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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悅聽聞不再勉強,便坐在她身旁,隨手取了桌上的糕點往嘴裡塞著,秀氣的眉頭微皺,似乎若有所思。

  顏秉初也捏著鼻子,在王淑麗的叮囑下,灌下膩味的補湯,一時嘴巴里難受得緊,漱了口也不管用,就不想說話,用手中的書本打發時間。

  一陣倉惶的腳步聲攪碎了一室靜謐,顏秉初抬頭看向來人,卻是一驚,立時起身,白樺上前一步,扶住那個要撲過來的人影。

  “少夫人,少夫人,快救救我家娘娘。”這個面色蒼白的丫鬟是淑妃身邊的迎綠,她跪在地上,眼圈通紅。

  顏秉初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她迅速地看了周圍,殿內都是可靠的丫鬟,她低聲問道,“娘娘怎麼了?”

  迎綠打了一個哆嗦,哭泣著道,“娘……娘用綾子上吊,就掛在樑上,幸好發現的早,可現在還是不醒。奴婢不敢伸張,只能偷偷摸摸到偏殿裡找少夫人。”

  宋悅驚呼一聲,有些慌張。

  “你做得對,”顏秉初開口安撫她,她直起身子,“文柏,你留在偏殿守著她,命一個小丫鬟偷偷將老太君找來,將事情慢慢地說給她聽,不要莽撞,嚇著老祖宗。白樺,你同我一起去娘娘那。”她轉頭沖王淑麗笑了笑,“你早就脫離了太醫署,又得麻煩你了。”

  王淑麗搖了搖頭,笑道,“有什麼麻煩的,這事確實不宜找太醫來。”

  “阿悅,你也在這兒,別亂跑。”顏秉初不放心地囑咐了宋悅了一聲。

  偏殿的小黃門早就備好了小轎,一行人,從偏殿偷偷拐了出去,上了轎,急匆匆往凝和殿去。

  凝和殿的廊下守著一個小丫鬟,見了顏秉初一行人,連忙推開殿門,顏秉初只帶著王淑麗和白樺踏入了殿中。

  淑妃雙眼緊閉躺在床上,脖頸處一圈紅印,微微有些泛紫。王淑麗伸手替她把了脈,又看了看眼睛,面色,笑道,“還好,只是一時暈過去了。”

  顏秉初舒了一口氣。

  宋氏扶著老太君急匆匆地踏了進來,顏秉初見此,便退了出去。不一會兒,王淑麗也退了出來。

  她笑了笑,“替淑妃娘娘扎了一針,醒了。”

  殿內傳來老祖宗的哭罵聲夾雜宋氏柔和的勸慰聲。

  顏秉初有些尷尬,往外走了幾步,小聲道,“這些事,我們聽到總歸有些不方便。”

  “先帝在世時,總說淑妃是個聰明人,聰明都用對了地方。”王淑麗依著廊下的欄杆感嘆道,“你說,這一次,她用在了什麼地方?”

  顏秉初嘆了一口氣,“這一次娘娘是想左了,一點也不聰明。”

  王淑麗想起先帝幾次對她的評價,不由來了興致,催著她說原因。

  “這有什麼想不明白的?”顏秉初看了看她,“你既然知道不方便請太醫,那一刻,分明是有了自己的決斷。淑妃想為昭王打算,想讓皇后娘娘心中對昭王無芥蒂,便想著自己不在了,那皇后娘娘做了太后,心中也會對昭王看顧些。”她頓了頓,放低了聲音道,“淑妃就是個笨的她自殺了,留下昭王和皇后,其中間隙只會越來越大,任是誰想到這個原因,都不會好過。大宋傳承制度從未變過,一宮兩太后不是沒有過,先帝什麼都想到了,在他心最硬的時候,都沒有如同史上武帝那樣誅子滅親,她何必操這個心思?”

  “這個——”王淑麗遲疑,她抬手扶在顏秉初的肩膀上,“我頭一次發現你的嘴巴也厲,這話四下無人時,我們說說就好了,還有議論先帝可是大罪。”

  “得了吧,”顏秉初斜了她一眼,“這四下夠空曠了。不是你勾著我說的。”

  王淑麗笑道,“倒是我不對了。”

  “幸好是冬日,脖子上看不出來,”顏秉初想了想,“臥病幾日,就說是感念先帝,一時病了也能矇混過去。”她回頭看向殿內,“還要勞煩你的眼藥膏子了,老祖宗這幾日實在是哭得太狠了。長公主也是。”

  “放心吧,都備著呢”王淑麗應道。

  風吹過廊角,傳來枯葉落地的簇簇之聲。

  淑妃臥病的消息傳了開來,宋悅隨著母親來看淑妃時,終於遇上了一次昭王,顏秉初在一旁看著她目瞪口呆的模樣,頭一次在宮中抑鬱的氣氛中感到一絲歡快。

  宋悅手忙腳亂地跟著眾人後頭行了禮。

  “純安。”

  顏秉初正在偷笑之間,聽人喚道,她一抬眼,便是一愣。

  趙紹顯然對她的不在狀態,有些不自在,他咳了咳,喚回眼前人的神魂,“純安,你隨我來。”

  顏秉初忙低頭應是,便跟在他後頭,慢慢地沿著長廊拐了個彎。

  趙紹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小閣樓,“這是母妃院子裡專門為我劈得一處書樓,我小時還未搬出母妃宮殿時,便在那裡讀書。”

  顏秉初跟著看了看,沒有答聲,也是此時,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趙紹笑了笑,目光柔和,“前幾日,京城局勢不穩,城中甚至混有jian細,若不是糧糙早一步打著掩護由安定侯世子護送過去,想必謝四郎這一場仗便不會打得順暢了。”

  顏秉初幾個月來,頭一次聽到謝詡的消息,心神一震,“打得順暢?那就好,那就好。”她喃喃了幾聲,才回過神來,“糧糙是由安定侯世子送的?”

  “秦檜就是最大的jian細,因證據不足,父皇苦於無奈,只得將他放在並無實權的高位,誰知他竟能接著柱國公府的姻親勾搭上廢太子。”趙紹無奈地笑了笑,“後來多虧了謝四郎的友人相幫,不知用什麼法子取得那老狐狸的信任,一點一點半真半假地透消息給他,再將證據完善,他的事情做在那,所有的事情只需要明面上一個證據而已。”

  那個友人估計說的就是林臻律吧,謝詡的友人?顏秉初仔細回想幾次同林臻律的見面,心裡突然湧上一個極為不痛快的想法,她愣了愣,才將念頭壓下去,仔細聽趙紹繼續說下去。

  第一五五章

  收費章節(8點)

  第一五五章

  “……謝四郎的出京只是遮掩動作,那幾車糧糙果然被劫了一半。隨後就是金兵的主動出兵,想是趁我們糧糙無法備足的情況下打個措手不及。”

  一個說,一個聽,都沒有察覺這話題其實在這兩人之間有些迥異。

  直到一個小黃門笑著小步走來,拱手托上一個盒子。趙紹才停止了話頭,笑著對顏秉初點點頭,“這是謝四郎通過特殊方式傳來的書信,前幾日總沒有機會給你。”

  顏秉初眸色亮亮地接過盒子。

  “對了,”趙紹忽然道,“你那日在凝和殿外說得很對,很有道理。”

  顏秉初一怔,想起自己在凝和殿時說了什麼話,原來竟是被他聽到了,她咬了咬下唇道,“純安該是多謝殿下不責怪純安口出妄言才是。”

  趙紹笑了笑,“無妨。”

  顏秉初仔細瞅了瞅他的娃娃臉配絡腮鬍子,又想起宋悅一臉的幻滅,終於忍不住笑了,她輕巧的行了一個禮,便告退了。

  趙紹被她最後一笑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有些好奇地問,“她在笑什麼?”

  他身旁的小黃門抬眼看了看他,不知道他是在問自己還是自言自語,終於縮了縮脖子,將腦袋埋了低一點。

  泰治三年二月,新皇登基,天下大赦。

  顏秉初站在老太君身後,神情極為嚴肅,宋氏不時地拿著帕子擦著眼角,終於一個小廝歡天喜地跑來,“世子回來了。”

  顏秉初的注意力一下子被隨後出現的身影奪走了,他身上還穿著戰場上的黑甲,眉目之中帶著凜冽的殺氣,顏秉初的面龐不知不覺變得柔和,她兩眼目不轉睛有些著迷地注視著他,直到身邊的文柏忍不住拉著她的袖子拽了又拽。

  老太君和宋氏的臉上都露出了促狹的笑意,顏秉初眼珠亂動,卻再也不敢看謝詡了。

  “走吧,走吧,好好回去先休息休息。”老太君笑著揮手。

  謝詡只是微彎唇角,笑著注視著她微垂著腦袋,慢慢跟在她身側落後一步地走著,她的步履不再像是以前一樣帶著輕盈的音律,而是緩慢穩重了不少。他的目光落在她微隆的腹部,她的手還是如前一樣骨骼秀氣,輕輕交叉著放在腹前,微妙的保護。

  他的妻,他的兒。

  似乎他不開口,她便打定主意不肯開口,進了院子,也一個勁兒地埋頭走進屋子。他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也提步邁了進去。

  “廚房備下的熱水提到淨房裡,爺回來了。”顏秉初吩咐丫鬟過後,便從櫥子裡拿出一疊衣衫,仔細放在籠便熏著。

  謝詡笑著看她,“我哪裡有這麼嬌氣?”又看著她往自己這裡走,忙後退了兩步,“我身上殺氣重,又髒,別靠近我,我去洗洗再來。”說著忙往淨房走去。

  顏秉初瞧著他的背影,嘆了一聲氣,也不管沒人伺候他洗澡,逕自走到床邊坐下,反正他自己也說了沒那麼嬌氣。

  謝詡擦著頭髮從淨房出來時,就瞧見顏秉初斜倚著床柱翻看手上的書本,他大步走過去,小心翼翼地伸手攬過她,將她抱到腿上,頭埋到她的脖頸處,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笑道,“在看什麼?”他好奇地翻了翻,“這不是國子監小學的課本?你從哪弄來的?”

  顏秉初笑道,“我聽人說,孩子在腹中,母親多讀些書多看些書,對他是有好處的,我也就那麼同母親一說,誰知父親第二日就巴巴地替我找來這一套書。我想著這樣也不錯,一步一步地來,從最基礎的開始看起。”

  謝詡失笑,狠狠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你說的都有理。”

  顏秉初合上書本,伸手摸了摸他眼下的青黑,笑道,“我最近容易困頓,不如你同我一塊睡一會兒好不好?”

  謝詡自然從善如流,兩個人躺在床上,靜靜地又說了一會兒話,謝詡便沉入了黑甜之中,顏秉初小心地動了動,攬住她的胳膊卻堅硬如鐵,她無奈地笑了笑,只好將腦袋往他懷裡拱了拱,真的陪他睡了一覺。

  到了用飯的時候,屋內還是一片安靜,文柏無奈輕聲扣了扣門。

  “世子爺,少夫人?該起來往正院去了。”

  謝詡幾乎是立刻睜開了眼睛,他小心翼翼地張望了懷裡的人,一張巴掌大的精緻小臉,皮膚好的吹彈可破,讓他的呼吸都不由放緩放慢,閉著眼睛睡著時還是如孩童一般,半點看不出已是做母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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