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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主。”少年們鏟雪的動作一頓,齊聲喚道。

  江溫酒輕輕點了下頭,走到商青鯉身邊,抖開手中的披風替商青鯉披上,有些奇怪道:“看什麼呢?”

  商青鯉抬手指著那棵松樹的樹冠,道:“你瞧那雪上是不是有個小傢伙?”

  “嗯?”江溫酒仰頭,順著商青鯉手指的方向定睛看去,果然見到積了厚厚一層雪的松枝上有隻巴掌大的小松鼠,他足下一點,飛身而上,在空中一個探手,將松鼠抓在手裡,返身落在商青鯉面前,攤開手心,道:“你喜歡?”

  是只花栗鼠。

  橙黃色的背毛上有五道灰褐色縱紋,縱紋自眉背處延伸至接近尾骨處,小而尖的耳朵,黃豆似的黑色眼睛略微凸出,一條與身子長度差不多的尾巴,尾巴上的毛不算長,卻很蓬鬆。

  正值百蟲蟄伏之際,花栗鼠畏懼嚴冬,多藏匿於樹洞裡沉睡,向來是不會在冬日出現的。這隻花栗鼠不知怎麼竟出了樹洞,在雪堆上瑟瑟發抖。

  此時躺在江溫酒掌心,身子仍抖個不停。

  商青鯉搖了搖頭,道:“不喜歡。”

  “那……”江溫酒蹙了下眉,將將吐出一個字,便聽得衛瑜的聲音自左後方傳來:“姐!”

  商青鯉抬頭,視線越過江溫酒向左前方看去,衛瑜和衛淵兩人並肩走在林中彎彎繞繞的小道上,正往她所在的方向走來。

  “小叔,衛瑜。”商青鯉頷首應道。

  似是瞧見了江溫酒手上的小傢伙,衛瑜腳下步子陡然間變快了許多,只片刻功夫便已走到江溫酒身旁。

  “小耗子。”衛瑜眼睛一亮,伸出兩根手指抓住花栗鼠的尾巴,將它倒提在手裡左右晃了晃。

  抖個不停的花栗鼠受驚之下“吱吱吱”叫著。

  蹲在商青鯉腳邊的醬油見此跳起來向它撲去,花栗鼠被衛瑜拽著尾巴無法逃跑,只得不停地扭動著身子。衛瑜手一縮,避開撲過來的醬油,提著尾巴將花栗鼠往空中一拋又伸手接過把它包在掌心裡,嫌棄道:“真膽小。”

  話雖如此,他卻在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花栗鼠的腦袋後把它塞進了自己的懷裡,挑著眉梢道:“姐,我要了。”

  商青鯉本就沒有養這隻花栗鼠的打算,自是點頭應允。

  江溫酒在一旁見少年們已將桌上凳子上的雪清理乾淨了,又用乾淨厚實的帕子來回擦拭了好幾遍,想了想,道:“去取一套茶器來。”

  少年們應聲稱是,拿著鏟子和帕子退下,沒過多久便送了石灶、湯瓶等烹茶用具來,還細心地抱來些劈成四四方方一小塊一小塊的柴禾。

  山中甚少用炭,生了火後直接將柴塞進灶膛里,不一會兒就將整個石灶燒燙了。

  江溫酒拿著湯瓶,拔了些堆在樹上的雪進去,烹雪煮茶。

  四個人圍在桌旁坐下,邊喝茶邊聊些閒話,輕易便打發了時間。

  “我打算留在這裡。”衛淵喝完一杯茶,放下茶杯時忽然道。

  商青鯉有些詫異,道:“小叔你……”

  “被拘在雍州的日子裡,沒有哪一日不嚮往外面的山山水水。”衛淵打斷商青鯉的話,道:“九霄上的山山水水早在年少時我便一一賞過,餘生我想看看九霄以外的天地。”他話鋒一轉,問江溫酒道:“我聽說族中有人去過海外?”

  江溫酒點頭,道:“改日我為小叔引見。”

  “好。”衛淵笑道。

  坐在衛淵身旁捧著杯子喝茶的衛瑜聽言眼珠子轉了轉,擱下茶杯便匆匆出了林子。不多時就見他又回來了,只身邊多了個長孫冥衣。

  “來,長孫,喝茶。”衛瑜坐下後拍了拍挨著自己的空凳子,殷勤地提壺倒了杯茶遞給長孫冥衣。

  長孫冥衣看了他一眼,沉默著接過茶杯坐下。

  商青鯉有一兩日不曾見過長孫冥衣了,此時見到他,便想要問問他這兩日住的是否習慣,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衛瑜喝了口茶,咂咂嘴道:“長孫啊。”

  長孫冥衣微微側頭,寒星目直直落在衛瑜身上。

  “你今後有何打算?”衛瑜一手握著茶杯,一手搭在長孫冥衣肩頭,咧嘴笑道:“給小爺我說說唄。”

  長孫冥衣抿了下唇,道:“沒有。”

  “長孫。”商青鯉聞言在一旁接過話道:“開年你要回漠北麼?”

  “嗯。”長孫冥衣點頭。

  “都打算回漠北了還說沒有。”衛瑜一撇嘴,收回搭在了長孫冥衣肩頭的手,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些。

  他的語氣有些低落,長孫冥衣不禁一皺眉,側頭向他看去。

  衛瑜卻不再看他,伸手隔著衣服摸了下懷裡的花栗鼠,道:“姓江的,小爺想在這裡蓋間房子。”

  “哦?”江溫酒瞥了衛瑜一眼,懶洋洋道:“隨你。”

  “小爺明兒就去選地方。”衛瑜想了想,又道:“再給小叔也蓋一間。”

  衛淵聞言笑道:“算你小子有良心。”

  衛瑜跟著笑了一聲,沒有搭話。

  長孫冥衣定定看了衛瑜一眼,而後緩緩收回目光,垂下眼帘專心喝茶。

  商青鯉的視線在衛瑜和長孫冥衣之間來回掃了兩遍,心中覺得有些怪異,卻又不知這怪異從何而來,轉眸就見江溫酒笑著對她輕輕搖了下頭。

  喝完茶几人各自起身回房,路上商青鯉忍不住問江溫酒道:“你有沒有發現衛瑜和長孫兩人……”

  “嗯。”江溫酒牽住她的手,道:“發現了。”

  “那……”商青鯉皺了下眉。

  “由他們自己折騰去。”江溫酒含笑瞥了她一眼,道:“我們看戲就好。”

  商青鯉:“……”

  ☆、七八。人心不如水。

  長夜聽雪,晨起推門便見雪滿山。

  午間或飲茶觀書閒話二三,或林中漫步雪地舞刀。

  晚間或閒敲棋子馳騁黑白,或月下對飲相擁而眠。

  日子便這般一日日過去了。

  轉眼就到了臘月初七。

  臘月初七這日,寅時剛過,商青鯉半夢半醒之際就聽得隱隱約約有腳步聲和人語聲從樓下傳來。

  她睜開眼,原本睡在床榻外側的江溫酒已不見人影,伸手撫過他睡的地方,榻上冰冷一片。

  商青鯉蹙了下眉,掀開被子起身下榻推開窗戶。

  連日大雪,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山中無論晝夜都是明亮的,站在窗戶邊也只能瞧見滿眼寒姿。

  商青鯉在窗邊靜立了片刻,轉身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從裡面取出一套外衫穿上,洗漱完取過梳子將滿頭青絲高高綁成一束,而後掩門下樓。

  走過曲折蜿蜒的白石小道,上得抄手遊廊,沿著遊廊走到盡頭,繞過屏風牆還未走出門樓,商青鯉只一抬眼,就見門樓前黑壓壓站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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