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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須知梟雄過招,殺人也不過頭點地,扇耳光這等教訓宮女丫頭的方法,侮辱之意比臉上的疼痛更甚。“啪——”清脆的聲音響起,黑白先生雙眼充血,幾乎要不顧不一切地衝出,將謝凝殺之以後快。

  可惜,陸離的羽箭將他們牢牢釘在牆上,掙扎只會加重傷勢,根本沒法掙脫。

  “朕知道你們要說什麼,也知道你們做過什麼。”謝凝依舊保持著嫻雅悠然的姿勢與神態,“往前了說,沐恩伯寧家的事是你們慫恿主導的,目的麼,無非一來想給朕套上血脈不清的帽子,二來,也是想為誰打遮掩,不願朕發現。江南水災之事從去年六月就開始醞釀,這都快一年了,你們差點就將江南拿下了,若不是當年太尉把江南的兵權拿下了,杜寒石未必能上京呢。”

  “朕不管你們兩個老東西口中還有什麼隱情,最多不過牽扯到當年的越王謀逆案、聞家滅門案,還有幾年前的江夏王謀反案。朕要查,永遠有機會查,不需要向你們問什麼。”謝凝微微一笑,“兩隻老鼠想來沒讀過書,朕今日就教你們一句詩,叫做‘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鵷雛竟未休’。”

  語罷揮手,淡淡道:“帶去菜市口,處置了吧。”

  “遵旨!”青瓷揮手,兩個翊衛便將鎖鏈帶上來,綁了黑白先生就拖到了菜市口,黑白先生慘然一笑,不再爭辯,只是喃喃道:“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鵷雛竟未休……”

  黑先生忽然轉過頭來說:“丫頭,你當真是你娘親的女兒,是裕安帝的孫女兒,這份胸襟,先帝也比不上。”

  “朕自然是天命所歸。”謝凝神色不見悲喜,對青瓷道:“懸屍七日,記得掛上這句話。”

  “是!”青瓷將人帶走。

  瓊葉便高聲道:“起駕——”

  龍輦抬起,謝凝眼中一片沉沉的冷意。

  這兩隻老東西抓得太容易了,只怕還有後招,不過這都不足為懼,她一生未曾怕過什麼。而且,不需要這兩隻老鼠提醒,她不會忘了聞家滿門的血,不會忘記母親冷宮受辱的日子。

  一切都會討回來的,她的龍椅,也會坐得更穩!

  第151章

  謝凝回到行宮時,嚴倫也回來了,而且不僅自己回來了,還帶回了個侍衛。

  “這是這麼回事?”謝凝好笑。

  嚴倫十分無奈地說:“此人原本是到台上搗亂的,微臣說了他幾句,將他制止了,這人也不知怎麼回事,就要當微臣的侍衛。”

  “叩見陛下!”那少年行禮道,“陛下,糙民覺得解元郎十分了不起,糙民的父親常常說糙民有勇無謀、做事衝動、不懂大義,因此糙民想留在解元郎身邊,好好學習。”

  謝凝不住好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陛下,糙民叫做蘇瑗,父親是江南神劍山莊莊主。”

  “還是個武林人士?”謝凝仔細打量著蘇瑗,只見他模樣也不過十五六歲,還滿臉稚氣,但身體結實,虎口上還有長期握劍磨出的老繭,便對嚴倫笑道:“嚴卿,這侍衛不錯,你與玉兒若是上任了,少不得要受人白眼。有蘇侍衛在你身邊,朕也就放心了。”

  女帝發話了,嚴倫也只好應下:“是,微臣遵旨。”

  幾人正說著,杜寒石與江自流雙雙來到,原來是恩科的其他舉人也已經選出來了,他們向女帝報備來了。謝凝看著名單,只見上邊大多是寒門出身,且多是少年人,心中也十分歡喜,當即下旨,要明日賜宴。

  次日晚上,行宮大殿內,女帝賜下瓊林宴。恩科一共選出了十五位舉人,幾乎全都是少年英豪,謝凝看著非常開心,當庭宣旨,指派了官職。而作為解元,嚴倫更是被委以蘇州刺史之職。

  “諸位愛卿,如今江南幾近百廢待興,糧倉賦稅關乎國之命脈,諸位愛卿可不能叫朕失望啊!”謝凝語重心長,“如今已是五月了,如何勸課農桑,如何叫災民們維持生計,安然度過寒冬,迎來次年的豐收,將是你們所面臨的難題。你們雖是天子門生,但朕可要說在前頭,若是今冬年末你們不能交出個叫朕滿意的答捲來,吏部的考核,你們還是一樣會被罷官的,懂了麼?”

  舉人們一齊行禮道:“臣等自當為民謀福祉,為陛下盡忠解憂。”

  晚宴過後,謝凝特意將嚴倫叫了來,自從當上解元之後,嚴倫便不必住在行宮,官員是可以住在驛站的。

  謝凝換下朝服,一身常服地坐在水軒上,道:“嚴卿,你當明白,朕對你寄予厚望,而你年幼且身殘,必定會遇到困難,你可準備好了?”

  嚴倫已經不用墊子慢慢地挪了,江南首富周家為了慶祝餘杭出了個解元,特意打造了一個輪椅給他用著。嚴倫便在那輪椅上認真地說出承諾:“陛下,微臣當以陛下為榜樣,為民謀福祉!”

  “以朕為榜樣麼……”謝凝低低地笑了,命人將嚴倫送回了驛站。隨後,她倚在美人靠上,看著遠處水汽縹緲的湖面,輕輕地嘆了聲氣。

  “怎麼了?”陸離也不知何時來了,就站在她身後,輕聲問道。

  謝凝往後靠在他身上,搖頭道:“沒什麼,捨不得這江南水色,此一去,也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再來了。美景美人,總是叫人留戀的。”

  可是這江南她停留得太久了,再不回去,恐怕就真的回不去了。

  陸離笑了:“陛下,你在江南可不是遊山玩水的,除了西湖,您只怕什麼山光水色都沒看到呢。”

  他的女帝心懷天下,打著遊玩的藉口來了江南,卻忙得團團轉,要調查水災之事,要徹查官藥令,要處理真假十七皇子,還要開恩科、招納賢才。短短的三個多月,她借著水災的事發難,將富商貪官侵吞的田地都還給了百姓,如今江南的田地、賦稅、官員都掌握在她手中。蘇湖熟,天下足,即便這一年只能種秋稻,也但只要這群恩科出去的官員爭點氣,年底的賦稅便非常可觀。

  掌握了江南,就是掌握了國庫的來源。

  這個道理謝凝懂得,陸離知道,想必京城裡的大小世家們也懂得,某些應該干著急的人,想必更加懂得。

  “哎……”謝凝伸了個懶腰,道:“吩咐下去,三日後啟程回京。”

  既然要回京,一切便要安排妥當。

  恩科選出的年輕官吏都赴任去了,自然不能每個都做刺史,謝凝早已將在水災中表現優異的官員提了上來,恩科的官員除了少數幾個,全都放去做了縣令。嚴倫是解元,瓊林宴第二天便帶著妹妹嚴玉去蘇州府赴任了,還有他那來意好笑的侍衛。小石頭依舊在弄著江南的土地一事,聽聞謝凝要回京,便快馬趕到餘杭見了謝凝一面,謝凝叮囑了他照顧自己的話,由陸離親自選了十幾個武藝高強的府兵給他當侍衛。嚴玉走了,秀兒沒得玩伴,又不願同謝凝回京,小石頭便將她帶在身邊。

  江南的田地只怕還要一兩個月才能分完,小石頭剛與姐姐相認,十分不舍,不住地叮囑道:“皇姐在路上,也當小心身子。”

  有個弟弟熨帖著心,這感覺還不錯。謝凝一笑,握著小石頭的手道:“朕當然會小心,你在江南也要一切小心,萬不可衝動行事,若是遇到什麼不能解決的事,就去找杜太守商量,知道麼?”

  小石頭不住地點頭。謝凝又叮囑道:“你要謹記,朕是真命天子,有歷代先祖庇佑,裕安帝在天上看著呢,絕不會叫朕出事的,明白麼?”

  “我知道了。”小石頭心頭始終有一股不安,戀戀不捨地帶著秀兒走了。

  謝凝又召見了周娉婷,如今周娉婷執掌周家、擔任皇商已經一月有餘,樣子是瘦了些,怕是勞累的,但神情卻不錯。這其中有護衛綠綺的悉心照顧,也因為她性格堅韌,不是輕易崩潰之人。據說,她現在還有位上躥下跳每日不挨罵便渾身不舒服的未婚夫在家裡呆著,論起商業來,周娉婷也一一答了,江南的商道,她是摸得差不多了。

  “這就好。”謝凝點頭道,“這一趟江南,算是沒有白來。”

  沒白來的女帝在臨行前一晚跟杜寒石、陸裳、陸離吃了頓家常飯,第二天就起駕回京了。

  女帝來時一邊大張旗鼓地給宮女做派頭,一邊悄悄地微服私訪,真到了回京之時卻一切從簡,除了自己的三個女官兩隊翊衛,什麼都沒帶,翊衛騎馬,兩架馬車,就這麼北歸了。只是她做過的事,不會被人遺忘。

  自餘杭城外開始,路邊便有衣衫襤褸或粗布麻衣的百姓在道旁跪拜叩首,遙遙行禮。謝凝不解,問道:“他們這是做什麼?有所求麼?告御狀?”

  陸離一笑,旁邊的翊衛便答道:“陛下,他們是在謝恩呢!”

  “謝恩。”

  陸離彎腰伸手,隔著車窗將她被風吹垂下的發順到耳後,微笑道:“陛下,你為江南百姓拿回了他們安身立命的田地,懲治了貪官污吏,疏通商道,還了江南一個太平清淨,難道江南百姓不該感謝您麼?”

  謝凝聞言,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在她看來,在其位謀其政,這些都是她作為皇帝該做的事,並無值得感謝之處。因為她做這些事時,最先想到並不是什麼百姓,“為民謀福祉”這些話是她用來教訓臣子的,而不是給自己做行動的框架。她會整治江南,不過因為江南是糧倉,是賦稅重地,田地只有落在百姓手裡才能收稅,富商、貪官侵占的田地往往隱而不報,漏稅的情況相當嚴重,國庫都快空虛了。

  她不為任何人,只為自己,因此忽然受到了感謝,她便覺得不安。

  那些百姓一片赤血,滾燙熱烈的真心,她受不起。

  陸離將她的神色看在眼淚,眼底的笑意更甚,伸手輕輕地握住她抓著窗簾的手,晃了晃,要她安然。這動作實在做得太親密了,旁邊的翊衛與女官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謝凝不知怎麼的就害羞了,將手抽走,把帘子放下,再不肯看陸離一眼。

  女官們只好忍著笑,服侍女帝在馬車上午睡片刻。

  路邊感激跪拜的百姓斷斷續續,一直出了揚州的地界才少了。沿著官道再北上,幾日後邊到了黃河邊上。

  “太尉。”孟季衡商議道,“今日便要到齊州了,雖然天色還早,是否在齊州先住一晚,看看天氣,明天再渡黃河?”

  黃河歷來都是天塹,雖然皇帝的寶船足夠安全,但是滔滔黃河之上,誰也不能保證沒有意外發生。來時路上,謝凝不正是在黃河上假意與陸離爭鬥,才金蟬脫殼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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