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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身紅衣一掃之前淚眼悽慘的怨婦樣,整個人猶如浴火重生,長眉入鬢,薄唇冷峻,從頭到腳英姿勃發,眼中更是滿滿的殺氣。

  “做什麼?我去救我姑娘,我去和那幫匪徒拼命,你們顧忌這個顧忌那個,我不怕,我好歹二十年前還頂著‘斬月雙刀’的名頭,好歹還有一幫子散落江湖的兄弟,我就不信救不出阿雋來!”

  她發了狠一般,只一眼攫去都讓大夫人心生膽寒,“姑奶奶在這破宅子裡憋了這麼久,早他娘的受夠了,我這回救了阿雋就再也不回來了,誰稀罕誰就擱這終老等死吧,姑奶奶不伺候了!”

  說著足尖一點,紅衣飛旋著越過相攔的眾人,提著彎刀就要踏風而去,奉國公在她身後大驚失色,急得聲音都變了。

  “快,快去追眉夫人,千萬不能讓她離開!”

  ☆、第八章:院裡藏了個美人書生

  青州每年春天都有一場盛大的慶典,百姓們走上街頭,張燈結彩,往花車上拋灑柳條兒和甘露,俗稱花神節。

  這是青州每年最熱鬧的時候,集市上人來人往,煙花漫天,東夷山君說聞人雋恰巧趕上了,決定帶她下山去看看,開心開心。

  能下山簡直是聞人雋想都不敢想的事,眼淚立刻止住,牢門一開就想往外沖,卻被東夷山君一把撈住了。

  “等等,你就打算這樣下山?至少先洗洗,換身衣裳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所謂的“地方”,又是聞人雋做夢也沒想到的。

  竟然就在東夷山君那間屋裡,他伸手不知往床頭哪個地方一拍,那張大床就咔嚓一聲,從中間裂成了兩半,露出一條黑森森的暗道來。

  聞人雋嘴巴都要合不攏了,合計著她睡了那麼多個夜晚,居然不知道床下還有條路?

  踏下台階,走過長長的甬道,前方一點點透出光明,聞人雋的心也開始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她以為她會看到山外風光,看到鳥語花香,但當東夷山君扭動機關,打開最後一道石門時,春風迎面撲來,夕陽傾斜籠罩,她整個人衣袂飛揚,站在門口震住了——

  像是瞬間墜夢,入目的是一方江南庭院,有假山有小橋有魚池,偌大空曠,紅牆青瓦,秀致雅麗,院裡還有一處葡萄架,下面扎了個鞦韆座,在風中微微晃蕩著,讓整個庭院都染上一層再溫柔不過的氣息。

  東夷山君無視聞人雋的震驚,伸了個懶腰,徑直往主屋走去,“西邊第三間房有浴池,旁邊屋裡有衣裳,你自己去洗洗,收拾好了就來找我。”

  直到一路走進院中,聞人雋還覺得一切太不真實了,這裡的一花一糙一木,一磚一瓦一梁,都太過清雅秀麗了,根本和青州這塊邊陲之地不搭邊,說是盛都城裡哪個文官名士的家宅都不為過,完全不能和東夷山君那把虎虎生威的大鬍子聯繫起來。

  好不容易按捺下紛亂的思緒,聞人雋想起正事,卻又發現了一個問題。

  這院裡就沒有女人的衣裳,她都找了好幾間屋子,才勉強翻出一套小一些,秀氣點的男裝,還是套書生服,當下卻也沒什麼可挑的了,她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後,一身神清氣慡,穿過長廊就去找東夷山君了。

  一推開門,卻是嚇了一跳,屋裡一面一人高的銅鏡前,站了個白衣書生,正對鏡自整衣冠,聽到聞人雋進來的動靜也沒啥反應,任她大大方方地瞧。

  聞人雋差點以為自己走錯地兒了,推開了竹岫書院的門,抬頭看到的人就是付遠之,不,眼前這人只怕比付遠之還多添幾分俊逸。

  聖賢書讀多了,聞人雋對男人的相貌一向沒太多概念,但眼前這人無疑是非常非常好看的,好看到她竟一下詞窮,找不到能夠形容的話,只覺美玉無瑕,光風霽月,古往今來,各色青史留名的傳奇美男也不過如此吧。

  等等,這裡為什麼會藏了個“美人書生”?

  聞人雋長睫微顫,盯著銅鏡里的人思忖,難怪會有書生衣服,風格也是別致秀麗的江南庭院……仿佛腦中靈光一閃,一切的一切都聯繫起來了,她忽然就“開竅”了。

  難道這是一場……秘而不宣的“金屋藏嬌”?

  在東夷山這種不毛之地,設了暗道,大肆修建這樣一座江南庭院,就是為了眼前這個人?

  想到這一層,聞人雋眼前不由浮現出大老虎“鐵漢柔情”的模樣,她心中一寒,趕緊抖了抖雞皮疙瘩。

  屋裡的薰香也變得微妙起來,她不知帶著何種心情走到那道白影前,半天才遲疑開口。

  “你,你也是被抓來的嗎?是東夷山君……強迫你的嗎?”

  那些“男寵”、“禁臠”類的字眼她實在說不出口,但她肯定這“美人書生”聽懂了,因為他身子明顯一顫,回頭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聞人雋立刻就慌了,唯恐玷污了眼前這人,“我,我沒有歧視你的意思,你別誤會,我,我也是被抓來的,我住的還沒你好呢,我只是沒想到……他還好這口,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

  她慌亂擺手著,頗有越描越黑之感,不知為什麼,在這人面前,她總有些自慚形穢,就像天上的皎皎清月,多看一眼都怕弄髒了似的,難怪山老虎大費周章也要把這麼個“美人”藏起來了。

  正語無倫次解釋著,那白衣書生終於忍不住了,理了理領口,幽幽地看著聞人雋,冷不丁來了一句。

  “小猴子,你腦袋裡成天裝的都是些什麼齷齪東西呢?”

  聞人雋的聲音戛然而止,瞳孔驟然擴大,像天邊划過一道閃電,把她腦袋轟的一下劈傻了。

  不知過了多久,屋裡猛地響起一聲尖叫,那叫聲直衝雲霄,在庭院的上方久久迴蕩著……

  走在青州城熱鬧的街道上時,聞人雋仍有些沒回過神來,不時偷偷瞥一眼旁邊丰神俊朗的白衣書生。

  她此刻也作男子裝扮,瞧起來就像哪家少爺帶了個小書童上街,遠遠望去清秀怡人,賞心悅目,卻與街上的百姓裝束截然不同,一看就不是青州城當地的民風打扮,故引得不少姑娘緋紅著臉頻頻望來。

  聞人雋卻沒注意到那麼多,只是滿腦子都胡思亂想著。

  原來一個人颳了鬍子,換了裝束後……區別有這麼大?

  簡直從一隻大猛虎變成了一隻俏白狐,渾身上下哪還有半點山大王的影子,更別提沒了大鬍子的遮掩,那雙徹底露出來的眼睛更加漂亮了,熒熒發亮,似聚了漫天星光,抓了把銀河塞進去般。

  而聞人雋也這才知道,原來每年這個時候,東夷山君都會下山一趟,看看這花神節的熱鬧,今年是她恰好趕上了,不然還瞧不見他這鬍子下的“真面目”。

  心裡憋了又憋,她終於還是忍不住一拉那身白衣的袖子,小聲問道:“老大,你明明生得這麼俊秀,為什麼要留那大把鬍子啊?”

  才問完腦袋裡卻已騰地冒出一個答案,聞人雋懊惱地都想拍死自己了,果然美色當前太影響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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