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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當我是什麼人?”他的聲音很冷很冷,仿佛霎那間就可以讓熱血凍結。

  景琪被他嚇了一跳,愣了好久才訥訥開口:“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明知道我最討厭景珂,我不喜歡你和他有來往。”

  左思溟瞪著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出來,掏出錦帕來擦掉景琪臉上的水跡,神色間無比溫柔,就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太子殿下說什麼傻話,六殿下是殿下的弟弟,殿下怎麼可以說討厭他這種話,若是落入有心人的耳里,跑到陛下跟前學舌,陛下恐怕會狠狠訓上殿下一頓。這種話,殿下以後萬萬說不得。”

  他說得那樣真心真意,簡單的規勸話聽在景琪耳朵裡面仿若天籟之音,逝去的皇祖母叮囑過他,他身邊老成持重的屬官也這麼勸說過他,他平日聽在耳里,雖然行動間收斂了不少,但是心中始終是很不舒服,也只有左思溟能把這話說得讓他甜蜜得猶如吃了蜜糖一般。

  “我知道,這話我也只在你面前說說。”景琪一把抓住他的手掌再也不肯放開。

  “就算是在我面前也不能說,我這裡人多口雜,也不知道有沒有別有用心的人存在,殿下萬事還是小心為妙。說到這裡以後殿下還是儘量和我少來往,像今夜這般我不在的時候更應該早早離去不該枯等,若是陛下知道殿下與我的關係,甚至知道了殿下夜間留宿在我這裡,恐怕……”

  “少來往?你可夠狠心的,十天半月才見你一次你還要我少來往?”景琪嘆了口氣,這些道理他都懂,但是自從上次踏過了那個坎,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腦子裡面已經完全被眼前的人占據,稍有空閒就會想起他,這份相思磨得他整日裡心神不寧,“放心吧,我敢來你這裡自然是做了布置。再說,就算父皇知道了又怎麼樣,在這件事上,父皇他有資格教訓我嗎?”

  左思溟聞言點了點頭,知道景琪是在說皇帝與永寧侯的那點情事。在京里這已經算不得是什麼秘密,不過像景琪這麼大膽直訴的怕是沒有幾個。

  “話是這麼說,不過殿下還是小心為妙,就怕陛下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若事有不妥,我死不足惜,但是如果因為我而讓殿下遭了陛下的惡感,就算我死了也難以心安。”

  “呸呸,不許胡說八道。”景琪慌忙捂住了他的嘴巴,不准他再說這種不詳的話,“我們都會長命百歲的,現在我是沒辦法,但是日後我必不會委屈你。”

  長命百歲,左思溟在心裡對這四個字報以冷笑,臉色卻是更加溫柔,聲音中的甜意濃得化也化不開。

  “如果殿下不介意,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殿下會這麼討厭六殿下?我見過六殿下兩次,覺得六殿下不是那種飛揚跋扈不敬兄長之徒,或者這裡面有什麼誤會?若我能盡一份小小的力,化解殿下和六殿下之間的恩怨,是我最大的心愿,不知道殿下肯不肯成全?”

  “誤會?我和景珂之間沒有誤會,不需要你來多事。”一旦說到景珂身上,景琪的臉色又難看起來。

  他沉吟了片刻,還是告訴了左思溟他聽來的那些當年恩怨。

  據宮人傳說,當年他的母后極得皇帝的寵愛。有一段時間皇帝獨寵中宮,冷落後宮,引得後宮眾妃妒忌不已,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他的母后生了他以後身體就一直沒有調理好,後來更是因謝家犯事傷心傷神,開始纏綿病榻,就算到了那時候,皇帝也不曾厭棄,常常入內探視。

  景珂的母妃據說是他母后身邊伺候的宮女,乘著皇帝來探視他母后的機會勾引皇帝,才有了景珂。他的母后在病中本不知情,後來眼見著貼身宮女的肚子越來越大再也瞞不了人,終於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一時鬱悶難忍,當場就吐了口血,從此病情愈加惡化,沒多久就過世了。

  “你說,若不是因為有了景珂,我的母后必不會被活活氣死,我該不該恨他?”景琪明知道這事並不是景珂一人的錯,但是皇帝他不能恨,那宮女已死他沒法恨,唯一可以恨的人就變成了景珂。

  這是他小時候要欺負景珂這麼多年來表面裝得還好心中卻始終還是討厭景珂的真正原因,至於他討厭衛衍,卻是因為他的母后死後,衛衍一直待在了皇帝身邊的緣故。

  世人都說皇帝對先後情深意重,因為先後而遣散後宮,但是事實上皇帝身邊還是有人的,更何況那還是個男人,景琪怎麼可能對他有好臉色?

  不過他也算經過諸多教訓,學了一點乖,就算心中厭惡,臉上也學會了不動聲色,才沒讓皇帝抓住他的小辮子拿他做筏子,雖然他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如履薄冰地過著日子,卻也是有驚無險地做了幾年太子。

  景琪對這些傳說深信不疑,左思溟一聽就有了稍許疑惑。這些話聽著像那麼一回事,但仔細想想就知道破綻不少,最大的一個破綻就是當年謝家乃幽王餘孽,犯下的可是滿門抄斬的謀逆重罪,身為謝家家主嫡女的先後若沒有牽涉其中恐怕是不可能,那麼先後到底是鬱鬱而終還是怎麼樣就需要查個水落石出了。

  還有一個破綻卻是在永寧侯那裡,皇帝對永寧侯現在如何很多人都看在眼裡,不過皇帝到底是何時這麼看重永寧侯卻是個問題。永寧侯在皇帝八歲的時候就做了皇帝的近衛,三十多年過去除了中間有那麼幾年被流放在外,其餘的歲月始終伴隨在皇帝的身邊。若皇帝很多年前就極為看重他,那麼所有的傳說恐怕僅僅只是傳說了。

  “殿下真的相信這些傳說?傳說這種東西通常都是用來騙小孩子的。”不管傳說是真是假,左思溟都要引得景琪去重新查一查。

  這件事無論真相如何必是皇帝的忌諱,絕對不會允許他的兒子們去碰觸。到那時候,無論是景琪還是景珂,恐怕都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景琪面對左思溟的時候有點傻,不過其他時候他還不算太傻,很快聽出了他話中還有話。

  “不知道殿下身邊有沒有當年伺候先後的舊人?”左思溟沒有回答他,又提了個問題。

  “父皇睹物傷情,見之不忍,在母后逝去後就遣散了所有的宮人。”

  “不知道皇太后在世時有沒有向殿下說過當年的舊事?”

  “皇祖母說過舊事已逝,讓我不用太過掛懷。”

  “這麼說,殿下始終是在道聽途說,根本就做不得准了?”

  “我是聽……”景琪張了張嘴巴,突然說不出話了。他終於發現,他知道的那些事都是聽來的,但是對他說的那些人其實也都是聽來的,沒有一人是親身經歷過那些事。

  “時間才過了短短十幾年,真要查肯定能查得到的。”見景琪神色猶疑起來,左思溟滿足地笑了。

  睿王府還不曾竣工,蕭振庭依然住在原先置辦的宅子裡,一直守到半夜還不曾入眠。

  在宮中皇帝和景珂到底說了些什麼他不清楚,但是景珂上忠義侯府求親失敗的事他早就得到消息了。他原先希望景珂能拖上幾年才籌辦婚事,現在直接踢到了鐵板,看來需要改變計劃了。

  他正坐在客廳里凝神思考對策的時候,他等的人步履飄浮地走了進來,滿身的酒氣撲鼻而來。

  “殿下……”蕭振庭見到他,急忙站起來,扶著他坐下。

  景珂閉著眼睛在那裡眯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蕭振庭,幫我查點事。”

  “殿下請吩咐。”

  “查查我的母妃是什麼身份,她是怎麼去世的?”

  “殿下,萬萬不可。”蕭振庭沒想到他要查的是這件事,慌忙反對。

  “為什麼?”

  “殿下的母妃到底是何人對殿下的影響並沒有殿下以為的那麼重要,只要殿下是陛下的兒子,就已經足夠了。”

  關於景珂的母妃來歷蕭振庭聽過各種各樣的傳說,按照皇宮中的真相通常比傳說更不堪的慣例,他絕對不會同意景珂去調查這件事的。

  “你真的覺得我是父皇的兒子就夠了嗎?不,你錯了,這不夠,根本就不夠,對於父皇來說遠遠不夠。”

  無論景珂激動到何種地步,蕭振庭始終不為所動,就算景珂拿出了皇子的名頭來壓他,他也堅決拒絕了這個不夠理智的命令。

  無可奈何之下,景珂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查找他想知道的東西。

  皇宮中的宮女五年換一批,十五年過去早就換了足足三批,而且十幾年前的名冊據說因為內務府保存不當失火燒毀了。內侍倒是不用換得這麼勤快,但是宮中的規矩是要保密的話就直接換過腦袋,沒換過的那些腦袋都是皇帝身邊的人,景珂沒本事撬開他們的嘴巴,又不敢大張旗鼓地搞出動靜來,所以查找了幾個月還是毫無頭緒。

  轉眼到了弘慶十六年四月,有一日,他好不容易問到一個有用的消息,據說當年在他母妃院中伺候花糙的一位內侍現在是在雙石鎮上的行宮裡。

  他興匆匆地快馬趕到了行宮那邊,卻還是撲了個空,問了一圈後才發現那位內侍早在半年前就已經去世了。幾個月的辛苦,卻沒有一點收穫,景珂有些心灰意冷,也就懶得馬上趕回去,牽了馬在雙石鎮的街頭閒逛。

  雙石鎮不大,只有一條大街,不過很繁華。景珂走著走著,看到有家醫館前掛了副牌匾,上書四個金字“華佗再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那四個字是他的父皇御筆親書。

  這雙石鎮上怎麼會有家醫館掛著皇帝的御賜牌匾?正在景珂納悶的時候,突然,從醫館裡面飛出來一件類似人型的物體落在他的馬前,又接連飛出各種物體落在街上,最後有一物體呼嘯著向他襲來,他揚手一抓,拿過來一看才發現抓到了一把油紙傘。

  第49章撲朔迷離

  “忤逆子,浪蕩子,敗家子……”醫館裡面除了扔出東西來還伴隨著陣陣叫罵聲,“這些都是治病救人的藥材,你這小畜生怎麼就下得了手糟蹋,我石老漢沒你這麼個敗家兒子,帶上你的東西給我滾。”

  街上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景珂馬前的那人一點都沒有被圍觀的意識,並不急著爬起來,手忙腳亂地把地上的東西都歸在一起,突然慘叫起來:“爹,爹,我的手稿呢,就算把我掃地出門你也要把手稿給我啊。”

  醫館裡面很快傳出了腳步聲,聽這聲音就知道裡面的人顯然還是余怒未消。景珂扭頭一看,那自稱石老漢的已經走到了醫館門口,此人看上去一點都不老,滿頭烏髮,精神矍鑠。他將手裡拿著的一卷書用力砸到了街上那人頭上,然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醫館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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