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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昀有些愧疚,分明已經沒事了,他這個做哥哥的總是要問一句才能安心。他想行禮,謝凝卻笑道:“宋先生與表哥都不是外人,以後沒別人在就別行禮了,來,坐下,瓊葉,上茶。”

  宛然一派待客之道。

  宋明璋一派坦然地坐下了,眉頭微皺,責備道:“陛下既然謀劃了個大計策,為何不與臣商量一二?今日兇險萬分,若是有一點岔子,陛下可就性命難保了!”

  “叫先生擔心了。”謝凝乖乖認錯,她是真的知道宋明璋的關心,故而愧疚萬分。“事出突然,朕也是昨晚才忽然想到對方可能拿朕的身世做文章,故而只來得及通知太后與陸離,沒法告知先生與表哥。”

  她對宋明璋竟然如此敬重、信任,段昀聽著都吃了一驚,不禁看了她一眼。謝凝一見便笑道:“表哥,是朕沒來得及告訴你,這位宋明璋宋先生是家慈的知己,於朕有半師半父之恩。”

  段昀更加震驚,半師就是帝師太傅,這已是了不得的榮寵,何況“半父”這個稱呼,豈不是與先帝相同的榮耀?再看宋明璋,竟然神色從容地喝著茶,絲毫不覺女帝的說法有何不妥。段昀心中一時千滋百味,嘆道:“幾日不見,妹妹與為兄卻是生分了。”

  “哈哈!”謝凝笑了,“表哥何必難過,朕不過是擔心此事風險太大,故而將表哥保護起來罷了,畢竟朕若是有個萬一,還要跟表哥回去雲南種地呢。”

  這話卻說得宋明璋動了一番老丈人之心,立刻不動聲色地看了段昀一眼。

  段昀又是一陣臉紅,無奈地叫道:“陛下,今日臣來,不是為了給你打趣的!”

  “朕知道,表哥是來問朕怎麼會將主意打到金吾衛上邊的。”謝凝笑道,“原因很簡單,當初國庫出事朕就懷疑金吾衛與逆賊勾結,只是一時拿不住口子。後來先生回來了,提醒朕要抓著兵權,朕才下定決心要動一動十六衛府。恰好陸裳與杜寒石提前上京,朕便懷疑有人將陸坤回來的消息告訴他們,便與陸離演了場戲。”

  那日她故意不見請求入宮的陸裳,是為了讓陸裳先回永定侯府。陸離回了永定侯府便警告陸裳為了陸坤不要輕舉妄動,導致陸裳為了救陸坤去求沐恩伯府。謝凝與陸離都能料到陸裳在沐恩伯府必定受委屈,於是謝凝在路上等著,天香樓宴請時一番推心置腹,將陸裳的心徹底拉偏到她和陸離身上。他們都知道,只要陸裳一回來,對方一定會接近她,要杜寒石與之合作。

  陸裳已經被他們拉偏了心,當然不會支持陸坤,對方就一定會將陸裳隔絕起來,那麼陸離就找到藉口與謝凝吵架,製造一個女帝與太尉不合的假象。逆賊在宮中的眼線就會聞風而動,於是就有了寧秋霖主動給小太監出計策,提出跟金吾衛合作的事。謝凝順水推舟見寧秋霖,一開始還擔心對方不留破綻,找不到藉口查金吾衛,沒想到寧秋霖竟敢將她軟禁在湖心樓閣上,更想不到的是,陸坤這個半死不活的東西竟然送上門來。送到手邊的機會哪有不用的道理?謝凝立刻發作,藉機搜查沐恩伯府,終於一舉找出了私兵。

  只是沒想到寧秋霖臨死還妄圖咬一口她,幸好謝凝思慮周全。先調換羽林衛,第二天讓太后察覺,從而到紫宸殿打聽消息,匆匆趕來相助。更傳話陸離,讓他先將東山的老太監福海給接回了京城。

  “總之,現在有驚無險。”謝凝絲毫沒有後怕地總結道,“不管案子查得如何,金吾衛朕是抓在手裡了,噢,對了,先生,表哥,朕正打算去接江南太守夫婦,二位可要前去?”

  宋明璋聽得只是搖頭,這丫頭有的一定不是隆昌帝那個廢物的血脈,而是繼承了那位膽敢逼宮的裕安帝的血性,這般敢做事的!他搖頭說:“臣年紀大了,受了半天驚嚇,還是回家找人喝酒壓壓驚,陛下與世子去吧。”

  謝凝也不勉強,笑道:“先生愛喝酒,朕讓祿升從殿中省的庫房裡找些好酒,送到先生附上去。”

  宋明璋笑道:“那臣就多謝陛下了,臣告退。”

  謝凝果真吩咐準備了好酒送去,才對段昀道:“表哥,咱們這就出門去吧。”

  段昀拱手道:“是。”

  “噗……”瓊葉在一旁不由得掩口笑了,“世子就是多禮,陛下都當你是自己人呢!”

  蘭橈恰好進來,聞言輕斥道:“口無遮攔地說什麼?”又報導:“陛下,雪豹鬧著要找您呢。”

  謝凝才想到,為了金吾衛這事,她好幾天都沒跟雪豹玩了,忙讓雪豹進來。雪豹一進門就撲到謝凝身邊,嗷嗷地低聲叫著,不住地蹭著她的腰撒嬌。謝凝被逗得咯咯直笑,摟住雪豹的脖子道:“豹兒別鬧,朕帶你出去玩好麼?”

  “嗷!”雪豹立刻興奮地叫了一聲,沒長尖甲的爪子使勁刨著地毯。

  謝凝拍拍它的頭讓雪豹趴下,側身騎在雪豹的背上,笑道:“表哥可善騎御?”

  段昀笑道:“不會摔下馬罷了。”

  “那也足夠了。”謝凝道,“朕聽說先帝曾得到一匹極溫順的汗血寶馬馬駒,如今也該養大了,表哥可願騎著與朕的豹兒比一場??”

  段昀拱手笑道:“陛下有令,臣自當遵從,只是臣要先說,豹子不耐長跑,陛下可能會輸,屆時可不要罰臣。”

  謝凝眉一揚,道:“那就拭目以待吧。豹兒,你若是輸了,三天不許吃肉,專門吃窩窩頭。”

  “嗷!”雪豹仰頭咆哮一聲,賭上了自己的三日口糧。

  太監們立刻將那剛成年的汗血寶馬牽來,謝凝與段昀各自上了坐騎,謝凝叫道:“表哥,朕數一二三……一、二、三,跑!”

  雪豹與汗血寶馬都撒開蹄子飛奔起來,謝凝解決了金吾衛之事,又許久未曾與雪豹玩,此刻如乘風奔馳,十分開懷,不禁笑了起來,高聲催促道:“豹兒,快!”

  “嗷!”雪豹仰頭咆哮一聲,更賣力地跑了起來,最終以半身之差先到了承天門外。

  “果然是絕世靈獸。”段昀也從汗血寶馬上下來,拱手鞠躬道:“甘拜下風。”

  “嗷嗷!”雪豹興奮得原地蹦了三蹦,歡呼自己三天的肉都保住了。

  “你開心什麼?”謝凝戳了戳它的腦袋,笑斥道:“表舅舅讓你呢,起初是挺快的,後來不是慢下來了?表舅舅故意控制著馬兒,保持著半身的距離,你還當自己真的厲害呀?以後要勤加鍛鍊,知道麼?”

  “嗷……”雪豹立刻垂頭喪氣,然後往地上一趴,不動了。

  段昀見狀正要安慰雪豹幾句,忽然一聲微冷低沉的聲音傳來:“表舅舅?”

  段昀登時一驚,與謝凝一起轉身看去,卻見陸離不知何時在承天門外站著,一身玄色的大氅裡邊露出一角紫袍,竟然還未將朝服換下。段昀登時不自在起來,謝凝卻從容一笑,問道:“太尉,為何不行禮?”

  陸離抿緊了嘴唇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垂首行禮道:“拜見陛下。”

  “嗯。”謝凝淡淡地應了一句,問道:“太尉為何在承天門外踟躕?莫不是想從這承天門經過?”

  皇宮外邊三道門,正中對著天街的是承天門,東西各還有一個門。三個門給三種人走,帝後及太后、太子走承天門,朝臣走東邊的崇安門,內外命婦走西邊的建福門。謝凝這一句問得含糊又意味深長,仿佛在暗示陸離有不臣之心,想謀朝篡位,卻又像在暗示陸離對她舊情難忘,吃了段昀的醋。畢竟這承天門皇后也能走,不是麼?

  陸離絕不上她的當,回答道:“陛下多慮,臣不過是想入宮向陛下討個聖旨,希望陛下將臣的長姐放了。不巧還未與守門的太監說話,便聽到了雪豹的吼聲,知曉陛下就在承天門,便過來了。”

  “原來太尉與朕想到一處去了。”謝凝笑了,“既然如此,太尉就一同隨行吧。”

  說話間瓊葉領著龍輦也到了,謝凝登上寶座,吩咐將車門都收起來,只垂下絲綢簾幕,笑問道:“表哥,可願與朕同乘?”

  段昀心知她又是要氣陸離呢,便搖頭道:“陛下,微臣不敢,蒙陛下恩賜,微臣還想與汗血寶馬多相處一會兒。”

  謝凝還未說話,一個小太監便笑道:“陛下,世子這是卻輦之德了。”

  卻輦之德說的是漢成帝乘坐龍輦,欲邀賢妃班婕妤與之同乘,班婕妤卻拒絕了,說:“賢聖之君皆有名臣在側,三代末主乃有嬖女。”小太監這話,表面上是夸段昀賢德,暗地裡卻將段昀當成了謝凝的后妃,最重要的是,謝凝剛帶著段昀走過皇后才能走的承天門,小太監便用一個婕妤來比喻他,到底是打誰的臉呢?

  是以段昀與陸離聞言登時臉色一沉,同時喝道:“放肆!”

  小太監嚇得立刻跪下了,謝凝卻笑道:“你們這麼激動幹什麼?他也沒夸錯軒澤啊。罷了,既然軒澤不願意陪朕,那麼豹兒,你上來。”

  她第一次當著人的面直呼段昀的字,分明是做給人看的,段昀一聲輕嘆,上了馬隨行在側。陸離也鐵青著臉上了馬,唯有雪豹不知現場的氣氛詭異,歡喜地跳上了龍輦,趴在謝凝的腳背上求撓痒痒。

  這是謝凝第二次出行,上次登基還曾經穿過大半個京城去了天壇祭天,這次走得更遠,直接穿過了整個京城去了西南邊的昭行坊。羽林衛在道路兩旁維持著秩序,但謝凝未曾將龍輦關上,而是垂著簾幕,若是有人高呼“陛下萬歲”,她還會笑著與人招手,惹得百姓們激動無比。還有百姓眼尖地發現她腳下的雪豹,更吃驚,都嘆道果然只有真龍天子才能將這凶獸降服得如此乖巧。

  一路招搖,好容易到了昭行坊,謝凝下了龍輦便親自進了院子。

  陸裳與杜寒石已經得到了消息,早在院子裡等著了,一見她便跪下拜道:“叩見陛下。”

  “杜愛卿、杜夫人不多多禮。”謝凝虛抬了一下手,笑道:“朕今日甚是繁忙,差點忘了你們倆還在這院子裡被驍衛看守著,這不,朕親自來接你們離開了,你們心中不怪朕吧?”

  “臣惶恐。”杜寒石垂首道,“陛下日理萬機猶能記掛臣與賤內,實在是臣與賤內三世修福,蒙主隆恩。”

  “你們不怪朕就好。”謝凝笑著點頭,吩咐:“來人,牽馬來,朕要親自送杜愛卿與杜夫人會永定侯府。杜夫人,你是女子,不便騎馬,來與朕同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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