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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您可別再暈了。”瓊葉將茶端來,不冷不淡地說:“待會兒若是侍衛抱著你回府的,外邊還不知道怎麼說陛下呢,咱們陛下可要冤死了,什麼都沒做,平白來了個壞名聲。”

  她說完就背對著馮氏,將茶奉上,柔聲道:“陛下,您且暖一暖身子。”

  馮氏聽著,只是有苦說不出。

  一路默默,到了永定侯府前,早有太監通傳,謝凝才下車,陸離便在府門前躬身行禮道:“參見陛下。”

  “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永定侯府門前跪了一地的人。

  “都平身吧。”謝凝微笑道,“太尉,連日來多謝老夫人陪伴太后,現下朕親自將老夫人送回來了。”

  瓊葉將馮氏扶下車,馮氏看著兒子,淚光閃動,嘴唇也顫抖著,只是說不出話來。

  陸離也不多話,揮手讓婆子上來將馮氏扶回她的院子,自己親自引路,將謝凝帶到了正堂之上。永定侯府是太1祖敕建的,氣勢非凡,正堂之上擺著烏木條案,上邊供著個青銅鼎。上首兩張紫檀木太師椅,兩排一溜楠木交椅。

  謝凝在左邊的太師椅上坐下,便有小丫鬟奉上茶來,謝凝只是嘗了一口,便問道:“對了,太尉,上回朕賜你那個宮女呢?”

  她這是唯恐永定侯府後宅不起火呢。陸離也隨便她鬧,立刻叫人去將人帶來了。

  不多時,一個嬌柔嫵媚的女子走上堂來,在謝凝面前款款跪下,嬌聲道:“妾身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謝凝看她滿頭珠翠,容顏卻有些憔悴,不由得嘆了口氣,道:“太尉真是不懂憐香惜玉,好好的一個嬌美人兒,朕交到你手裡,為何卻憔悴了?”語罷又對那女子道:“你且安生住下,朕賞賜的人,朕自然為你做主的。”

  女子俯首謝恩,又嚶嚶啼哭起來,陸離揮手便讓女子下去了,咬牙低聲道:“立刻就能後宅起火,陛下滿意了?”

  “太尉說的哪裡話呢?”謝凝無辜地睜著眼睛,“朕不過是憐香惜玉而已,如此女子,我見猶憐,不是麼?太尉可最喜歡這等楚楚可憐的女子了。”

  陸離聽她提起舊事便頭等,“我說了很多次……”

  “舊事又何必重提?”謝凝站起來道,“朕記得太尉府還有許多朕的舊衣裳,今日朕興致好,要在京城逛一逛。瓊葉,陪朕去更衣。”

  “是,陛下。”瓊葉跟著女帝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京城逛逛?陸離算算時間,問道:“常寧,涼州那邊如何了?”

  “侯爺,已經妥當,昨日便到了郊外的驛站。”管家耿常寧輕聲道,“您看……”

  “就依計劃行事。”

  “是。”耿常寧退下,著手安排去了。

  陸離一個人站在堂上,良久,嘆了口氣,捏了捏眉心。

  就知道她沒事不會想見他。

  第51章司月

  謝凝去換衣服時,一個女子正試圖從二門出去。

  “都給我讓開!我要見陛下!”

  可惜守門的不是侯府的家丁,而是扈從的羽林衛。羽林衛持著長1槍在二門前站著,虎目一瞪:“再不走休怪我出手無情了!”

  “你……你敢!”林翎兒嚇得膽顫,捏著手帕叫道,“我是太尉貴妾,你敢動我一下,太尉要你的狗命!”

  羽林衛被她唬得一陣猶豫,便在此時,一聲輕笑傳來。“哎喲,這不是林姨娘麼?”

  “是你!司月小賤人!”林翎兒怒道。“你又來找打麼?”

  “我哪敢呀?”司月款款而來,身後跟著一大群丫頭婆子,臉上帶著柔柔的笑,“林姨娘這是在做什麼?想見陛下?姨娘想同陛下說什麼呢?說……你後悔了?當初不該對陛下無禮?如今知錯了,請陛下收回成命,將我送走?”

  她每說一句,林翎兒臉上的怒容便深一分,話音落下,林翎兒也不掩飾,冷笑道:“不錯!我就是求陛下收回成命,將你這賤婢趕出去!先帝國喪,你這賤婢竟敢勾引侯爺,你死不足惜!”

  “那可真是可惜了。”司月笑道,“林姨娘,你可知陛下如今是皇上了,不是當年的公主,更不是這小小宅院裡任人欺負的七奶奶。你得罪七奶奶,即便七奶奶身為正室,打你一頓也要被老夫人罵一回,傳出去還要得一個不賢的名聲。所以每每用招,便有許多顧忌。若是你有一個字頂撞了陛下……”

  林翎兒長到如今二十來歲,目光所及只有永定侯府內宅這一小小天地,聞言不禁一怔。“那又如何?”

  “會如何,你不如去問問你那姨母老夫人?”司月笑道,“問問她為何回來時三魂飛了一半,七魄散了精光?因為啊……”

  她湊近林翎兒的耳邊,輕輕地但又清晰、緩慢地說:“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你罵了七奶奶那叫口舌之爭,而你若是有一個字衝撞了陛下,那叫冒犯龍顏,叫大不敬,是要……殺頭的!”

  林翎兒心口一涼,叫道:“怎麼可能!便是打死一個丫頭也是要被問責的!”

  她這話一說出來,不僅是司月,連那羽林衛都笑了。“天下誰敢問陛下的責?”

  正笑著的時候,一個宮裝女子走來,喝道:“何人喧譁?不知陛下在此麼?羽林衛何在?”

  司月忙道:“暮雲姑娘,林姨娘要見陛下呢!”

  暮雲看了她一眼,冷冷道:“陛下也是誰都能見的?司月,左右你也是在紫宸殿待過的人,非傳召不得面聖的規矩你都忘了?”

  方才驕傲得意的司月此刻如馴養的鸚鵡般順服,低頭行禮道:“暮雲姑娘,我也同林姨娘說了,但林姨娘以為自己身份尊貴……”

  “一個妾而已,有命婦品階麼?非三品以上外命婦不得遞牌子請求入宮,司月,你當真要將規律都跪抄一遍了!”暮雲語氣更冷了,上下打量了林翎兒一眼,嗤笑道:“這就是太尉之妾?我還以為有什麼三頭六臂呢,當年若非先帝忘了陛下,輪得到你在這裡囂張放肆?我且明白同你說,你最好謹言慎行些,早晚為國祈福,希望陛下別想起你。否則陛下看到你時想起了從前,將你千刀萬剮了,你還得謝陛下不曾滅九族之恩呢!”

  語罷又對羽林衛喝道:“將閒雜人等都趕遠了,驚擾了陛下,仔細夏侯將軍軍法處置!”

  “是!”羽林衛不敢耽誤,立刻以長1槍交叉格著,將林翎兒等人推到了月亮門裡頭去了,才轉身又守在二門外頭。

  林翎兒呆呆地看著,問道:“方才那個……是陛下的一等丫頭?”

  “陛下御前的女官都是有品級的,也不見丫頭,叫女官。”司月淡淡道:“紫宸殿有從三品掌事女官一名,從三品掌事太監一名,正四品女官一名,從四品女官八名,大大小小宮女太監近百。方才那個不過是紫宸殿裡負責給羽林衛和女官們傳話的宮女罷了,連個品級都沒有。”

  林翎兒難以想像那是什麼樣的情形,方才那名叫暮雲的女官衣著精緻而華麗,與她平時來往的官家小姐也不遑多讓。那呵斥羽林衛時的氣勢,也不比許多官家夫人差。這樣的人,竟然只是謝凝身邊話也說不上的宮女罷了?那謝凝如今是怎樣的人?握著怎樣的權勢?

  “天子麼,自然是手握生殺大權了。”司月淡淡道。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這八個字又在林翎兒腦子裡想起,她想到許許多多見過的也聽過的死狀此刻無一不套上她自己的臉,她終於意識到什麼叫皇權,登時尖叫一聲,跌跌撞撞地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司月見狀終於鬆了口氣,也回到自己的院子,不曾想一人正在屋裡站著,她慌忙跪下,道:“姑娘。”

  “你方才做得不錯。”黑衣的女子戴著面具,聲音冷冷的。“記住,什麼時候將她嚇死了,我什麼時候就放過你了。”

  “是,妾身一直記得姑娘的話,妾身也記得陛下的恩德,妾身如今的錦衣玉食都是陛下給的,妾身不敢忘,更不敢對太尉有任何非分之想。”司月俯首道,“妾身一定會讓馮氏與林氏不得安寧,日夜憂懼,苦不堪言。”

  “嗯。”黑衣女子應了一聲,便沒了動靜。

  等司月再抬頭,屋子裡已經沒有人了,她從地上站起來又跌坐在錦榻上,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黑衣女子是半月前忽然出現的,那時她正與林翎兒斗得難分難解,一天不將對方氣得吐血便不舒服。然而林翎兒終究是懷過陸家孩子的人,司月卻從入府至今都沒能見太尉一面。夜間獨臥時,她也曾悄然落淚。

  “我這麼選擇,究竟是對是錯……”

  “換我作你,我便不會想這些。”含笑的聲音響起。

  司月一驚,正要坐起,卻覺得什麼東西在自己肩上一戳,登時渾身都動不了了。

  兩道人影出現在她面前,屋裡並未點燈,什麼都看不見,只聽那含笑的聲音道:“我教你個好的,太尉麼,再怎麼也是女帝的人,懂麼?他們之間有恩怨情仇,那輪不著其他人管,只有一點你要清楚。陛下的人,就算陛下從今以後再也不要了,也不會放過任何覬覦的人,無論曾今還是未來。這並非出於情愛,而是面子問題。男人講究面子,皇帝的臉天下人都看著呢,更講究面子。你若是還想過著這錦衣玉食的日子,就好好揣摩女帝的心思——別急著說話呀。”

  那聲音笑著制止了她要出口的話,笑道:“你當然想,你只需太尉的喜歡便可,然而你憑什麼叫太尉喜歡呢?你能給太尉什麼?溫柔?真心?太尉可不缺這東西,侯府後宅里一抓,滿地都是,別的不說,你那紅眼睛的對手破鈴鐺,不就有麼?你以為自己真的能讓太尉為你與女帝做對?當年太尉與女帝是何等恩愛,如今呢?你竟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一個男人的喜歡上?你在宮裡還沒看夠為君一日恩誤妾百年身的事麼?有什麼比安穩日子奴役成群重要?”

  司月被她一番話說得冷汗涔涔而下,不禁問道:“那我要怎麼做?”

  “唉呀,怎麼這樣笨呢?”那聲音嘆息,“你從宮裡出來的,難道不知道天下唯有一個人是絕對要討好的麼?”

  一隻柔軟的手自帳子後邊伸了出來在她臉龐上滑了一下,笑道:“你呀,只要怎麼讓陛下歡心便怎麼來,與太尉保持分寸,自然不會有災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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