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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達被齊瀾噎了一下,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容緒即將入京,齊瀾必須修復和容玦的關係,要不然容緒很可能會因為容玦的關係而重新考量齊瀾。雖然齊瀾已經順利當上了太子,但無疑,容緒要是肯明確表示出支持齊瀾,對於齊瀾也更為有利。
那日國子監的事那麼多人看到了,如今已經有不少流言了。
王明達很是無奈, 容玦不願意出來他也沒有辦法啊。
齊瀾卻不管這個:“我不信你就沒有辦法。”
連定京都下起了雪霰,想必漠北那邊已經是風雪飄飛了。陵江渡河開始困難, 南北兩岸的商貿會減少很多甚至停止,若是往年漠北收成好倒也不怕……
只是今年……大家都不好過了。
不能再拖了。
王明達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讓栗鴻寶將容玦拉出來了。
可是栗鴻寶看著憨厚,內里也不含糊。
栗鴻寶:“明明是你自己要邀請阿玦的,為何要用我的名義?”
王明達:“……”我要是能約到他還用得著你?
王明達好說歹說,栗鴻寶就是不答應,言明話一定要說清楚,話不可亂說。
“就借一下你的名義,將容玦騙出來就好,又沒你什麼事,你怎麼就不答應呢,就一句話的事而已!”
王明達強忍著火氣。
栗鴻寶搖頭:“不行,阿玦回頭得揍我。”
王明達:“……”這小胖子還真不傻。
王明達想了想,開始循循善誘:“自從容玦在國子監縱馬被太子殿下呵斥後,你有沒有感受到什麼變化?”
“……好像沒有吧。”
“肯定有的,你仔細想想,”王明達放低聲音,“比如大家對你態度,看你的眼神……”
栗鴻寶同容玦同進同出這麼久了,容玦和齊瀾生了嫌隙後,他仍舊跟在容玦後邊,沒少被人嘲笑暗諷。國子監的不少學生都是勢利的,眼見齊瀾封了太子,自然是更親近他些,容玦和齊瀾不合,難免會酸幾句給齊瀾聽。
有些惡意的,還會趁機刁難下栗鴻寶,容玦他們不敢惹,栗鴻寶這個容玦的小跟班可就不一定了。
栗鴻寶回想了半天,還是想不起來:“……好像也沒有。”
“怎麼可能會沒有?!”王明達都要跳腳了,他是打算等栗鴻寶回想起他被刁難的經過,再仔細告訴他,有了齊瀾這顆大樹,他才能夠乘涼,不會被那些人為難。
“你當我看不出來,容玦這幾天就沒什麼精神,你要是被欺負還不告訴他,他怎麼可能知道?”
“可是真沒有啊。”栗鴻寶很是委屈,“那些人,都還沒動作就失敗怪我咯?”
“……”
王明達想吐血。
差點忘了,栗鴻寶在容玦沒來之前就是個獨行俠,什麼陰謀詭計都和他絕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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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王府。
容玦端端正正的坐著,小心地將小白帶來的信拆開。
容緒的書信向來簡單,鐵畫銀鉤的字力透紙背,簡單的交代了漠北的狀況後就讓他勿念,等他去了定京再說。
容玦讀完眉心擰了擰,將信封里的另一封信拆開,上面的字飄逸靈活,秀雅卻不柔媚——這是謝流的字。
和容緒的書信不同,謝流的很長,向他說明了漠北匈奴的狀況,還將他之前所匯報的定京情況作了總結分析。
“漠北已經飄雪,幾個小關口在秋收後就陸續有小股的匈奴結隊闖入掠奪,所幸損失不大。但看雲關外時不時有探子來查看……匈奴蠢蠢欲動,若是開春冬雪久未化。春雨不能及早下,匈奴耐不住饑荒,定有大戰!”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漠北今年的收成僅僅夠過冬,若是開戰,往年屯儲的糧草倒也夠用一段時間,唯一的擔憂是這戰不知要打多久,若是速戰速決還好……要是匈奴爆發了饑荒,單于很可能會因為轉移矛盾,提出攻打大齊的計劃,一方面可以解決糧食問題,另一方面可以緩解匈奴內部的爭端,消耗一定量的人口。
容玦越想越擔憂,在這個漸漸發冷的天氣,後背硬是出了一身冷汗。
匈奴沒有糧草,這到時候全靠軍人自籌給養,擄掠民間糧草財物“打草谷”,不給軍餉,掠奪到的東西便是自己的,這會更加激起匈奴騎兵的貪慾。
要是開戰,多少糧草都是不夠的,肯定還是越多越好!
容玦捏著信不言語,小白感受到容玦的情緒,低聲的咕唧了幾聲,跳了幾步過去蹭蹭他的手腕。
“小白啊,”容玦撫了撫它的羽毛,這一趟書信它送得急,一路上沒怎麼休息,“瘦了好多呢。”
小白點點頭,一雙黑色的小眼睛眼巴巴地看著容玦——給吃的。
容玦輕笑:“恐怕漠北很快就要開戰了,你這麼瘦,到時候要是沒吃的……”
小白看似一動不動實則兩邊的翅膀已經準備好隨時就可以起飛了,直覺告訴它,自家主子不會說什麼好話。
——果然。
容玦嘆氣:“你沒肉了,就不能當儲備糧吃了呢……”
“!!!”小白怒目圓睜,長唳一聲,低飛到人容玦頭上掄起翅膀就想打他。
小白炸毛了,容玦也不生氣不回打,待小白髮泄完飛回自己的架子上,他還拿了一些新花樣的點心果子餵它。
“傻兒子喲,爹我怎麼可能真的將你吃了。”容玦剝好果子餵到小白嘴邊,被它極有骨氣地扭開脖子避開了。
容玦仍舊不惱,將東西一股腦地放到它的食碗裡,撫了撫他的腦袋,輕聲道:“要是有個什麼意外,我還指望你呢。”
屋裡沒什麼人,就小白和容玦。
容玦的聲音不大,說出口後卻恍若在屋裡繞了幾圈似的,屋外冷風吹過,餘下幾聲嗚咽和輕不可聞的嘆息。
小白縮了縮脖子,轉過頭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容玦。
“去找一下鴻寶,我有話同他說。”容玦拍拍它的腦袋,“我允許你吃完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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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桂花等到梅花,世子殿下來得有些晚了,真是可惜了。”王明達在前面引路,將眾人帶入一處梅林。
定京城已經開始飄起小雪,一點一點地落下,在指尖一觸即化。
齊瀾同容玦並排在王明達後面走著,栗鴻寶抱著小白跟在最後頭。
這一路就只有王明達一張嘴在說話,寂靜的梅林全是他的聲音。栗鴻寶撓了撓耳朵,覺得有些聒噪,但看前面兩人一直默默無語的,又覺得王明達也是拼命了。
——他的嘴就沒停過。
栗鴻寶:“你少來了,你那會叫我們的時候,桂花都謝了大半了。”
小白深有同感地點點頭咕咕幾聲。
“……”王明達往後瞪了栗鴻寶一下,會不會說話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