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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本先生恭敬退下,臨走前只說了一句:“千嵐天君很看重這位女公子,皇妃冊立一事,對扶桑國上下都尤為重要,還請陛下儘早決定,扶桑上下靜候陛下旨意。”

  最後一句話無端端加重了語氣,帶了些微妙的意味,梁帝目光變幻下,聽出了其中的深意,眉心一緊。

  等到人一走,梁帝第一個看向的就是燈下的聞人雋:“五小姐,你自己是何想法?願意嫁到這扶桑國去嗎?”

  聞人雋早就等著這一問,幾乎是立刻起身跪在了御前,急切道:“稟陛下,臣女生在大梁,長在大梁,父母親族俱紮根於此,若要臣女遠離故土,嫁到那舉目無親的扶桑國去,臣女不願意!”

  她答得斬釘截鐵,乾脆利落,叫一眾文武百官都驚住了,萬未料到這外表文靜秀氣的女公子,竟會這麼直言不諱,當著天子之面,話中都不留一絲餘地,果敢得不像個世家小姐。

  梁帝也是一怔,堂下的聞人雋卻已經抬起頭,雙目泛起波光,無所畏懼道:“若要臣女背井離鄉,遠嫁扶桑,孤苦伶仃,往後只能隔著冰冷的海水思念家鄉,臣女寧願現在就削髮為尼,一輩子守著青燈古佛,終身不嫁!”

  她決絕的架勢令所有人都大驚不已,梁帝更是心頭一震,耳邊驟然響起冷風夜雨中,那一聲悽厲的哭喊:“蘇蘇,我不想嫁到西夏去,求求你,不要讓我嫁到西夏去,會有人死掉的……”

  那一年,他的小葉子姑姑沒有死成,人去了西夏,心卻枯萎在了大梁,與死毫無區別,這麼多年裡,他只有在夢裡才能看到她那張久違的笑顏。

  遙遠的西夏之中,她是否還在怪著他當年的狠心呢?

  梁帝正陷入一片失神中時,席中忽然有一人起身,跪在了堂前:“陛下,臣猶記那年葉陽公主遠嫁西夏,陛下痛徹心扉,立誓永不再送大梁貴女遠嫁和親,如今扶桑雖以皇妃之名相迎,允諾種種協議物產,但本質上還是向大梁要女人,罔顧當事者意願,這難道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和親嗎?”

  跪在堂前的那身俊挺銀袍,每一句都鏗鏘有力,正是難得激動一回的杭如雪。

  沒有人想到他會站出來,百官俱驚,聞人雋更是瞪大了眼,難以置信。

  杭如雪卻昂首望向座上的梁帝,繼續灼灼道:“聞人五小姐亦有父母家人,她若遠嫁,家人的痛楚不比當年的陛下少,陛下自己也曾說過,江山興衰,最不該犧牲的便是百姓與女人,臣在前線領兵作戰,浴血沙場,也正是為了這些子民,還請陛下三思,不要答應這扶桑所求,讓當年葉陽公主之痛再發生一遍。”

  杭如雪這番話直白犀利,是他一貫的作風,朝中敢這樣對皇帝直言的人,除了他,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這字字句句可謂是直擊梁帝心底,他陡然握緊了座椅上的龍首,嘴唇翕動間,一時不知該怎樣開口。

  正在此時,奉國公聞人靖離席而出,甫然跪在了堂前:“杭將軍所言極是,臣雖有五個女兒,但這最小的五姑娘,乃臣妻室眉夫人的獨女,若是她遠嫁扶桑,其母悲痛難以想像,骨肉連心,還請陛下顧念這份舐犢之情,三思而定。”

  聞人靖素來在朝堂低調行事,多年來很少“露頭”,這樣站出來極力爭取還是頭一回,聞人雋長睫微顫,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身側跪下的父親,悄然濕濡了眼眶。

  杭如雪揚起頭,也趁熱打鐵道:“若那扶桑執意孤行,以此為由挑釁興亂,臣願領兵……”

  “夠了,都別說了!”梁帝忽然一聲喝道,他呼吸紊亂,顯然也是處於兩難之間,伸手按了按額角,似乎頭痛難耐,望著文武百官道:“此事非同小可,關乎兩國邦交,你們一個個都只站在私人角度上,卻未從大局考慮過,朕要怎樣給扶桑一個滿意的答覆?你們說說?你們來告訴朕,朕該怎麼做?”

  厲聲質問中,滿殿噤若寒蟬,無人敢應,杭如雪在地上跪挪了兩步,還想要再開口時,一道白衣卻已離席而出,跪在了大殿中央。

  “陛下息怒,糙民斗膽,有個法子,不知可否一行?”

  抬首間,那人面龐俊逸,英氣勃發,一雙眸更是在燈光的映照下,明亮生輝,似蘊滿了漫天星河般。

  梁帝一怔,有些意外道:“是你……朕親封的那位義勇俠,駱秋遲。”

  他緩慢而又準確地念出了那個名字,可見腦中印象之深,駱秋遲頷首道:“正是糙民。”

  梁帝注視著他,不知怎麼心中莫名看見一絲亮光般,有些按捺不住激動,高聲道:“說吧,你有何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預告:阿雋被擄

  ☆、第八十二章:阿雋被擄

  驛館,風過庭院,屋檐上風鈴搖曳,駱秋遲站在長廊上,雙手抱肩,靠著牆壁,等待著房裡的聞人雋出來。

  房中,小小的孩童烏髮披散,赤著雪白的雙足,琥珀色的眼眸望著面前那道清雋身影,目光幽深,如一片靜寂的海水,無邊無際。

  宮裡的人已經來了一趟,傳遞了梁帝的旨意,那是個折中的結果,既沒有直接應允這場結親,也沒有斷然拒絕,而是全憑千嵐天君自己的選擇——

  他若願意再應下一場挑戰,勝了便可將人帶回扶桑,輸了也怪不到大梁頭上。

  那夜大殿上,駱秋遲提出的正是此法:“扶桑此次來大梁,本就是以切磋對決為由頭,若要再帶走一位女公子,不如也來上一場比試,由千嵐天君親自應戰,他若勝了自然能夠‘抱得美人歸’,若是敗了也無話可說,這等於將決擇權又拋回了他們扶桑手中,最終的答案由他們交出,不用再讓大梁陷於兩難,無法決斷,陛下以為如何?”

  梁帝思忖了番,最終認可了此折中之法,既能給千嵐天君一個交代,又能彰顯大梁的赫赫國威,結果也公平至極,扶桑當無可指摘。

  他這便下達了旨意,千嵐天君若願意應下挑戰,便任意擇一項目,宮學這邊由駱秋遲作為出戰代表,以一場比試決定聞人雋的去留。

  驛館中,檐上的風鈴隨風晃動,發出空靈的響聲,五官妖異美艷的孩童目視著聞人雋,輕輕道:“我答應這個要求,願意同你們的人比上一場,你不用再勸說了,無論什麼也不能動搖我的念頭。”

  聞人雋呼吸一顫,雙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

  她隨傳旨的人一同前來,就是想單獨見上這千嵐天君一面,心底仍存有一絲希望,看能否說服他“知難而退”,主動放棄這場比試,將帶她回扶桑的念頭打消掉。

  可惜,這個身形永遠停留在四歲,看起來纖弱楚楚,惹人憐愛的“孩童”,比想像中還要堅定百倍。

  聞人雋踏出房間時,身後只傳來一個低沉的少年聲音:“瑕走了,我不會再……讓你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失神地望著虛空,每一個字都含著難以言喻的哀傷:“世上冰冷冷的,我只希望有個人,能再給我一些暖意,無論如何,我都會把你帶回扶桑,永遠陪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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