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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雲深接過被打回的陣盤,手中捏訣,口中念法。金光輪轉的法陣自天降下,臨雪堂的弟子立在山下,手中現出的一點銀光紛紛沒入陣中。

  「樓堂主,律堡主他這是……」

  「他非是律九淵,而是魔主沉川!」樓雲深一咬舌尖,將吐出的血抹在了陣盤上。

  各門長老、各宗宗主皆祭出法器,以排山倒海之勢向沉川襲來。

  他冷哼一聲,折身勾轉之間,那些法器悉數毀在了他的魔氣之下。

  他又一手指天,抗住了下落的陣法。

  「爾非岑明,也想困住本座?」沉川不屑說道,手中一抓,周身魔氣匯作一把長刀,聚攏在他的手上。

  破天之勢。

  刀光在空中划過一條弧線。

  魔氣帶起的狂風迷了他們的眼,將他們生生向後逼退了數尺。

  早在流離島時,樓雲深就已經見識過了沉川的修為之深。他早知饒是沉川尚在陣中,也不是可以小覷之輩。但他卻沒有想到,他還是低估了沉川的能耐,那日他使出的遠沒有今日的八成之功。

  樓雲深嘔出一口血,膝蓋一彎,險些要跪倒在地上。

  山下的弟子也受到反噬,支撐不住敗下陣來。

  沉川扯了嘴角,望著不遠處的臨雪堂:「如今我便是毀了它,也再無人阻止了。」

  第六十三章

  不周之風。

  一小截頭髮落在了泥地里,律九淵的左肩自眼角下多出了一條血痕。

  沉川不怒反笑,整雙眼都流露出痴狂的笑意。

  「你終於來了。」他說得平和,不似敵人寒暄,倒如故人相見。

  路遲林自林中踏月而來,細碎的瓊瑤灑落在他的肩上,先前的那點劍光方才溜回他的指尖。他的發有些濕,額前的那些都貼在了蒼白的臉上,看著有些狼狽。山風從他身旁踉蹌滾過,陣陣寒意透過周遭,湮沒在草木里。

  他撩起眼皮,迎上沉川的目光。

  樓雲深向他所在的方向投去一眼,直覺有些不對——那並不是路遲林該有的神情。他無法形容那個眼神,像是萬年的冰雪消融,帶著千分的冷冽,又藏了幾分柔情。

  「沉川。」他淡淡地說。

  「你來阻我?」

  他又重複了一遍:「岑明,你來阻我?」

  樓雲深心下一震,眼中都帶了點不可置信。

  「我來阻你!」路遲林的身後現出了一柄長劍形狀,而後,劍身化作千萬光點在他手中聚攏。

  相隔百年的魂靈,終於在此現世,借著旁人的皮囊,再次相會。

  岑明極少用劍,但見過的人都不會忘了他的劍意。

  像是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雖是柔和,可卻暗藏殺機。

  他一手執劍,一手調動起樓雲深手邊的陣盤。在刀劍相對的那一刻,半空中靈力流轉,先前的法陣再次成形。

  樓雲深神色複雜地望了這位前輩最後一眼,轉過頭對山下弟子喊道:「結陣!」

  各派長老袖手仰望,沉川與岑明對他們而言皆是幾輩前的人物,貿然插手並非益事。

  刀劍皆是二人靈力聚起的刀劍,碰撞之時華光耀眼,猶如夜空里交相綻開的絢麗煙花。

  刀上的魔氣如火般向外蔓延,呈一片燎原之勢,將岑明圍困在半空上。

  劍上也在頃刻間溢出絲絲縷縷的靈力,如滄浪江水般直下九天,與那火糾纏不休。

  沉川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恍惚間生起了一絲遺世之感。他的刀鋒划過岑明的胸前,後者向後掠去,又再次旋身而上,聶雲落到他的後方,劍尖直指他的後心。

  「你若是殺了我,這後生也活不成了。」沉川如是說道。這話並非是說與岑明,而是說與他體內的路遲林。雖不情願,但他料定了岑明體內的另一神魂絕不會坐以待斃。

  可岑明劍勢不減。

  沉川無奈閃身避過,但還是被划去一片衣角。

  上方大陣再次壓下,金光照亮了屬於律九淵與路遲林的兩張臉。沉川動作未定,再次提刀直劈,可卻不知為何動作一僵,刀鋒生生轉了一個角度,刀光打向別處的山尖。

  山石崩裂,樹木傾倒。隆隆的巨石滾落聲響徹雲霄。

  岑明說道:「看來控制不住的倒是你了。」

  沉川咬牙瞪著他,壓下靈海里來自旁人的躁動,再次轉了刀尖,橫掠而過。

  大陣還在下落,沉川的嘴邊已溢出血來,不知滴落在何處的昏暗林間。

  岑明的劍好似靈蛇一般,驚鴻游龍,絲絲破風。

  兔起鶻落之間,金光壓頂。沉川幾乎腹背受敵,再無可逃。

  只聽樓雲深大喝一聲:「封陣——」

  金光中現出萬千絲線,纏上沉川手腳。岑明一挽劍花,抬劍直指他的胸口。

  意料之外地,沉川又笑了。

  非是心灰意冷,而是躊躇滿志。

  幾乎無人注意到,山下布陣的弟子突然陸續倒下。

  即將觸碰到沉川的絲線頓時暗淡,斷成點點金光。

  他周身再次暴起魔氣,以摧枯拉朽之勢抗上已經奄奄一息的法陣,手中長刀也聚起了刀光,在岑明近身的那一刻斬斷了他的劍。

  如同下了一場金雨。

  陣盤在法陣破碎的那一刻也斷成兩半。樓雲深嘔出一口黑血,直覺五臟六腑都是刀刮一般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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