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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戀戀不捨地合上絹帛,塞進衣襟處藏了起來,未注意到遠處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你可看清楚了?那畫上的人真是蘇信?”榻上的女子緩緩問到。

  侍女跪在地上小聲回覆:“公子信那樣的人,奴婢怎麼會看錯,是他無疑了。”

  女子不由輕笑一聲:“大王竟還沒死心,蘇信寧願娶一個天真幼稚的公主也要斷了他的念想,他真的不知嗎?”沒有人回答,女子便自己回答自己:“是了,大王哪裡是不知?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大王想要的東西哪有得不到的呢,不過大王越是珍視,妾身便越是高興……”明明是柔美異常的語調,聽起來卻讓人如墜冰窖。

  女子看向地上的侍女揮了揮手:“你且下去吧,今夜虧得你機靈。”又從匣子裡挑了枝簪子戴到那侍女的頭上。

  侍女得了賞賜,心中歡喜,千恩萬謝地退了下去,偌大的宮殿又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哈哈……”,方才停了一陣的雷雨捲土重來,冷宮中更顯悽厲,她明明不過才二十出頭,卻蒼老的不成樣子,一道閃電划過天際,帶來了一瞬光亮,襯得桃姬的面容更加陰森似鬼,多年前,她還是面如桃花的燕國公主,可是時光太無情了,雷聲轟隆隆下來,桃姬抱著膝蓋,嘴裡默念著:“子休,子休,你在哪?母后好想你。”

  子休,那是她和嬴祁的孩子,這世上她唯一的親人。

  桃姬抬頭看了看屋外,使勁抑制住眼淚,這樣的雷雨天多可怖,她記得年幼時,母親總是守護著她,那時候母親總是對蘇信冷冷的,她覺得母親狠心,便時常纏著蘇信,直到母親死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母親這樣做只是為了保護他,可憐她那麼傻,一廂情願地纏著蘇信,讓他教她彈琴、吟詩,為她帶宮外的玩具,滿心以為這樣便是對他好,能讓他記住她和母親的好,讓他少怨恨母親一些,那時候,她常為占盡了母親的寵愛而對他愧疚。

  “若你知道母親為你做的一切,你還會對嬴祁心懷憐憫嗎。”

  ☆、第 40 章

  大婚的日子越來越近,蘇信便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心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然而他自己無法言明,最近趙王宮亦很少去,聽聞太子終於上進了些,趙王很是欣慰,他也很是歡喜,卻有種說不出的荒謬感。

  晚膳做了鴨子,容和釀的梅子酒也搬了上來,他嘗了一筷子擱住了搖搖頭:“梅子酒還是要埋長些時間才夠入味。“

  容和笑著回他:“我們來趙國的時日尚淺,等時間長了還怕釀不出有年份的好酒麼?”

  蘇信笑道:“這釀酒之道,不光是時日,還有地域,在燕國釀的酒與趙國釀的酒是不可能一樣的,秦國的酒也一樣。”

  言及與此,舌頭上酥酥麻麻的觸感使他恍然回憶起那時候,喝的酒,濃烈而芬芳,連靈魂都能徹底沉醉,“往者不可追。”容和為蘇信添了一杯酒,他舉起來一飲而盡。

  酒雖差了點,可依然是帶了勁道,他不善飲酒,不知不覺間喝的便有些多了,容和見狀也不替他添酒了,敦促道:“公子要醉了,不能喝了,萬一趙王召見可不能這麼不清醒。”

  蘇信生得好看,倏忽地痴痴的笑了起來,容和一時不慎看呆了眼去,趕忙移開視線,內里嘆一聲“罪過罪過”,蘇信搭著她的手跌跌撞撞地尋到了床,容和替他掖好了被角,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門“吱呀”地一聲,屋子裡便只剩一片黑暗。

  腦子混亂一片,卻出奇的清醒,他摸下床,口中渴得厲害,容和為他除了外衫是以蘇信身上不過穿著中衣,他倒了杯水,摸著是冷得,茶壺砸在桌面上,他微微抿了口水潤潤唇,向著黑暗中問:“敢問閣下為何而來。”

  黑影從天而降,蘇信抽出床榻旁的劍,只是使劍時微微有些顫抖,那人隱在夜色中看不清面色,只是蘇信從那久違的氣息中聞到了故人的味道,面色有些怪異:“你是秦國人?”

  來人很是訝然,並不作答,蘇信只感覺到渾身軟綿綿的,頭昏得厲害,語氣有些沖:“你給我下了迷藥?”

  “得罪了。“只這三個字,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只感覺自己要結結實實地砸在地上,可是直到意識消失殆盡的那一剎那,一雙手攔住了他。

  再醒來時他和那個人在一輛馬車上,守城的人正在盤問,大約是最近風平浪靜,守衛只是例行公事地問了問便很輕易地放行了,他心裡涼了半截,大約行了兩個時辰左右,算是徹底脫離了邯鄲城,馬車大搖大擺地走在官道上,蘇信一顆心徹底地沉了下去。

  “是嬴祁要你這麼做的?“除了嬴祁,他想不出還會有誰這麼喪心病狂,是的,喪心病狂,嬴祁被他逼瘋了,這是蘇信始料未及的,冒著天下之大不韙派人到趙國搶趙王寵臣,公主未婚夫。

  那人一言不發,蘇信透過帘子只看見一截半長不短的鬍鬚。

  馬車連續奔波了五日,巍峨的秦宮近在咫尺,“咳咳咳……“馬車裡傳來一個青年的咳嗽聲,守宮門的守衛感到奇怪想要仔細查驗一番,卻被鄧胥低聲喝住:”爾等敢!“他手中所持秦王手諭,守門的衛兵一陣發怵,統統跪在了地上:”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放行!“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地駛入秦宮,蘇信掀開帘子,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細細打量秦王宮,看上去好像與燕宮與趙宮相去不甚遠,兩側的宮牆高聳林立,城樓上立著衛兵,一動也不動,他放下了帘子,臉色因連日來的奔波而略顯蒼白,頭髮卻是一絲不苟的。

  漸漸的,馬車停住了,帘子下探來一雙手,玄色冕服近在眼前,鄧胥交了差,帘子外的人吩咐道:“你們下去。”

  然後便再沒有動靜了,嬴祁站在帘子外,他在帘子內,一步之遙,卻沒有一個人主動打破。

  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到底是嬴祁耐不住性子,粗暴地扯開帘子,他便這樣毫無防備地暴露在嬴祁的視線下,他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緩緩道:“兄長大約從未想過還會有故地重遊的一日吧。”

  嬴祁他,越發叫人捉摸不透了。

  蘇信閉著眼,仿佛視死如歸:“你何苦。”倒是與數月前說的一模一樣的話。

  嬴祁將他從馬車上拉下來,他的右手受過傷,被嬴祁這麼猛的一拉,又是一陣鑽心的疼,他額上冒了冷汗,適時地收了表情使得嬴祁並未發現他的異樣。

  一進門,門口擺了幾十壇剛從地下起出來的罈子酒,他心感不妙,果然嬴祁執著他的手,將他拽到面前,笑著問:“兄長不是喜歡喝酒嗎?喝個夠怎麼樣?”

  他這是要報當年的仇!

  蘇信背過身,緩緩揭開酒罈子上的封,與嬴祁道:“是我欠你的,當還。”說著抱著罈子便是一陣猛灌,一罈子酒就這麼給他灌下去,蘇信面色上暈起一絲醉意,看著嬴祁,目光卻清明:“大王可否放過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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