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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安被他踢倒,元德急忙趕過去扶他。看著另一個小太監還在蠻金人手中掙扎,元德焦急道:“說好了放人的,你們怎能言而無信呢?!”
其他蠻金人已經安然撤出,蠻金人首領斷後,聽了他這話,咧開嘴巴惡劣道:“那又如何?”
見他抓起腰間的一個布嚢,包圍的人迅速散開,臨走前還不忘將元德和劉安拖走。
蠻金多奇藥。曾有蠻金人以自身為餌,引千萬人追殺,最後服奇藥將自身連帶一起追殺他的人一起炸了個粉碎。
還是小心為上的好。
蠻金人首領看他們這樣,更是囂張,嘎嘎笑道:“現在才怕,會不會太晚了?”
他將布嚢里的藥粉全部灑在刀上,一邊帶著小太監一邊退走,待到離身後密林只差一步時,將刀綁在小太監身上,用力一扔,竟然直接將小太監拋向空中而去。
那刀飛速在空氣中划過,猛地帶出火花燃燒起來。眾人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紛紛驚呼出聲。
小太監在空中撕心裂肺地哭喊,衣袂被燒成一片片灰燼掉落下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嗆人的焦肉味。
“殿下!”那刀竟是向容玦所在的方位而去的,孟文彬見形勢不好,飛躍起來想要攔截飛刀。
“不好!”容玦回過神,蠻金奇藥詭異歹毒,孟文彬碰到怕是凶多吉少,“不要動!別碰那把刀!”
小白尖唳一聲,追上那團火。
“小白,回來!”眼下也顧不得小太監了,容玦立馬跳下驛站樓頂。他腳剛一落地,那刀就插入驛站,帶起熊熊烈火。
驛站年久失修,又是木頭建築,經年的日曬雨淋,內里早已脆弱中空,一點火星就嗶啵嗶啵地燒起來。
轉眼間驛站已被火舌舔舐包圍,容玦臉色鐵青,死死地盯著其中一點,沉默不語。小白在驛站上面盤旋,久久不去。
白露從後頭奔出來,她不會武功,一早就找了個安全的地方藏好。眼下蠻金人退走,她聞聲而出,見容玦一動不動,再聽到火海中傳出隱約的哭喊聲,她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
三步並作兩步走,她飛身捂住容玦的眼睛,將頭抵在容玦耳邊:“殿下,別看了。”
孟文彬跪立在他身邊,握劍的手青筋暴起,低垂著頭,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
劉安一臉的驚魂未定,看到如此駭人的一幕,抖著嘴唇結結巴巴道:“怎麼會這樣……”
元德跑到孟立人身邊抱住他的大腿:“將軍,真的沒辦法嗎?救不出來嗎?”
孟立人將他扶起來,遲遲不回話。
元德失落地跌坐在地上。
火光沖天,老舊的驛站終於維持不住架子,轟地一聲倒下。漸漸的,裡面除了木頭迸裂聲音再也無其他聲響。
一縷白線從天邊亮起,黎明終於來臨,燦爛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穿進居霞嶺。血霧退散,朝露未晞,一滴帶血的露水在劉安眼前滴落。
劉安眨了眨眼,啞聲道:“殿下早就知道居霞嶺有蠻金人為何不早說,上報朝廷,官府自然會派人來清剿。”
孟立人做完傷亡統計,正和其他人在一旁閉眼歇息,聞言猛地睜開眼,譏道:“怎麼沒有?陛下覺得我們小題大做,置之不理。我們也沒辦法,只好出此下策。”
孟文彬看向容玦,輕聲道:“眼下還有不少蠻金人逃走了,還追嗎?”
“兵法有雲,逢林莫入,窮寇莫追。我們已經犯了一忌了,還是儘早出居霞嶺吧。”容玦掃向一旁悲泣的元德,拍拍他的肩膀,“節哀。”
居霞嶺地勢複雜,這蠻金人也不知在這裡盤踞了多久,地形恐怕比他們還熟悉,繼續追下去很可能會中埋伏。
元德倉皇地抬起眼,他的眼眶早已通紅,怕是哭了一夜。
容玦:“抱歉,這蠻金人是不能再追了……”
元德搖搖頭,獨自走向另一邊抱腿坐下,他想一個人靜靜。
“原地休整,”容玦吩咐道,“待到元德好了我們再出發吧。”
白露為容玦帶來一碗清水,聽了他這話,轉身再拿了一碗水遞給元德:“聽說喝些水會好一些,你要不要試試?”
“謝謝。”元德抽抽鼻子,努力克制自己的眼淚。
白露聲音輕柔:“沒關係的。”
“他是和我同一批進宮的,好不容易熬出了頭,還以為這次回去能往上升,沒想到……”許是看白露溫柔和緩,元德抽抽噎噎的,把心裡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漠北之行,極為不易,不是什麼輕鬆的好差事。就連劉安,也是抱著拼一把的心態來到漠北的。
太陽徐徐地往上升起,天地一片光明。
驛站在背後冒著黑煙,腳下的泥土混著血,散發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小白站在廢墟上叫了幾聲,便被容玦強行帶進馬車裡,車夫揮起馬鞭,車輪滾過,留下兩道深深的轍痕。
出了居霞嶺,孟立人帶著精兵向容玦告別,他們要繞路從陵江回去去,還得悄悄地回去,只能扮作普通百姓去渡江。
臨走之前,孟立人吩咐了孟文彬幾句,對容玦抱拳沉聲道:“殿下,此去山高水長,定京雖然溫香軟玉繁華似景,但漠北的飛雪寒霜才能磨練人的意志。願殿下歸來時,還能忍受漠北的凜冽風雪。”
“多謝孟將軍!”容玦回禮,“容玦不會忘記,漠北才是生我養我的地方。”
“漠北十萬男兒候君歸來!”
孟立人滿意地飛身上馬帶領精兵向遠方奔去。
望著遠去的黑點,容玦堅定道:“傳我令,去定京!”
“是!”孟文彬拉緊韁繩,坐下的馬朝天揚起一聲長鳴,他高聲道,“全體聽令,調轉方向,去定京!”
接下來的一路,劉安和元德都很沉默,直到到了定京。
他們到定京的時候,城門早已等候許久,接到劉安的令牌,急忙派人進宮報導。
待到容玦到了定京的容王府時,腳剛落地,前來接引的大太監就帶著八個小太監和八個小宮女給他行禮,又指著後面這麼一大群說是給他差遣的。
定京也有容王府,最大的作用就是容王入京述職時可以落腳。京城的容王府雖然比不上雲州的,但也不小,由於主人常年不在,只留幾個奴僕打理。
容緒為了寶貝兒子,幾乎將雲州大半個容王府打包帶上馬車,要不是無召不得入京,他連自己也想打包帶上。於是,等容玦一行到了定京的容王府時,帶來的人手就難免有些不夠了。
白露很快就反應過來,吩咐這些人將容王府上上下下都打掃一遍,至於他們帶來的行李,則一點都不給他們沾手。
若是沒有意外,這些人以後也是幹這些雜活累活了。
——剛來就想插眼線,恐怕沒那麼容易。
接引的大太監臉僵了一下,笑著應下來,誇了幾句白露能幹便道:“陛下一早就在宮裡等您,世子殿下若是安頓好了,便隨咱家一起進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