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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兩人各持一刀,對決時烈平疆也不必再顧忌她的另一手,形勢變得公平了。他沒有停下步伐,而是直接衝上去朝她橫劈,她背靠巨石勉強接下這一擊,刀刃衝撞的響聲還在空氣中顫動,她的喘息聲反而蓋過,面色看上去很是不妙。烈平疆意識到勝利已經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豎起佩刀朝她右肩刺去。她沒有躲,這一刀刺中了,她發出低低的□□,狠命瞪視他,突然左手揮動神話之刃朝他腿部刺去。他感到自己被刺中的同時才意識到方才自己因為暫時優勢而忽視了防守漏洞,煩躁的心情忽然占了上風,他下意識稍微退後,似乎是想要重整旗鼓,但是實際上他腿上傷口的嚴重程度已經不允許他再逞強。此時,兩人都抱著傷口停下來,怒視對方。

  這不是結束。他們都很清楚,這一回他們必須斗到最後,決出勝負,決出生死。要麼抱命相愛,要麼一死一生。既然前者已經不可能,那麼就貫徹後者。

  喘息片刻之後烈平疆不顧腿部傷口再一次主動發動攻擊。烈牙疆背靠巨石毫無躲閃餘地,當初徒手瘋狂虐殺家神的威風也被極度疲倦磨得一點痕跡也不剩,她剩下的力氣也只足夠她用可以追逐閃電速度的眼睛緊緊盯著破風砍來的淬寒。

  眼看著目標就要達成,烈平疆忽然渾身被疼痛擊中,雷電般的痛感順著經絡血脈遍布全身。還沒來得及考慮是怎麼一回事,他的手臂就像樹枝一樣麻木地垂下,淬寒隨之咣當落地。烈牙疆見狀捂著右肩飛快地從巨石前跑開,搖搖晃晃逃去的路徑後留下一排血跡。

  烈平疆慢慢蹲下身,一邊檢查身上的傷口痕跡一邊讓自己從疼痛中解放。除了左腿的砍傷以外他沒有別的傷口。原因只可能是疲憊,他不得不承認即便如他身為烈氏虎族宗主,在經過這樣一場長距離追逐纏鬥之後也會疲累的想要直接躺在地上睡一覺。他稍微低頭看了一看,腳下是被泥水和血液攪得骯髒不堪的積雪,他心中浮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完全不想躺在那種東西上休息。於是他伸手扶住方才烈牙疆背靠的巨石,右手在她留下血跡的地方滑了一下,但他很快就穩住身體,側身靠在巨石上長長吁一口氣。

  沒有辦法了吧?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死絕。像這樣互相殘殺,活下來的人即使能夠回去,能夠重新建築家宅,一個人睡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又有什麼意思呢?——不對,如果他活下來,卜呼會陪著他的,反之如果牙牙活下來,刀匠也會陪著她。恍惚之中,他仿佛看見刀匠和牙牙睡在他和牙牙小時候共享的大床上,那個見證了他倆的第一夜的大床。婚禮的夜裡,當雷電擊中家宅,熊熊大火燃起的時候,他看見過類似的情景,那時候是烈安東,然後就要換成姜賀敷嗎!

  姜賀敷,那個男人,那個讓牙牙懷上他的孩子的可惡的男人,烈平疆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神女峰下家神挑釁的話語讓他知道了這個恥辱,從那時起他就決定了,從此他和姜賀敷不可能再做朋友了。姜賀敷這個人的存在,對他而言就是一種侮辱。

  牙牙被迫和他分開後就被姜賀敷俘虜了;牙牙柔柔弱弱的用她的小手拉著姜賀敷粗糙的大手;牙牙纖細的身體被姜賀敷健壯的身體擋住;牙牙在自己面前稱讚他在床上的表現很好;牙牙沒有懷上他的孩子反而成為了姜賀敷兒子的母親。他仿佛看見姜賀敷站在自己面前,他雄性特徵明顯的身體看上去那麼令人羨慕。他仿佛看見牙牙□□身體躺在自己身下,她面頰桃紅兩眼散發著迷醉的光芒,但他仔細一看,原來不是他,而是姜賀敷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這樣就夠了?牙牙,你不至於這麼膚淺吧?”烈平疆雖說是在反問自己,但是心裡早已給出了答案。牙牙不在乎這些啊——她是這世上最自私、最膚淺、最任性的暴君,她只在意自己的感受,其他人對她的意義就是給她帶來了什麼。烈平疆一鼓作氣站直身子沿著血跡跌跌撞撞跑起來,一邊跑一邊喊:“牙牙,你在哪兒?出來吧!這裡太冷了,這樣下去你會受不住的!”

  牙牙沒有回答他。他辨認著雪地里的腳印和血跡慢慢地撥開常青樹叢細細尋找。“牙牙,牙牙,是哥哥!哥哥喊你呢!別躲了,結束了,我們不打了!”他原地轉著圈搜尋任何可能的線索,“你快出來吧,天氣太冷了,這樣下去我們都會生病的!”

  不遠處的雪堆好像動了一動,他警覺地捕捉到這個線索,側身慢慢接近那裡,右手抓著刀鞘左手握著刀柄。這樣她就會出來了。這樣就能結束了。

  烈牙疆的身影從白雪後出現,烈平疆還沒來得及看清她的表情就被毫無遲疑的刀鋒猛地向後壓制。他後退半步拔刀,在烈牙疆第二次突襲的時候擋下她全力爆發的刀勢。兩人相持之下就能看清對方的表情了。如烈平疆所想,烈牙疆依舊是那副漠不關心的冷淡神情,一心撲在眼前的戰鬥上,因為棋逢對手眼裡流露出一絲興奮;在烈牙疆看來,烈平疆的表情猶如貪暴野獸,那種迫不及待的急切神情簡直毫無武將風度可言。

  “是很冷呢。這樣下去,不光是我,連哥哥也會生病。”烈牙疆冷冷地回答著,加大了手中的力氣。烈平疆有那麼一瞬間產生了自己或許會落敗的錯覺。“原來你還會替我著想啊?”他揶揄著,也加大力氣把刀推回去。烈牙疆用淡漠的眼神望著她,突然手上一松。烈平疆急忙收回刀,但是刀鋒還是在她被撕爛而敞開的領口前留下了一道血跡。烈牙疆當著他的面把神話之刃隨手扔到了地上。

  “算了,我認輸,”說著她就舉起兩手,安靜地站在他面前,“沒什麼好打的了。”

  烈平疆似乎停頓了一下。他的眼神就像家中溫泉深秋時黃葉映染碧波蕩漾一般清澈明亮。烈牙疆赤手空拳站在他面前,細細打量他,她的淡漠若不是遊刃有餘就是心如死灰。如此判斷,烈平疆揮刀了。一剎那間烈牙疆居然抬起手來,烈平疆沒有看清具體是怎麼回事,但她那種優雅自如的風度還是讓他心中一緊。等他看清情況,戰神長袖在風中獵獵舞動的聲音幾乎震耳欲聾,他頭腦一片空白瞪視她。雖然神情依舊冷淡漠然,但她的嘴邊還是浮現一絲帶有殘酷和挑釁意義的笑容。

  “所以說啊烈將軍,誰允許你低估身為女人的戰神了?”

  戰神長袖滑落,纖細的小臂上肌肉暴突的同時,兩人面孔中間傳來刀鋒被指甲鉗咬的鏗鏘之聲。下一秒,戰神左臂乃至全部腰身爆發性發力,用鉗住淬寒的左手硬生生將緊握刀柄的烈平疆甩出三米之外。還沒等烈平疆重新站起身來面對她,戰神就鬼魅一般撲到獵物身前掐住他的脖頸將他拖起來,由於身高不及烈平疆她不能將獵物舉離地面,於是惱怒之下她捏著他的脖子,狠狠將他朝地上摔去。

  “是你的錯。你逼迫我和你恩斷義絕。好幾次我都以為你不會朝我砍過來,可你總是讓我失望。”烈牙疆高傲地望著凌亂倒在雪地里的烈平疆,輕輕活動右肩。烈平疆親眼確認那個傷口已經癒合了。

  “……是你走出第一步的。”烈平疆低聲嘶啞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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