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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陳孝正交往這件事他沒跟任何人說過,偶爾兒時死黨打電話來聊近況他也沒說,怕兄弟起鬨要他帶人回來。在學校瞞得很嚴實,他沒想過竟會在火車站碰到許珊,還被她看見和陳孝正的分別。心裡七上八下琢磨一陣,經不過許珊威逼利誘軟磨硬泡,終是送了口風。

  知道他和陳孝正的關係,許珊滿滿的儘是疑惑好奇:“以前看你和別的男生關係很好,但還是喜歡女生的,為什麼這次喜歡上他?”

  “人和人之間的交往是件很奇妙的事,雖然他的性格和我不大一樣,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有種和別人截然不同的感覺。”許開陽盯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慢悠悠地說:“一開始我確實被他與眾不同的處世方式吸引,了解得深了卻覺得看不透。他有時像個機器人把自己框死在條框裡,有時又會迸發出強烈的情緒,這種矛盾讓人想把他的情緒引出來,也讓人越陷越深。

  “和他交往後才體會到,我沒有了逗引,沒有征服,而是勢均力敵平等的尊重。不管我給他細小的還是激烈的,他都能分毫不差還給我同樣的感情。曾經我也患得患失過,現在不了。他不愛說那些,但我就是知道。”

  “愛情怎麼可能平等呢……”許珊依然不解。

  許開陽望著她,眼裡隱隱有些得意神色:“沒有得到過,當然覺得不可能。”

  過年母親買了一盆水仙放在台子上,從抽花枝到花苞慢慢開放,許開陽盯得深青色釉底上的折枝梅都快印在腦子裡,電話卻是一直沒響過。

  或許明天阿正就會打過來,他一直這麼想。

  可是直到快要開學,他都沒有接到陳孝正的電話。想著要如何好好質問陳孝正為什麼不聯繫他,又恐懼於會有變故——莫不是他反悔了?在日復一日的焦躁中終於熬過假期,他在報導前的最後一天見到了拄著拐杖的陳孝正。

  背挎一個碩大的背包,進門時包被門擋了一下,陳孝正狼狽地靠在門框上穩住腳步,許開陽忙過去扶他,那點疑慮和苛責早煙消雲散。

  “你這是怎麼了?骨折?”

  就著他的攙扶坐到床上,許開陽還想再問,忽然被一把抱住。“對不起。”陳孝正懊喪地說,“住院就住了很久,醫院又沒有電話,我身上又沒帶錢就……”

  “別說那些,我要是早知道你出事,寧願你是不想理我才不打電話。你這到底怎麼弄的?”擁緊他,許開陽餘光去瞟那刺眼的白色石膏。

  “沒事,出了小車禍”

  “身上呢?其他地方沒事吧?”放開人上下打量,許開陽心揪得一陣陣疼,“是不是回家那趟車出車禍?都他媽怪我,要不是我拉著你不讓走就不會出事!”

  “骨折而已,沒什麼大事。哪有那麼多如果,想什麼呢,說啥都賴不到你身上。”陳孝正笑笑,把人拉過來重新抱住,“在醫院我就想給你打電話,可是我媽總是在,沒法繞過她。你不會生氣吧?”

  他們雖已成年,仍舊孩子一樣做不到許多事情,無能為力的太多,許開陽喃喃地說:“還提什麼生氣。阿正,你得答應我好好顧著自己,千萬別有事,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

  後怕合著眼淚讓他一股腦咽回去了,酸澀的痛在腦子裡一抽一抽,回想一個多月前自己和許珊說過的互相了解不會患得患失,怎麼可能不患得患失,得到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他早已構思過諸多可能,要是陳孝正離開會怎麼樣。陳孝正身上牽著他的諸多情緒情感,他早已沒法想像他們交往前陳孝正說過的那些話,什麼早晚要分開,他只願長久地和陳孝正在一起,一想到差點失去面前的人,就仿佛有濃郁的沉甸甸的黑暗壓在心頭。

  這時的許開陽做了一個決定,這個決定在當時合情合理,卻會在生活的長河裡緩慢地被消磨。起碼那時的他是堅定的,懷揣著那股執拗的意念。

  第14章 先兆

  在那個大學生還很吃香的年代,他們不用特別發愁畢業後要去哪裡就業,只要拿到那張學位證就像得到職位的准入函。許開陽也是一樣,他要回到父親的公司做事是定好的,拿到畢業證就可以輕鬆回家繼承家業,陳孝正那麼優異出色,他並不擔心他的前景,未來就像現在的生活,觸手可及而美好。

  陳孝正的生日在五月份,許開陽提前很久就在想要怎樣能給他過個特殊的生日。禮物是早早準備好的,前一天晚上他躲在圖書館外的陰影里等到人出來,直接撲過去捂上嘴。

  “又玩什麼花樣。”陳孝正嚇了一跳,看清是他,輕輕捶了後背一拳。

  許開陽不答話,拉著他就往校門外跑,出了校門招手把人塞進計程車里。

  坐在車裡陳孝正幫他把跑得亂糟糟的頭髮理整齊,許開陽一雙眼在霓虹燈光里閃閃發亮:“你怎麼不問我咱們去哪兒?”

  “反正是綁架,問了你會講嗎?”陳孝正笑,前排的司機從後視鏡里瞥他們好幾眼。

  “會不會說話!”許開陽裝出生氣的樣子,“我這是盛情邀請。”

  等將近一個小時車開到地方,陳孝正看著方圓數里綿延的黑壓壓的山脈,月光照耀下只能看得清依稀影子,不由打趣:“我覺得自己未卜先知。”

  許開陽拽著他的手扣緊,輕車熟路往一處亮燈的地方走:“對,爺其實是山裡的土匪,綁個壓寨夫人回山。”

  山腳下常有些人家為了方便來往旅客,設有家庭旅店式的房間給人借宿,說是旅店,不過幾間帶著簡單家具的屋子。一張鋪著月白間白格紋床單的實木床,暗紅漆面斑駁的木柜子兩個並排擱在牆角,進門許開陽把背包先甩上床,接著自己也倒在上面。陳孝正提起背包擱在櫃面上,伸手要拉他:“穿著外衣別上床,洗臉刷牙去。”

  “你怎麼跟我老媽似的。”許開陽翻身改躺為趴,前天打聽到這個地方,昨天專門過來一趟踩了點,來回奔波累得很,實在懶得馬上動彈。

  聽著房門開了又關,盆底敲在地上,水嘩啦啦地響,許開陽意識緩緩飄遠。直到有人扳著他身子換過位來,熱乎乎的濕毛巾呼在臉上細細摩挲幾下,他勉強睜開條fèng,看見陳孝正努起嘴像是責怪,一隻手蓋在眼睛上,這次他才踏實地進入夢鄉。

  隔天一大早,許開陽呼地坐起身,叫:“壞了!”

  正巧陳孝正端著兩個碗進來,問:“什麼壞了?”

  主人家早上煮了新鮮的玉米粥,合著鹹菜饅頭擺在支起的矮桌上,許開陽盯著飯菜皺起臉:“昨晚好不容易只有咱倆,我還睡得那麼早,可惜!浪費!”說完麻利地出溜下床,捧著還冒著熱氣的粥碗猛喝一大口,燙得張著嘴不停哈氣。

  陳孝正嘆氣,遞給他一雙筷子:“有時候我真懷疑你這智商是怎麼考上大學的。”

  山裡的早上空氣混雜著植物和泥土的芳香,溫度比午時要低,許開陽連打兩個噴嚏。他信誓旦旦說爬野山兩個人就夠了,陳孝正不信他的說辭,找了個當地人帶路。往日裡體力都還行,走這種山路就有些吃力了,中途和導遊停下休息,當地人蹲在路邊瞅著他倆發笑:“你們關係真不錯,從小一起長大的?”

  許開陽撿了塊石頭坐下,嘿嘿地笑:“沒從小,不過以後一起過。”

  那人沒聽出話里意思,點點頭說:“好,好,難得有個好夥計。”

  到了山頂,時間過午,許開陽深吸一口比城市裡不知乾淨多少的空氣,滿眼翠綠深綠點紅點黃,陳孝正從包里翻出準備好的麵包,給要去挖點藥的導遊分了,又撕開給他一個。

  “阿正,你說以後我倆就住在這種地方多好,不用管人世間煩憂。”大手一揮,好像指點天地給他看。

  陳孝正笑:“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樣的想法,你能捨棄那麼多朋友和樂趣?山里可不比城市,呆幾天就能悶死你。”

  “為了你,值得!”

  話是誇張幽默的語調,許開陽眼裡卻沒有絲毫笑意,全然的認真。陳孝正似是受到觸動,搭著肩膀環抱過他。

  晚上,許開陽帶著他繞過半個村子,停在一個小池塘邊。濃郁的夜色里跳出點點螢火,幽幽的綠舞成線,拉過陳孝正的手,許開陽把一條白硨磲手鍊戴在他手腕上:“這是我去廟裡給你求的,戴在身上保平安。阿正,有件事我想和你說。”

  陳孝正握著他的手,直視著他。在他看來那眼裡的光美過全世界所有光輝。

  “請你的下半輩子時光和我的重疊。”

  幾個人圍在他們寢室里,打牌的打牌,圍觀的圍觀,香菸燃燒過的煙霧白蒙蒙一片充斥著室內。

  “許公子你聽說沒,咱宿舍出了個能人啊。”張開下巴貼了三束紙條,一說話被吹得上下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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