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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果然是小十七。”謝凝點頭,“行了,將衣服穿起來吧。”

  謝冼一邊將衣衫整理好,一邊問道:“這便是長寧候世子,銘之表哥麼?”

  “是我。”鍾銘之七手八腳地穿著衣服,奇怪地問道:“可是你怎麼知道?”

  謝冼笑道:“這天下除了皇家,還有誰能有這龍形胎記?一猜就猜到了。”

  “謝家人都這麼聰明麼?為何我沒從我娘親那裡繼承這特性呢?”鍾銘之嘀咕。

  “那是你自己不動腦子,看看小十七,你說說你自己羞不羞?比小十七大了四歲,卻跟個孩子似的,還不如小十七穩重呢。”謝凝笑斥道,讓人將屏風撤下了,又對謝冼道:“冼兒,你一路從蜀州來,風塵勞碌,先在行宮住下,等過幾天朕將江南的事辦完了,咱們再一起回宮去。太后盼了你許多年,見了你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是,我也非常想見見太后。”謝冼抬頭看著她,聲音沉穩又有力。“只是皇姐,我現在並不累,我著急得很,因為方才在來的路上,我看到了許許多多百姓跪在蘇堤上,向我訴說冤屈!”

  “哦,是週遊那事麼?”謝凝輕描淡寫地笑了,“朕早就知道了,只是前兩天身體不適,一直沒處理罷了。既然冼兒這麼關心,那朕就現在處理了吧。來人,給十七王爺賜座。”

  “皇姐!”謝冼著急道,“此事已經迫在眉睫、民怨沸騰,哪裡還能如此隨便處置?”

  “冼兒,天下之事,除了帝王事,都沒有大事,身為帝王,也自然沒有著急的道理,因為……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中呢。”謝凝笑眼彎彎,“這些帝王心機,冼兒,你還小,不懂。”

  她說著便問道:“太尉回來了不曾?人都到了?”

  蘭橈便答道:“早就到了,比十七王爺還早些呢,只是那時陛下聖體不適,婢子便讓他們在偏殿裡等著了。”

  謝凝點頭,“那就宣吧。”

  “是。”蘭橈行禮,又報導:“陛下,小石頭求見呢。”

  “哦?”謝凝嘴角緩緩地出現一個笑,對謝冼道:“冼兒,小石頭是朕新認的一個義弟,是個十分乖巧的孩子,你們也趁機認識認識吧。蘭橈,將小石頭也叫上來。”

  作者有話要說:小石頭內心os:臥槽!!!!

  小十七的玉牒被偷這事,在【證據】那章,前大內總管說的,三年前,女主被送去西山修道的那一晚,剛好有個假的小十七回來,宗正寺遭竊,玉牒就丟了。

  第127章黑白

  小石頭是當日隨同謝凝一起到餘杭的,隨同的還有個秀兒,但自從謝凝在揚州城外的營地里亮出身份之後,他便沒再見過謝凝。

  從那時分開起,小石頭的心情就複雜得很,不知如何面對她,倒是慶幸謝凝一直不曾召見了。等到這幾日終於想通了,悄悄地打聽,才知道謝凝竟然因為吃了蝦子起疹子了,許多天不見好。他擔心得很,便準備了些糙藥,猶猶豫豫地去了主殿,正不知如何詢問時,忽然看到那日同侍衛們去接謝凝的女官瓊葉。

  瓊葉也看到了他,便笑著打招呼道:“小石頭,你怎麼在這裡呀?陛下今日忙得很,恐怕不得空見你。”

  “是麼?”小石頭有些失落,又關心地問道:“那陛下的病,可好些了?”

  瓊葉看他神色不像作假,便在他耳邊輕聲道:“傻孩子,陛下早就沒事了,什麼聖體有違,那都是騙十七王爺的!你不必擔心,回去歇息吧。”

  小石頭聽著不由得心頭一跳,“瓊葉女史,什麼十……十七王爺?”

  “先帝的十七皇子本流落民間,現在忽然回來了,要為周家請命呢。”瓊葉粗略說了一句,又笑道:“這些你都不懂,還是回去……”

  “瓊葉女史!”小石頭忽然抓住她的衣袖,堅決地說:“我要見九姐,現在就要!”

  瓊葉見他神色異常,只怕有什麼大事要說,便點頭應下,入內通報。不多時,又走出來道:“小石頭,陛下要你進去呢。”

  小石頭走入大殿中,只見大殿裡站著許多身穿官服的大人,謝凝一身華服,威嚴地坐在上朝。大殿上首還坐著個朱紅衣袍的少年,年紀與他相仿,身上卻有著他沒有的威嚴沉穩。小石頭心中黯然,在台階下給謝凝磕頭,道:“叩見陛下。”

  “小石頭來啦?”謝凝微笑,指著一旁的謝冼道:“你也來認認,這是朕的十七弟。”

  小石頭忍著心裡的怒意,又行禮道:“十七王爺。”

  “嗯。”謝冼點頭,神色淡漠,他著實不明白謝凝將這個撿來的小乞丐叫上來是為何。

  “小石頭,你往後是要跟在朕身邊的,今日便先好好看著,去和蘭橈她們站在一起吧。”謝凝對他十分溫和,妥當地安排了,才吩咐道:“不是有天大的冤屈麼?去把周娉婷和吳、鄭、王三家家主都帶上來吧,百姓、書生、商人也各帶五個來,幸好行宮的大殿足夠,否則還真是裝不下這些人。其餘之人,都賜坐吧。”

  翊衛一聽她吩咐,立刻便去拿人了。宮女府兵們搬椅子上茶,群臣謝恩,忙完了翊衛也將人帶來了。

  其他人倒好,見了謝凝便跪下叩頭,山呼萬歲,唯有周娉婷,一身傷痕累累,已然餓得有氣無力,卻逞強地站著,一雙眼睛冒火一樣瞪著謝凝,沙啞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狗皇帝,我不跪你!”

  “放肆!”話音未落,蘭橈、瓊葉、青瓷並近旁翊衛齊聲怒喝道,小石頭更是怒髮衝冠,上前一步幾乎動手。唯有謝冼神定氣閒地坐在椅子上,淡淡道:“你這丫頭,倒是有些骨氣。”

  “冼兒這話可說錯了。”謝凝笑道,“這世上光是有骨氣是沒用的,得有腦子。”她看著周娉婷,好笑地問道:“你認為朕是你的殺父仇人?”

  周娉婷瞪著她,怒道:“如今天下皆知,你還要否認麼?謝凝,你怎可如此顛倒黑白,是非不分,你的良心何在!”

  話音未落,兩道人影飛掠而來,只聽“啪啪”兩聲,周娉婷臉上已經挨了兩記耳光,青瓷與陸離雙雙站定,陸離冷冷道:“一個刁民,誰允你在陛下面前放肆?”

  “你……”周娉婷捂著臉頰,不敢置信地看著陸離,顫聲道:“你……你打我?”

  “若不是要留著你的命指證一二,就憑你方才大不敬地直呼陛下名諱,現在你的人頭已經落地了!”陸離冷聲道,轉身對謝凝行禮,聲音恭敬。“陛下,臣已將此事調查清楚,請陛下下旨,容臣審理。”

  “陸離,你未免太放肆了!”謝冼拍了一下太師椅的扶手,臉帶怒容。“這是陛下跟前,也是你搬弄是非、顛倒黑白之處?”

  陸離斜睨了他一眼,目光滿是不屑。“這位便是十七王爺麼?一路上聽了幾個愚民的言論,便斷言黑與白,十七王爺,我倒是要問一句——在您心中,誰黑誰白?都說胳膊肘往外拐,陛下,臣看您這位弟弟倒是深得此話精髓呢!”

  謝冼登時神色一僵,他一路上為了表現急公好義,卻將自己與謝凝之間的不合表現得太明顯了。發現自己失策,謝冼趕緊挽救道:“太尉你多慮了,不必如此挑撥我與皇姐之間的關係,我與皇姐乃是骨肉至親,比世上任何人都要親近!”

  “是麼?那就請十七王爺老老實實在旁邊看著,今日在這大殿之上,我便要讓你看看,誰才是居心叵測,誰才是對陛下忠心。若要清君側,該清理的,究竟是誰。”陸離冷哼一聲,轉頭看著周娉婷。

  他目光冷冷,忽然叫人意識到這個男子是真正在戰場上廝殺過,他一身的榮耀與權勢都是用鮮血浸泡出來的。周娉婷心中不禁一抖,色厲內荏地叫道:“你……你看我做什麼?難道我說錯了麼?難道天下人都看錯了麼!”

  “天下?”陸離嗤笑一聲,“周娉婷,當晚在畫舫上的只有陛下與翊衛等人,我且問你,當日那盤蝦子是你送上去的還陛下開口要的?”

  周娉婷立刻警惕,道:“這有甚區別?不過都是給了她謀害我爹爹的一個藉口罷了!”

  “若是陛下親口要的,那就自然另當別論。只是,若是你們周家親自送上去,卻也叫人尋味了。”陸離問道,“好端端的,你送上龍蝦做什麼?”

  “我……我討好她不行麼?”周娉婷自知瞞不過,因為這話她在太守府門口對著全餘杭已說了一遍了。她只能強自解釋道:“她是女帝,我討好她有什麼錯?分明是她自己明知自己吃不得海鮮,卻還要吃下,起了疹子,結果卻來誣陷我們周家!”

  陸離追問道:“誰同你說她吃不得海鮮?周娉婷,你既然知道陛下的名諱,怎麼不知道陛下在被封為昭和公主出嫁之前,一直住在冷宮之中,不要說海鮮,河鮮都吃不到一塊,她怎麼知道自己會吃了海鮮便起了疹子?”

  “我……”周娉婷神色慌亂,剛要辯解,陸離卻哪裡給她胡說八道的機會?

  “不僅陛下不知道,連我與她身邊貼身服侍的女官都不知道陛下不能吃海鮮。海鮮之症小則起疹子,大則暈厥,甚至還有人吃海鮮死了的,如此大事,在這餘杭府中,太醫院不在近旁,陛下若是有個好歹,誰來救陛下?就為了陷害一個區區周家,陛下拿自己的龍體去冒險?周娉婷,你以為陛下是市井小婦人,如此不顧輕重?倒是你!”

  陸離的聲音驀地一沉,嚇得周娉婷差點跳起來。“周娉婷,近海之人經常吃海鮮,才知道有些人吃不得。你在並不知曉陛下能不能吃海鮮的情況下,給陛下送了這麼大一尾龍蝦,還是做好的,這是什麼居心?”

  他步步緊逼,問道:“那日在畫舫上,陛下身體不適,差點暈倒,我等都驚慌失措,為陛下擔憂,你卻只說了一句話。周娉婷,你說了什麼,還記得麼?”

  周娉婷的臉色瞬間煞白,鍾銘之衝口便道:“她叫你救她!她說‘陸七哥,你會救我的,對不對’!”

  “對。”陸離第一次覺得鍾銘之還是挺順眼的,他點了一下頭,望著周娉婷,目光凜凜,問道:“旁人問的都是陛下怎麼了,若是猜到陛下吃不得海鮮,也該說‘怎會如此’並且指出救治之法,你呢?你卻讓我救你,周娉婷,你一早就算好了陛下會暈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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