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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為她願意呀?好不容易抄好了經書能睡覺了,卻被人扛來當皇帝,其中的苦誰能知曉?謝凝不想他知道這些,只虛心問道:“朕知曉此身必不能善終,只求個全屍罷了,太尉,您看朕選哪一方勢力較為妥當?與太尉做個交易可好?”

  “交易?”陸離仿佛聽了個笑話,“你現在有何資本與我談交易?”

  “朕就是資本呀。”謝凝道,“太尉,您若是不給朕指條明路,朕就嫁給別人,讓別的男人染指這皇位,比如丞相家的公子。”

  “你父親的靈就停在外邊,謝凝,你竟然說嫁人?”陸離眼中滿是鄙夷。“你的書念到哪裡去了?”

  “父皇疼愛朕,想必也不願朕死無全屍,必能理解朕的苦衷。”謝凝可把理由都想好了。“朕也不必立刻就大張旗鼓地嫁人,只需給丞相家生個孩子便可,唔,回頭讓人說,是朕在道觀里有的,朕與丞相家那什麼公子情投意合,暗通款曲,珠胎暗結……”

  “夠了!”陸離喝道,“你還要不要臉?”

  謝凝正色道:“命都沒了,要臉做什麼?這不是侯爺教給妾身的麼?”

  “……”陸離被她一句堵得說不出話來,憤憤地離開她身邊,轉身背對著她深呼吸好幾次,才終於將滿腹的火氣壓下,說道:“事不宜遲,先舉行登極大典,正式登基的事,等先帝的葬禮過了再說。”

  謝凝虛心請教又從善如流,立刻叫道:“祿升。”

  “奴才在。”

  “傳朕口諭,著丞相、各部尚書、御史大夫、羽林將軍即刻入宮,不得延誤。”

  “遵旨。”

  陸離看著祿升傳旨去了,不禁皺眉道:“登極乃是朝堂大事,召羽林將軍作甚?”

  “當然要召他。”謝凝道,“朕是羽林將軍帶回宮的,他總得為朕的安危負責不是?”

  哦,夏侯淳麼?陸離腦中登時想起了方才夏侯淳那不由分說的一刀,目光瞬間銳利。

  謝凝卻在憂愁,這一晚怕是不能睡了。

  第4章議事

  丞相高崇禕入內時,先看了陸離一眼——不要臉之人最可怕,滿朝誰都想打女帝的主意,但誰都不敢在先帝靈前放肆,偏只有他!

  瞪夠了,高崇禕才裝模作樣地行禮道:“叩見……”

  “眾卿快快請起。我尚未登極,名不正言不順的,眾卿乃是先帝御前重臣,我乃晚輩,不敢受。”謝凝不等他跪下便叫起,吩咐道:“賜座,上茶。”

  這樣子卻是謙卑得猶如後輩,只是那句“名不正言不順”的暗示頗多。

  高崇禕等人都是老狐狸,如何不懂其中的關竅?

  謝凝正式登基為帝,才能給他們更多名正言順的機會,何樂不為?

  “陛下。”高崇禕連茶都未曾嘗一口,便道:“朝中不可一日無君,為安撫朝臣惶惶之心,臣啟奏,求陛下早日登基。”

  御史大夫江自流也道:“臣附議。”

  “臣等附議!”六部尚書齊聲道,眼看著就要站起來再跪一回。

  “眾卿安坐。”謝凝忙道,她真不習慣人在她面前跪來跪去的,為難道:“先帝未曾入山陵為安,我豈能登基?再者登基乃是大事,倉促為之,只怕有辱國體……”

  “既如此,那先舉行登極大殿,待國喪之期過了,再行登基大殿。”陸離不慌不忙地說了一句,“陛下以為如何?”

  謝凝忙做出謙虛的樣子,誠懇地問道:“眾卿以為如何?”

  ……眾卿咬碎了一口好牙。

  以高崇禕的心思,本打算隨便弄個登基大典,將女帝打發了事,只要有一紙詔書昭告天下她是女帝,其他的一切敷衍著來,畢竟這女帝註定做不長久,何必勞心勞力?然而這對夫妻一唱一和地將正式流程搬出來,祖法如山,誰也沒能反駁,只好認了。

  “臣等以為,此法甚佳。”

  “那便依太尉之言,明日登極。”謝凝道,“六部諸卿,尤其是禮部,今晚辛苦些,儘早將流程呈上來,我也熟悉熟悉,免得明日出甚岔子。”

  被點名的禮部尚書額頭都冒汗了,忙上前道:“臣必不負陛下所託。”

  “甚好。”謝凝誠摯道。“如此重任,就託付給眾卿了。我連日勞累,眾卿先退下吧。”

  這是要將事情都交給大臣的架勢?眾臣面面相覷,謝凝輕輕的打了個呵欠,抬手讓祿升扶著,往暖閣後邊的房間睡覺去了。

  大臣們只能到外朝去,通宵準備登極大典的流程。

  這一晚整個朝廷兵荒馬亂,重臣們商量登極的流程,內務府連夜趕工準備登極的服飾。消息根本遮不住,雪片似的飛入京城權貴之家。

  “登極?”棗紅色王袍的男人挑了挑眉,“這丫頭哪裡冒出來的?挺有意思的,她還能想到先登極?”

  “據說是陸離那廝建議的,陸離可不就是她前夫麼。”旁邊的錦衣少年道,“三哥,現在怎麼辦?攔著這登極大典?”

  “攔她做甚麼?這丫頭不過是老皇帝放出來的一塊肉,你見過一塊皮肉能成什麼事的麼?”王袍男人道,“不過陸離這廝未免囂張了些。”

  “那不如給他點顏色瞧瞧。”錦衣少年眼珠子一轉,右手的摺扇在左手掌心一砸,站起道。“三哥,瞧我給咱們的女帝和太尉送一份小小的禮物。”

  忙碌了一整晚,朝臣們終於將登極的流程準備好了,匆匆忙忙地呈了上去,不巧女帝未起,只能在殿外等著。

  錦衣少年便在此刻飄然而來,見了門口守著的小員外郎,便笑著上前打招呼道:“孫大人。”

  員外郎一看,忙道:“鍾世子。”

  這少年名鍾銘之,是容華長公主的兒子,長寧侯府的世子。

  鍾銘之問道:“孫大人何故在此踟躕?皇宮禁內,可不是大人抒發憂思之地。”

  “世子說笑了。”孫員外郎滿臉憂慮,“本部杜尚書名下官前來送折,誰料……”

  “哦,原來如此。”鍾銘之恍然大悟,好心道:“孫大人,你看不如這樣,我幫你把這摺子呈上去了,你先去前邊盯著吧,若是前邊除了什麼岔子,那可就事大了。”

  孫員外郎乃是新上任的,對京城諸方勢力並不了解,只聽說這世子是長公主之子,如此算來,可不就是女帝的表弟麼?親戚一家,孫員外郎便安心了,恭恭敬敬地將摺子遞上,道:“有勞世子。”

  “不必客氣。”鍾銘之笑道,“快去前邊看看吧。”

  “是,下官告退。”孫員外郎一揖到底,忙不迭地跑了。

  鍾銘之看他跑遠了,隨手翻了翻摺子,走到紫宸殿旁的池塘里,隨手一丟,拍拍手走了。

  登極大殿都是午時,但巳時四刻開始便要忙碌前邊的諸多流程。謝凝巳時便開始更衣,登極時喪事暫停,新帝要換上龍袍,表示已經是九五至尊。謝凝一看那龍袍便想笑,新龍袍想必是按照成年男子的身材準備的,她連夜要內務府的人改,內務府只好將男式龍袍改小了送過來。謝凝穿上去以後仿佛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十分不像樣。

  “這可怎麼好?”謝凝撫著臉道,想了想,說道:“取些胭脂水粉來,給朕上個華嚴的濃妝。”

  服侍她的宮女太監們登時慌了手腳,好一會兒才有個沒見過的宮女提著妝奩盒子進來,跪道:“奴婢長秋宮司妝女史蘭橈,叩見陛下。”

  長秋宮?他們這是把如今准太后的女官給叫來了。謝凝一笑,“起身吧,快來幫朕上妝。”

  “是。”蘭橈不敢有違,迅速給她上了妝,跪著舉鏡子讓她看。

  謝凝左右端詳一下,點頭道:“嗯,不錯,行了,走吧。”

  已經巳時三刻,終於還是沒見到禮部送來流程的奏摺,這情況已然不妙了,那就去看看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這一生還有什麼難堪是不能過的。

  謝凝被祿升扶著,施施然走出了紫宸殿。紫宸殿門口已經下了帘子,表示喪事暫停,夏侯淳一身甲冑站在台階下,正要行禮,一個聲音便道:“臣,恭請陛下起駕。”

  第5章登極

  “陸太尉?”謝凝叫道,著眼看去。

  台階下站著個身材頎長的男子,一身紫袍。地上鋪著一層薄薄的雪,白茫茫的一片,越發襯得那人如白玉上的一顆紫珍珠,光華流轉,奪人眼目。

  謝凝不覺看呆了,不住地讚嘆道:“朕還是第一次看到陸卿穿這一身太尉朝服,當真是貴不可當,只怕旁人看了還以為登極的是太尉呢。”

  “陛下莫要開臣的玩笑。”陸離拱手做禮,態度恭敬。“臣乃是護送陛下來的。”

  謝凝便又是一笑,叫道:“夏侯卿?”

  她今日穿著龍袍戴著金龍冠,一身男裝,然而眉含黛如遠山,口點脂如含朱丹,嫵媚流轉中別帶華嚴之色,恰如女帝這個頭銜一般。這一笑,盈盈流光,將台階下的人都炫了一下。夏侯淳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俯首應道:“臣在。”

  “太尉身為三公之一,如何能為朕護衛?去準備步輦,由你騎馬護衛朕。”

  “是,末將遵旨。”

  謝凝對陸離一笑,由祿升扶著,直接上了龍輦。夏侯淳一旁策馬,羽林軍十人一隊、一共十隊簇擁著龍輦,將陸離隔在隊伍最後。

  “太尉?”宮女輕聲詢問道。

  陸離看著遠處的明黃色鑾駕,一陣頭疼。這丫頭是真不知天高地厚!

  想到方才她璀璨一笑以及夏侯淳的臉紅,陸離又是臉色一沉。

  謝凝這小丫頭,不會真的

  謝凝在龍輦里遙遙地看去,心裡默默地說:太尉,莫怪妾身不給你面子,若是給了你面子,別人的戲怎麼唱呢?

  “陛下。”祿升跟在龍輦旁,輕聲問道:“這是要擺駕何處?”

  “你怎麼還來問朕呢?”謝凝笑道,“難道你連登極也不知道麼?”

  祿升的頭皮一麻,忙道:“陛下恕罪,奴才服侍先帝時,先帝已登基啦。”

  總之就是一問三不知了,謝凝吩咐:“去含元殿。”

  登極、登極,不過就是去皇宮中最尊貴的地方,整個皇宮,外朝、內廷、後宮,紫宸殿是皇帝寢宮也常朝之處,宣政殿是初一十五大朝之處,含元殿是元日大朝的地方。除了含元殿,還能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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