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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挑了下眉頭,他的臉色還蒼白,意外的是他看上去竟然毫不虛弱:“你叫什麼?”

  遲晚在藥櫃中挑揀待會要給他熬的藥:“遲晚。”

  “大道遲晚?”

  遲晚頭也不抬,含糊應道:“嗯。”

  他並沒有反問對方叫什麼,顯然是覺得無論對方叫什麼都對他來說並不太重要,但對方見他沒有詢問的意思,偏偏要自報家門。

  “我叫——”他停頓了一下,想看看遲晚有些什麼反應。“獨孤。”

  藥已經撿完了,遲晚又將藥簍中的藥挑出了幾株扔進石臼中杵碎。杵碎的藥草被擠壓出了汁水,藥汁是綠色的,味道並不難聞。他微微掀了眼瞼,借了一點微光注視著獨孤:“換藥。”

  獨孤利落地脫下了上衣。

  少年的身型比遲晚還要精壯一些,他的後背有深深淺淺的疤痕,遲晚只看了大概看了一眼就辨認出了這些疤痕分別是在什麼時候落成的;前面也有,最長的刀痕從心口橫越至肋骨,最深的傷口從前胸穿透了後背。

  這兩道都是新傷,今日才添上去的。

  十二月的天連空氣都是陰冷的,遲晚的手比它還要涼些,但獨孤的身體比這雙手還要冷上許多,如果非要用什麼來比喻的話,大概只有寒冰可以相提並論。

  這個體溫是不正常的,遲晚心想。

  他給獨孤敷好藥,扯了好幾段白紗布給獨孤包裹好,他看著獨孤慢條斯理地穿衣服,忍不住問道:“你的體溫一直這樣嗎?”

  獨孤穿衣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再一次盯著遲晚看了半刻,卻並不回答這個問題。遲晚以為他不會再回答了,但當他轉身的時候獨孤忽然笑了一下。

  很輕微的笑聲。

  聽得遲晚耳朵有些□□。

  “你想知道?”

  似乎天底下所有人都熱愛用這四個字來回應對方的問題。遲晚覺得有些好笑,他要是不想知道為什麼要問呢?

  少年又露出了如初見那日一樣不明所以的笑:“可以啊。”

  他說話總愛咬著尾音,奇異的是尾音又出奇的輕,遲晚難得地思考他這個奇特的發音方式究竟是哪個地域的習俗。

  他不太喜歡獨孤說話的方式,他的方式太過於費神,遲晚懶得去深思他話中的意思,便索性去院中熬那要在火上煎熬半個時辰的藥。

  大道遲晚是誰,獨孤又是誰——

  初入江湖的人或許聽見這麼兩個名字會在歇腳的茶樓酒肆中順勢打探一下,然後茶樓中的老茶客或酒肆中的老酒客會飲上一口自己桌前的茶酒,眯著眼睛裝上一番深沉,再徐徐道來毫無瓜葛的兩個人。

  他們會這樣說道:

  天下有聖人方儒生,他有個弟子叫遲晚,自幼跟著聖人行醫救世,他堅信人間有大道,並認為大道雖遲,卻永遠不會晚,於是久而久之,人們便稱他為“大道”遲晚。大道會不會來我不知道,被他救過的人卻願意相信他說的。畢竟在他們心中,遲晚就成了他們的道。

  而獨孤——獨孤說來話就長了,別看他年紀小,心腸可不軟,魔教遮天教知道吧?獨孤就是魔教教主的大徒弟,哦現在應該叫他教主了吧,他前些日子篡位了,上位就先把魔教內部洗了一遍——要我說這個時候大家也別拘著什麼道德了,趁著他們內亂先端了他們再說……

  話題往往會跑偏,但最後他們都會咂咂嘴,總結道:

  這是兩個相悖的人,他們不能相提並論。

  遲晚不算在江湖,也不算置身江湖之外。他不需要從別人口中打探這個人,這些對他都沒有意義。因為在他眼中,那個渾身傷疤的獨孤只是一個少年郎而已,他甚至沒有到弱冠。

  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帶著一身傷出現在他面前,他得救。

  這個少年郎除去新傷之外還留著舊傷的痕跡,那痕跡應該是從少年小時候就有的。人性本善,沒有人會天生惡毒,獨孤所處的環境造就了他的性格。

  他得救。

  作者有話要說:  很久前想寫的一個故事,其實也不算很久前吧應該是去年快年底的時候想的。

  比起傻白甜我果然更喜歡寫這種環境描寫占百分之五十的文。

  設定的就是聖母受x變態攻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一個有脾氣的聖母,等我思考完設定之後還特意問了小夥伴這種性格類型的算不算聖母。

  遲晚是真的太雞兒冷淡了,當然他冷淡的原因應該是我只寫的來這種面無表情的人。

  第2章 開歲

  獨孤的自愈能力令遲晚生了乾脆不給他煎藥看看他自己什麼時候能好這種不太大道的心,他也就是想了一想,每天三頓的藥一頓也沒有落下。

  十二月的冬已經到了末尾,天色卻仍然沒有要下雪的徵兆,今年大概不會下雪了,但該冷的還是要冷下去。

  獨孤卻好似不怕冷,他的身體從來沒有溫暖過,冷不冷對他而言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苦的是遲晚,他多次提議說獨孤已經可以自己敷藥了完全不用麻煩他畢竟不止是男女有別,男子之間也應當有別——每當他怎麼說,獨孤總是拖長著他勾人的尾音哦上一句,然後再義正言辭的反駁了這個提議。

  “救人不應該救到底嗎?”

  遲晚總是啞口無言,他一般的應對的方式就是在給獨孤敷藥時在獨孤耳邊叨叨上兩句讓獨孤也不順心些。

  “我救過的人都信人間有大道,你信嗎?”

  獨孤當然是不信的,他不止不信,他還要蔑視遲晚的道:“一個將近三十歲的人還像三歲的孩子一樣天真,不得不說你活得有些可笑。”

  遲晚從來不會反駁他這句話,要怎樣和一個心懷惡意的少年詮釋人間的溫情?這個難度比單純的救一個人要大上許多。

  兩個人的對話往往是以遲晚的沉默而終結。

  遲晚打開了窗子想要透一透滿屋的藥味,窗口前的樹梢上半隻鳥兒也沒有,遲晚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從獨孤在這兒養傷之後他的竹屋前再也沒有過任何活物踏足。

  山風是百年如一日的凜冽,哪怕遲晚只留了窗子這一個小開口也依然足夠將遲晚吹得打個冷顫。

  獨孤已經穿好了衣服下了床,桌上放著的藥湯還在不停的蘊聚滾滾的熱氣,他端著碗仰頭將藥湯喝了下去,然後將碗重新放回了桌上。

  他站在桌前打量著遲晚。

  二十六的遲晚生得溫潤,像一塊剛剛從山中挖掘出來還未打磨的璞玉,多少帶著山脈里少許的涼氣——十八歲的獨孤在遲晚眼中不過是一個心性都不夠成熟的少年,二十六的遲晚在獨孤眼中也不過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山人。

  十二月的最後一日,山中未著雪色。

  遲晚從山下歸來的時候已是夜色,他去時是什麼神色,歸來時仍時什麼神色,唯一不同的是手中多提了一盞大紅色的燈彩。他將燈彩遞給了獨孤,然後抖了抖在山間穿行帶來的塵埃。

  “今日耽誤了些時候,回來的時候已經要夜了,山下的人們怕我看不清路,非要給我一盞燈彩。我本意不想要的,但忽然間想起今日是除夕,帶點紅色或許會喜慶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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