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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凝也只是笑盈盈地看著他離開,等他走遠了,才聽到陸離的問話:“為何要在小石頭面前議論這些事?”

  她不怕小石頭對江南局勢有了解了,最後反而跟暗處的人一起對付她麼?

  “有太尉在此,朕怕什麼有人對付?”謝凝不緊不慢地說,“再者,小石頭是個好孩子,我對這個弟弟還是十分滿意的,只是他心中雖知曉自己是皇家血脈,卻不懂皇家肩上的責任,更不懂若是為帝王,並非只要有一腔熱血便能救天下蒼生。這皇位啊,要學的東西多著呢,他還太小了,朕希望他多多長些見識,開開胸襟。”

  陸離的目光不禁也吃驚起來,他著實沒想到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因為將心比心,他便做不到將有威脅的人放在身邊。

  在儒家已深入人心的現世,對女帝威脅最大的不是權臣也不是逆賊,而是十七皇子這個男性皇族的身份。只要他一出現,所有人都會將他擁上皇位。若是用陸離的觀點,在確認小石頭便是小十七的同時,便該將他殺了,免得威脅謝凝的地位。謝凝卻並非如此,她不僅留下了小石頭,還教給小石頭做皇帝當愛民如子且縱觀全局的道理。

  是他的九娘,才說得出這樣的話。

  “這樣看著我做什麼?”謝凝奇怪地回了他一眼,“很吃驚麼?我以為你早就知道?”

  他是早就知道她的見識不同一般女子,名滿京城的絕世才女教出的女兒,自小聽著史書裡邊帝王將相的故事長大的孩子,怎麼會是一般的女子呢?只是同三年前相比,她更成熟睿智了,仿佛當真浴火重生的鳳凰一般。

  “這本就沒什麼難的。”謝凝垂眸道,“我雖從小聽母親背誦史書長大,但十二歲那場那大病叫我忘記了許多事情,是以一直想重讀史書,只是一直沒時間。後來去了九華山,孤守道塔,我便將史書都找了出來,翻來覆去地讀,打發日子,許多不曾明白的道理,也都明白了。”

  “沒什麼難的?”陸離笑了,“陛下,您這句話,叫微臣自嘆弗如,換了臣,臣未必有胸襟能容得下一個小石頭,還顧忌著江南十萬百姓的死活。”

  謝凝也笑了:“確實沒什麼難的,江山大事,風起青萍,一切都有跡可循,一切都在情理揣度之中,前人早已有許多記載與經驗,我只要學著,跟著前人的腳步,便大致不會出錯。反而是那些後宅瑣事,我實在不懂她們為了一朵花兒也要爭得面紅耳赤究竟為什麼。”

  “所以……”陸離想說又忍住了。

  從前是我錯怪你了,我沒想過人人都有自己的長處與短處,以為你能對金吾衛之事出謀劃策,那麼後宅那些小算計也難不倒你。或許她們當真難不倒你,只是你永遠無法理解她們的心,所以做不到先下手為強。

  “所以朕是女帝,你也只能是太尉罷了。”謝凝揚起下巴,“這就是區別,懂了麼?”

  陸離被她高傲的樣子逗笑了,攏袖行禮道:“臣恍然大悟,醍醐灌頂。”

  “這便好。”謝凝點頭,輕聲道:“只要太尉聽話,朕當然不會辜負太尉一片耿耿忠臣之心。”

  這話里的意思太複雜了,好像一星活蹦亂跳的火光,將陸離心裡幾乎死去的灰燼嚓的一下就點燃了,撩動他體內的熱血。陸離不敢接過這個話,知站起來道:“臣自當謹守為臣之本分。陛下,上午臣設了個套子,現在天色漸晚,臣要去檢查一二,才能安心,請陛下在此稍作歇息,臣去去就回。”

  語罷不等謝凝點頭,便走了出去。

  奇怪……果真不對勁了。謝凝皺著眉頭想,方才她一再挑逗與暗示,若換在平時,陸離必定已經慡快地接了話,三兩下為自己解釋清楚,說不定還會撲上來。如今她給了他機會,他卻悄悄地退後了,這是什麼道理?

  謝凝嘴角緩緩露出一個笑。好啊,躲著她是麼?總會有辦法叫他躲不開的!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沒檢查錯字非常抱歉~

  第111章留待

  謝凝眼珠子轉了轉,去找了小石頭。

  小石頭正在幫白芷做事呢,見她便叫道:“九姐,有事吩咐麼?”

  “嗯。”謝凝四處看了一下,說:“你手上有刀麼?那邊河畔有棵柳樹,你去幫我弄支木簪來好麼?什麼樣子都行,削得光滑些不會弄傷頭髮就行。”

  “哦。好呀。”小石頭並未想太多,從前他的母親在沒有銀簪時也曾隨手削根木簪就將長發挽起。他按照謝凝說的去了,正圍著柳樹上下打量,思量著哪一支更好的時候,一個聲音問道:

  “你在這裡做什麼?”

  陸離同謝凝說要去檢查各處,是推托之詞卻也是事實,畢竟早上才與決明補下了一套局,現在只等著對方上鉤,卻在檢查各處暗哨時發現小石頭對著一棵柳樹發呆。

  “是你。”小石頭對陸離一向是忽略到底、只當空氣的,經過方才他才意識到,這男子仿佛是他九姐心尖尖上的人。

  他彆扭地不願看人,陸離只好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天快黑了,快回去營地里呆著。”

  “馬上就回去。”小石頭將一根柳枝折下,揚了揚。“九姐讓我給她做一支木簪。”

  “你說什麼?”陸離皺眉道,“再說一遍。”

  誰有那功夫再說一遍?小石頭懶得理他,轉身就走,卻被人一把按住了肩膀。

  “等等!”

  小石頭回身看他,陸離的眼色竟然有些掙扎,他半晌才說:“不用了。”

  “什麼不用了?”小石頭更不高興了,“你說你好歹也是個有錢人,九姐頭上一點珠翠沒有就罷了,你竟然連根木簪都不捨得給九姐戴,叫九姐每天只用髮帶綁著頭髮,像什麼樣?今天我非給九姐做個簪子不可!”

  “我說不用就是不許的意思。”陸離屈指凌空一彈,將他手中的柳枝給弄斷了,負手背過身去。“行了,回去吧!”

  “你……”小石頭看著手裡折斷的柳枝,差點就跟他打一架了——要不是因為打不過他的話。他只能哼了一聲,氣沖沖地回去營地了。

  “哎?小石頭?”錦書剛好出來檢查傷員,見他氣呼呼地走,便關心地問道:“怎麼生氣了?”

  “錦書姑娘。”小石頭抱拳行禮,發現手中還有一小節柳枝,便問道:“請問姑娘,若是要給人用柳枝雕一根簪子,什麼樣的更好?”

  “柳枝做的木簪?”錦書笑了,“嗯,也對,你也到了這樣的年紀了。”

  小石頭立刻聽出了不對,“錦書姑娘,此話怎講?”

  錦書笑道:“你難道不知道麼?大梁的風俗,送女子柳木簪是傳情的意思,柳枝寓意‘留住’,是希望女子青春永駐,也是希望能留下女子,永結同心。誰問你要了柳木簪?你這孩子還傻乎乎的,快別叫人失望了!”

  柳枝……是傳情的意思?小石頭心裡一呆,一點開心的意思都沒有。難怪剛剛陸離不許他給九娘做簪子,難怪九娘特意點明要柳枝,她一定是算好了,讓他給陸離看到,然後叫陸離吃味呢!

  小石頭低頭看看手上的柳枝,無奈地嘆了口氣,隨手扔了。那對夫妻又要搞什麼花樣?

  他走後不久,謝凝剛好出來散心,不小心就踩到了折斷的柳枝,她眼珠子一轉就什麼都明白了,便將那柳枝撿了起來。

  於是,陸離回到帳篷時,便看到謝凝手裡拿著青霜劍,對著一條柳枝左看右看,然後一劍割了下去。陸離看得心頭一跳,立刻將她的手抓住了,皺眉道:“你做什麼?”

  “沒什麼呀。”謝凝將青霜劍和柳枝都扔在一旁,拍拍手道:“有人不願意給我做簪子也不願別人給我做,我只好自己做了。”

  用青霜劍麼?就算青霜是一柄短劍,那和匕首也有差距,她是想用青霜劍將自己的手指頭給切掉?陸離無奈地嘆了口氣,在席上坐下,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沒什麼,就像要你給我做支木簪而已,怎麼?之前討好得掏心掏肺的,現在連一根木簪都不願意做麼?”謝凝看著他,問道:“陸慎之,你怕什麼呢?”

  “沒什麼。”陸離躲開她的視線。

  “什麼都不怕?連我生氣都不怕麼?”謝凝嘆氣,再次抓起青霜劍,“那隻好我自己做了,長夜漫漫,等人總是等得心焦,總要找些事情來做的。”

  剛一拿起,就被人按住了。

  傳情的簪子自己做,末了自己戴在髮髻上,這樣寂寞無奈的事,他不忍讓她自己做。於是只能妥協,陸離嘆氣道:“怕了你了,我給你做,你好好地睡一覺,今晚還不知能睡多久呢。”

  這還差不多。謝凝輕輕地哼一聲,和衣倒在席上,閉上了眼。陸離便認命地在旁邊坐著,從懷裡掏出一截柳木枝,將隨身的精巧匕首取出,小小心心地雕刻起來。

  夜便在這一聲聲細碎的雕刻聲里漸漸深了,到了某一刻,陸離忽然停下了動作,轉頭看向某處,眼神瞬間變得銳利,沉聲道:“出來!”

  一道劍光將帳篷的門帘無聲無息地割掉,衣衫飄飄若舉的纖秀女子站在帳前,冷冷道:“聽覺挺不錯的嘛,看來確實沒中毒?”

  “本來就沒中毒,誑你的你便信了,還自己站了出來。”謝凝從席上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心兒,我怎能有你這樣一個傻侄女呢?”

  她說著便看了陸離一看,陸離便將手中的匕首射出,謝心側身躲過,那匕首的意圖卻不在她,而將她背後的某處。只聽“叮——”的一聲清脆金戈撞擊之聲,整個營地瞬間燈火通明,數十人手持□□圍了上來,連杏林谷的弟子都手持長劍出現了。

  “你……!”謝心大驚失色,“你早知道我要來?”

  “我並不知道來的是你,否則的話,我當備好禮物送你。”謝凝微笑道,“我不過是猜到,一定會有人來查探他的情況而已。”

  謝心的慌張只有一瞬間,很快便恢復了鎮定,她手中長劍一抖,指著陸離道:“那就請教陸公子高招,叫我們相信,公子並非中毒已深。”

  說著便揮舞長劍沖了上來,誰知陸離並不動,周圍的護衛全都為了上來,一下子將她給擋住了。

  “姓陸的,你這是什麼意思!”謝心大怒,被圍得左支右絀,“你竟然不敢跟我單打獨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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