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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冤。”

  “哇!”鍾銘之還沒見過吊死的人,看到週遊伸長了舌頭、瞪大了眼的死相,登時嚇得叫起來,躲到鄭則身後,結結巴巴地問道:“他……他怎麼死了?”

  “吊死了,還用說?”陸離冷聲道,“去把餘杭府的仵作叫來,鍾銘之,你別躲了,去稟告陛下。”

  鍾銘之巴不得躲得遠遠的,聞言立刻就要跑,剛走了一步,陸離又叫道:“等等!”

  “幹嘛?”鍾銘之問道。

  “若是她已睡下了,別吵醒她,回報與我。”

  鍾銘之沒由來地在這話里聽出了一股溫柔,登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胡亂點了下頭,趕緊跑,出了門就往行宮去。到了主殿門前,他被瓊葉一把攔住。

  “世子留步。”瓊葉笑道,“陛下已經歇息了,今日聖體微恙,天大的事也要等到陛下醒了再說。有什麼事,告訴太尉去。”

  “就是他叫我過來報告陛下的啊。”鍾銘之憂愁,“我可不想回去對著那個死人,太可怕了,瓊葉你是沒見過,他是這樣的!”

  他說著就伸舌頭翻白眼做了個鬼臉。

  瓊葉被他逗得笑出聲來,問道:“這是什麼?誰死了?”

  “還能有誰?那個週遊唄!”鍾銘之說,“他大約也知道自己要被誅九族了,趁著守衛的府兵不注意,竟然吊死了,還在身前掛了個大大的血紅的冤字!誰冤他也不冤啊!難道叫陛下起疹子的大蝦子不是他送來的?還好意思叫冤!他簡直……”

  “你……你說什麼?”忽然一個聲音顫抖地說,“我爹爹……我爹爹怎麼了?”

  鍾銘之轉頭一看,才想起周娉婷還在主殿面前跪著呢,他登時有些不自在,支支吾吾地說:“就是……就是你爹爹週遊,在你家府上,上吊死了。”

  “爹爹……懸樑自盡了?”周娉婷睜著一雙大眼睛,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地看著他,搖頭道:“你……你騙我!你騙我的對不對?我爹爹才沒有死!”

  她撲向鍾銘之,瘋狂地搖晃著鍾銘之的肩膀,哭叫道:“我爹爹才沒有死!你騙我!你們都騙我!”

  鍾銘之被她弄煩了,不由得吼道:“什麼不可能?你爹爹屍體都涼了!陸離在那裡守著呢,餘杭府的仵作已經過去了!”

  “你……你騙我……”周娉婷停下動作,失魂一樣地喃喃著,忽然身軀一軟,暈倒在地上。

  “哎!”一直在旁邊看著的丁文卓趕緊過來將她抱起,叮囑道:“銘之,你先守著這裡,我將她抱去房間裡,免得驚動陛下。”

  “哦,好。”鍾銘之點頭。

  丁文卓便抱著周娉婷離開了。

  “那我也進去了。”瓊葉道,“鍾世子,煩勞你守夜啦,當真是多事之秋,不管怎樣,一切等明天陛下醒了再說吧!”

  說著便將大殿的門給關上了,隨後一溜煙回到了寢殿裡,將事情報告了一遍。

  謝凝聽了,沉吟片刻,迅速寫了幾封密函,蓋上玉璽,吩咐道:“紅檀,帶去給黃奎,叫黃奎傳出去,朕要在最快的時間內得到結果。三天之內出不來,你們自己掛個‘我當真廢物’的牌子去遊街。”

  紅檀給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趕緊將密函往懷裡一揣,一縷煙也似地走了。

  “陛下。”蘭橈看著紅檀離去的背影,眉目憂愁,“此事只怕不簡單。”

  “等著吧,明天就要出事。”謝凝伸了個懶腰,“哎喲,這疹子可真是癢死朕了,朕要好好睡一覺,明天有好戲看。”

  就跟她的烏鴉嘴一樣,第二天,果然就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開始只有六千字啦~小天使們(づ ̄3 ̄)づ╭?~

  第125章民怨

  西湖行宮在孤山上,占了大半個山頭,地方十分寬廣,謝凝帶來的翊衛只有三十六人,基本只在主殿附近護衛而已,外圍的護衛職責都交給餘杭府的府兵。當晚女帝出事,整個行宮大亂,府兵便調了一半去圍著周家,是以行宮的防備鬆懈,竟然讓周娉婷給跑了出去。

  周娉婷離開了也沒去別的地方,第二天一早就爬上了餘杭太守府的屋頂上。太守府就在吳山腳下,府門前便是餘杭最熱鬧的大街,自從江南太守杜寒石被女帝收監之後,府兵也被調得差不多了,整個太守府就像個鬼屋一樣,人影也沒幾個。周娉婷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爬上了府門的屋頂上,底下叫了個小廝,拿起鼓棰就開始咚咚咚地敲鼓。

  府前街是餘杭最熱鬧的之處,一大早便有無數的小攤小販在街上,這鼓聲一響,許多人都圍了過來,其中有人眼尖的一下子認出了周娉婷的身份,道:“喲!這不是周老爺的千金嗎?怎麼給爬到屋頂上去了?”

  “可不是麼?前幾天還看到周小姐在樓中樓搗亂,怎麼今天就爬到屋頂去了?還穿了一身白?跟戴孝一樣。”

  “各位父老鄉親們!”周娉婷一身孝服,嘶啞地叫道,“我父親死了,我父親死得冤啊!我周家有冤無處訴,只能再次對天喊冤!蒼天,你可曾長了眼睛!我父親樂善好施,一生良善,今日竟被人逼死,天理何在!”

  餘杭城中的百姓一聽,這還得了?江南首富竟然被人逼死了?便有人叫道:“周小姐,你且下來吧,女帝在孤山呢,你有冤屈便告御狀去啊!上邊可危險了,摔下來非斷了脖子不可!”

  周娉婷聞言便大哭起來,叫道:“我周家的冤屈告不了御狀!只有天能管!我不敢求兇手繩之以法,只求蒼天開眼,降下九天雷霆,為我周家報仇!因為……因為逼死我爹爹的,便是當朝女帝!”

  此語一處,滿街譁然,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紛紛道:“這周小姐莫不是瘋了?”

  “我沒瘋!蒼天作證!”周娉婷大聲道,“昨日下午女帝要我到她身邊做女官,晚上游湖,我念著女帝難得來江南,便將家裡新得的那隻大龍蝦蒸了獻給陛下。那龍蝦碩大新鮮,是我爹爹花了千兩銀子買來的,整個餘杭城都知道!哪知……哪知那蝦子別人吃了都沒事,獨獨女帝吃了便起了疹子。太尉心疼女帝,便大怒,要將我家誅滅九族。我深知自己一時不察做錯了事,便在女帝殿前跪了一個晚上,誰知……誰知我爹爹竟然在家裡吊死了!”

  她大哭道:“世人有些不能吃海鮮,我心中也知曉,左右都是我的過錯,死便死我一個便好了,為何要死了我爹爹!我爹爹懸樑自盡時身上還有血書一個大字,說他冤!我聽了才知道,原來……原來根本不是什麼起疹子,不過就是女帝看上了我周家的萬貫家財,要拿我家的錢充國庫罷了!我周家在江南數代經營,資產萬千,當一個富可敵國也是無愧的!誰知竟是木秀於林遭風摧之!”

  這話仿佛在情在理,百姓們鎮日無聊,最喜歡的便是看這等狗血事,何況這狗血足夠潑天,竟然還有人敢對天下狀告女帝的!一時群情激奮,太守府附近便是江南道府學,人群中還有不少書生,登時想起了當年駱賓王的《討武氏檄》,當即衝上前叫道:“豈有此理,為人君者當愛民如子,這等貪財陰險之人,怎可為君?我等讀書人必不能坐視不管,當為民請命!”

  說著大筆一揮,便要寫上萬言書。

  等到謝凝睡飽了伸著懶腰梳妝時,白堤蘇堤上都跪滿了書生百姓,瓊葉將情形說得繪聲繪色:“那周娉婷現在還在太守府府門的屋頂上沒下來呢,整個餘杭府的書生都來了,白花花的都是萬言書,要不是府兵攔著宮門,只怕要闖進來。陛下,這可怎生是好?”

  “翊衛都是幹什麼吃的?這就叫他們闖進來了,朕要他們何用?”謝凝吩咐道,“傳朕旨意,朕今天依舊身體不適,除了太尉,誰來都不見,銘之都不行。一切事由交給太尉處理,若是誰敢放肆,且看看太尉手中那枚羽符生鏽了不曾!”

  “啊?”瓊葉睜大了眼睛看自家女帝,膚如凝脂,昨晚長出來的疹子分明都消退了啊,怎麼還說身體不適?她想了一下,才道:“陛下,您要裝病呀?”

  “對,朕不僅要裝病,還要叫天下都知道朕在裝病。”謝凝看著鏡子裡紅光滿面的自己,吩咐道,“行了,吩咐下去,那個越州來的廚子呢?朕要吃水晶蝦餃,做好了再給太尉送一籠過去。”

  江南首富自盡、百姓群情激奮,府學的書生都跪滿了西湖,周家千金還在江南太守府的屋頂上隨時要跳下去自盡,這事換做哪一代都不是小事。江南各地的官員紛紛聞訊,江南道雖然沒了太守,但餘杭還有刺史,有都尉,這下子全都被嚇得不輕,兩人商量之後,立刻前往行宮,要求面聖。

  結果顯而易見,主殿外邊便給女官們攔下了。蘭橈身邊跟著個帶刀的青瓷,笑得端莊典雅:“兩位大人,請回吧,陛下聖體不適,除了太尉以外,不見任何人。”

  餘杭刺史與都尉差不多時候為官,私交甚好。此時便對望一眼,餘杭刺史道:“兩位女史,如今餘杭城中因首富週遊之死民怨沸騰,人心浮動,萬望兩位女史為下官通報,此事迫在眉睫啊!”

  “你這老頭,哪來的這般多廢話?”青瓷不耐煩道,“陛下說了不見任何人便是不見任何人,難道陛下的金口玉言,陛下的萬金之軀,還沒有幾個百姓的言論重要麼?為人臣子,你便是這麼當的?”

  一頓搶白之後,青瓷乾脆地扶住腰上的長刀,冷冷地站著。

  暗衛青瓷在國庫一案中力戰各路人馬,連羽林將軍夏侯淳也能平分秋色,此事早已傳遍五湖四海。餘杭刺史與餘杭都尉兩人只好對望一眼,雙雙退下。然而他們剛走了幾步,便有個宮女走了出來,叫道:“蘭橈女史,小廚房的水晶餃子做好了,現在就給陛下送去麼?”

  “送到御前吧,陛下正等著呢,給太尉也送去一籠。哦,對了,你同太尉說,陛下昨晚掃了興致,今晚恰好是十五,不如再泛舟西湖,觀平湖春月,也是一番風雅。”

  餘杭都尉聽著差點發作,被餘杭刺史一把抓住了袖子,兩人一路回到了刺史府,餘杭都尉才憤憤道:“曹兄,你聽聽方才那是什麼話?一個皇帝,外邊已經鬧得民怨沸騰了,她竟然還有心思同……同她那下堂夫賞什麼平湖春月?這畫舫到了西湖上,她就不怕被餘杭百姓一個一個石子砸沉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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