠熠生輝映出他的影子。

  而後緩緩地,紅了臉頰。

  祁歡:“……”

  臥槽,你他媽是胭脂精嗎!

  傅予湛輕輕一笑,拖著她的脖頸吻過去。

  “不用聽你說什麼,我自己能看。”

  這雙眼裡滿滿當當都是我。

  第31章

  山洞內封閉又陰冷,石壁上的積水沿著乳石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火光嗶啵跳躍著,因為木枝燒盡祁歡又沒顧上加柴,亮光一點點暗下去,終於只剩下一點星火。

  角落,祁歡雙手被扣在冰涼的石壁上,面前卻是傅予湛滾燙的唇。

  他應該是燒起來了,呼吸是灼熱的,唇舌也是灼熱的,如同一團火將她團團圍住。

  這種感覺實在新鮮。

  朝夕相處的這半年,祁歡眼中的他從來都是克制沉穩的。半年來,祁歡察覺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由冷升溫日漸柔軟,具體也不過是體現在並肩而行時無聲披上肩頭的狐裘。

  就連兩人唯一的那次親近,他也能克制地取悅她,然後翻身過去自己解決。

  傅予湛長她五歲,她一度想,或許年紀大了,喜歡起人來便也如這燒到餘燼的火堆,溫暖卻不灼人。

  現在長了見識,餘燼一旦燒起來,可比添油的柴火要烈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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