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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戡笑道:“別這麼客氣,倒顯得我們生分了。”沈熠非表面上還是閉著眼,不聲不響,而心底卻激盪無比。

  之後的幾日內,儘管有丫頭婆子照顧這個病號,但許戡仍是儘量做到親歷親為,叫馮篆也不禁刮目相看,暗暗嘆道:又是一場好戲啊……

  在沈熠非生病的翌日,舒流螢便叫人找許戡,說是有事。

  舒流螢沒有把一切告知許戡的欲望,甚至連探聽許戡近日生活的打算也沒有。許戡還沒來得及讓舒流螢解決他的一堆疑問,便被他直截了當的話給打了住。

  “什麼也別問我。我會慢慢告訴你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話。”舒流螢那動人心魄的眸子靜靜地透出琥珀寶石般的光彩,直擊人心。

  “你找我,所為何事?”許戡無奈,只好咽下所有問題。暗自苦笑,在古代的日子裡,說話也變得這麼老朽了。

  舒流螢的瞳仁迅速閃爍了一下,緩緩道“骨笛還給我吧。我要回去。”

  “回去?是因為和小非不和,才要回去?”許戡本不想說出這樣的話題,但難免還是要涉及到。

  “總之我就是非回去不可!”舒流螢終於有些急躁起來。“再不回去的話,不僅會荒廢了學業,我還有很重要的事去做!難道你就想在這裡度過你的餘生?

  許戡留戀現下身處的時空,同樣也不是不想回到現代。畢竟那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地方。說自己不急於一時,可局勢卻沒那麼樂觀。畢竟還是儘早動身回去,心裡才有底。

  “回去的話沒問題,可這裡的爛攤子又怎麼辦?總不見得置之不理吧。我們回去一趟,順便要關照他們一聲。處理好那邊的事情,我想以後就不定期地穿越時空,這樣應該不會影響到我們各自的生活了。直到所有事情通通完結。”

  “既然你答應了的話,那我們走得越快越好。”

  許戡總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上哪裡不妥。“好,我現在便去跟他們說。”

  他找到馮篆提及此事。馮篆做出一副無事人的樣子。因為他明白,即使這兩個人永遠不再回來,對他已改變的計劃不會影響到幾分。

  陌生人還比較容易擺布。許戡不知其中巨細,自然會這樣認為。可一隻腳邁到沈熠非的房門口,又猶豫了一會兒,才大步流星般進入。

  “小非,那個……我有重要的事,得回去一趟。要是進展順利的話,我馬上會回來的。”

  “什麼,你要走?”沈熠非茫然地看著他,遲疑許久,才顫抖著說:“是他想回去,拉你一起走對吧?”

  “可以這樣說,我自己並非閒人一個,在那裡也有很多棘手的事情要去解決啊!”比如學業問題。

  “他為什麼要這樣?自己想走還要拉著你一起!”沈熠非恨恨地說道。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候引身而退,他恨得咬牙切齒。分不清這恨意是對舒流螢的,還是對許戡的。

  許戡很是難為地安撫了他半日,沈熠非卻把臉背了過去。許戡見他生氣,也只好說:“那我明天再來看你吧。”

  沈熠非突然坐了起來,問道:“你若是走了,還會回來麼?”

  “當然會。”他回答地乾脆利落。

  “哼。”少年冷笑了一聲。令許戡感到寒毛倒豎。“你們走吧。我不攔。”

  許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這可是你說的。”他亦不想拖泥帶水下去。他僅僅只是想回去看一下情況而已,何必這麼擔心?

  沈熠非回望了他一眼,深得幾乎要貫穿他的頭部。然後躺下,臉朝里。他不想讓許戡看到他的眼淚。

  他果然是在乎舒流螢多過我。沈熠非閉上眼,淚珠含在眼眶裡,沒有掉下來。因為許戡悄悄過來,給他掖好了被子,並說了聲“再見。我一定會回來的。你放心吧。”

  我姑且相信你。沈熠非在心裡說。

  該交代的都交代好了,許戡拿出笛子。舒流螢的手慢慢摸索到了笛子,如獲至寶般捧在手心裡。

  “請你拉著我。不然會走失的。”他輕聲說,仿佛只是對一根羽毛的對話。

  許戡不緊不送地拉住他。悠揚的笛聲,把他們再次送入時空輪迴之道。

  這回的落地悄無聲息,像是仙子降臨凡境一般。

  “到了?”舒流螢不確定地問。

  “嗯。”幾次穿越,許戡已對此習以為常。他們所處的是一個居民小區的花園糙地上。去問一下這裡是什麼地段,就可以回家了。

  “別走!”那聲音,竟似慌亂。

  “怎麼了?”許戡停下腳步。

  “你拉著我走吧。”

  “呵呵,什麼時候這麼粘我了?”調笑之詞一說出口,又覺失禮。

  “麻煩你了。現在很晚了吧,還能乘車或是打的麼?”

  “哪有啊,現在是大白天,走回去也不要緊啊。”許戡的心頭忽然被猛擊了一下!

  “你說——現在很晚了?”他簡直是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現在是白天對吧。還真是快啊。”舒流螢淺淺一笑,眸子裡明晦不定。

  “沒想到這麼快,我就瞎了。”

  17.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許戡聽了這句話,感同身受,好比瞎了眼的不是舒流螢,而是他自己。只差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今天可不是愚人節!你以為你在拍電視劇?你真的看不見了?你可別耍人啊!”他在舒流螢面前手足齊用,而他依舊沒有絲毫反應。

  “我沒你那麼空啊……”舒流螢的手在眼前一招,茫然說:“果然黑乎乎一片,模糊地看不到什麼影像。”

  “你怎麼就這麼鎮定?!”許戡急地快跳到他頭上。“現在就給我去醫院!說不定是你一時受到什麼打擊才會看不清的。”他把“看不見”形容為“看不清”實在是因為不願打擊舒流螢。

  “我哪還有時間去醫院?它要瞎,我也沒辦法,又不可能一治就好。”舒流螢無可奈何地笑了一聲,“現在不得不麻煩你很多事。請多包涵。”

  許戡本想說“這是我義不容辭的事情。”可又覺得過於肉麻諂媚,就把話咽了下去。“你早已預感到自己會看不清?”

  “可以這樣說。現在還是沒空和你解釋,我要回家!”他這樣的話,像是個撒嬌的小孩子所說的。

  “別急別急,叔叔帶你回家。”-皿-許戡腦筋也不動,隨口應了一句。

  “你現在的家在哪裡?”

  “四川北路……”

  許戡從重重疊疊的包裹里翻出一個皮夾,拿出被壓得皺巴巴的鈔票,攔下一輛計程車,便帶著舒流螢回他久違的家。

  “等會兒回家,你見到我媽,千萬別說我……”舒流螢欲言又止,如骨鯁於喉。

  “我明白。可是她會看不出來嗎?”

  “你不要管那麼多,總之請你配合好我。”不容置否的命令一般。

  “噢,知道了。”許戡除了乖乖聽話,做個好寶寶,其餘一無所成。他無法違背青年。

  狹隘的車廂內,呼出的二氧化碳也能與空氣冷凝成水汽,一團團好似撕扯開來的薄透棉花。耳畔車輛轟鳴不絕……這些暌違已久的氣氛。四周的GG牌、店鋪通宵透著光亮,白虹晃耀,與夜色格格不入,顯得突兀。

  與他此刻的距離是如此之近,簡直可以稱的上是肌膚之親。但許戡清楚,與他相隔咫尺,便是天涯之距。他猜不透那人的心思。好比與天上的月亮賽跑,冷玲玲的她看似與你同行,實則相隔十萬八千里也不止。

  恍若重生,也便是如此。許戡的一顆心慢慢沉澱於這肅穆的氣場內。他偷偷地瞧瞧舒流螢。明知道他無法知曉自己的舉動,可許戡的直覺告訴自己,他還是能察覺的。

  他的臉上平整光潔,完美無暇,卻又無生氣。他也許是一件美倫美奐的藝術品,因為他沒有溫度,茶色的眼波縱然勾魂攝魄,無法流動自如,亦是枉然。他仿佛是從雕塑中脫胎的精靈,現在又變回原形。

  許戡定定地注視著他。那眼神,自始至終,氤氳的是一成不變的霧靄。看不清,觸不透。現在也依然冷如冰刀,不因自身的變故而帶上一絲哀愁。

  他活著。可他呵出的氣是冷的。他的手掌是冷的。他的臉頰是冷的。他的身體都是令人窒息的冰冷。

  而他的心跳是孤冷的悸動。

  他奔騰的血液是隱匿於銀川下的急流。

  他的肌骨是不可侵犯的霜雪堆砌而成。

  他的眼眸由萬年不化的極地之冰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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