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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柵欄從中間往兩邊打開,阮霰大步入內,沈不悔隨在之後,老者在前帶路,「族長已等候多時,阮大人請隨我來。」

  阮霰點頭。

  按照南疆風俗,地位越高的人,居住之地越高,不過占據至高處的,乃是村寨祠堂。阮霰在位於峭壁上的祠堂里見到了朱雀一族的族長,以及諸位長老。

  外頭是迷離煙雨,裡面是昏沉燭火,靈位牌堆高如山,看上去陰沉沉的,像是一雙雙窺探的眼睛。族長端坐在一把太師椅內,背靠靈位牌,其餘之人,分列兩邊,表情各不相同。

  阮霰站在門口,面容在跳動的燭光下忽明忽暗,風掀起他衣角袖擺,以及如霜銀髮,卻是落入門外細雨中。

  數息的靜默被拉長到無限,祠堂內隨風飄搖的燈燭似乎頓了一瞬,便是這一瞬過後,主座里的人提起唇角,輕聲開口:「阮大人。」朱雀家的當家人名叫藍臣,看上去很年輕,像是才二十出頭,有著一雙漂亮凌厲的眼睛,說話時手輕輕放在扶手上,透著股說不出的貴氣。

  阮霰穿透昏暗的光線與他對視,低聲道:「藍族長。」

  「阮大人遠道而來,蓬蓽生輝。」藍臣眼底喊著淺笑,慢條斯理道。

  「閒話不提。」阮霰的語氣與他截然相反。

  「老友相聚,怎可不說些閒話?」

  「我的來意,藍族長應該相當清楚。」

  「正是因為相當清楚,所以才想和阮大人多聊幾句。」

  阮霰不動聲色挑了下眉,祠堂里氛圍實在詭異,藍臣三番兩次岔開話題,其間定有隱情。心念微轉,阮霰順著他的話問:「你想聊什麼?」

  藍臣笑起來:「當然是敘舊情、話當下、展未來了。」說完從太師椅里起身,快步走向阮霰,哥倆好似的攬住他肩膀,把他帶出祠堂。

  祠堂外煙雨迷眼,更襯山道難行,祠堂內有人騰然起身,動作之大,將身後的椅子都給掀翻:「族長,春山刀是衝著聖器來的,您斷不能答應他!」

  「聖器是絕對的底線!族長大人,別的要求都能商量,唯獨聖器不可!」

  藍臣頭也不回,抬手往後揮了揮手,拉著阮霰順山道而下,走向處於第二高位的族長居所。

  跨過門檻,藍臣立時放開阮霰。

  沈不悔被方才的老者領下去,正廳內所有侍從都被揮退,只剩阮霰和藍臣兩個人。後者放出幾隻蝴蝶,過了片刻,沒有任何異狀發生,才對阮霰開口:「我不會把聖器給你。」

  「那你叫我來是為了什麼?」阮霰面色更冷了些。

  「你聽我把話說完。」藍臣撿了張椅子坐下,拖長語調慢吞吞笑道,「雖然我不會給你,但你可以自己去拿啊。」

  阮霰臉上表情有瞬間的僵硬,反應過來後,他坐到藍臣對面,「這的確是個可行之法。」

  「但我有一個條件。」藍臣道。

  阮霰:「什麼條件?」

  對方的聲音仍帶著笑,像是在說一件輕鬆愉快的事情:「用過之後,把聖器毀掉。」

  「毀掉?」阮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對面人點頭:「是。」

  阮霰靠上椅背,仔細打量藍臣一番,輕聲道:「我本來打算幫你們喚醒聖器,用過之後,再還給你。」

  藍臣搖頭:「不,用完了立馬毀掉。」

  「你是認真的?」

  「無比認真,千真萬確。」

  他的態度很堅決,說完這句後,目光緩慢移向廳外。

  雨漸漸大了,花在風中凌落,枝葉卻被洗得清透。看著這樣的畫面,藍臣又道:

  「聖器這玩意兒,在久遠之前,或許是個好東西,但在現在,很難說。這種上天賜予的力量,往往會帶來災難,我說得對嗎?」

  「人們會為了它爭奪廝殺,直到這份力量消失殆盡那一日。便如現在的你。」

  「我不願我的族人全都死在血海里,而且,聖器沉睡了那麼多年,沒有它的光環照耀,我和我的族人依舊過得很好,這說明,它的存在意義並不大。」

  藍臣的聲音越來越輕,但話語裡的內容越來越重,尾音迴旋在空蕩蕩的正廳,阮霰沒有說話,唯獨廳外淅淅瀝瀝的雨兀自回應。

  良久過後,藍臣偏回目光,望定阮霰:「阮雪歸,你答不答應我?」

  「我答應。」阮霰回望他,聲音里透出堅定。

  藍臣笑起來,就在這時,老者出現在門外,躬身對廳內人說道:「族長大人,又有人闖進瑤山了。」

  「又是來勸我帶領朱雀一族加入『斬春』大計的說客?」藍臣輕蔑一笑,「趕出去。」

  「不,不像是那些人。」老者搖頭,呈上一面水鏡。

  藍臣扭頭去看,阮霰跟著投去一瞥,隨即蹙了下眉。

  ——畫面里一共四個人,為首的那個一襲絳紫衣衫,氤氳在瑤山漫山遍野的水汽里,烏髮如漆,眸眼深黑,跟裹了霜似的,冰寒凜冽。

  下一瞬,這人抬起眼皮,往上看了一眼。

  這一眼,隔著莽莽叢林、深深山石,對上了阮霰的目光。

  怎麼這麼快就追來了?阮霰有些驚訝。

  「水鏡是我族秘法,與旁的窺探術不同,他竟然察覺到了我們在看。」老者震撼不已,「這個人到底是誰?」

  藍臣搖頭:「不認識,沒見過。但剛才那一眼,氣勢很厲害,這人境界至少在無相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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