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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金刀法使起來炫目逼人,凝聚了春風渡之氣,刀光變得尤為熠熠。

  刀尖擺過之後,四兩撥千斤地掃向楚墨白頸項。

  金刀堂的刀法都大開大合,流金刀法算不得好,比不上千錯刀法。

  周梨原以為他出手會是千錯刀法,但沒想到是流金刀法。

  當年金刀堂被攻訐,楚墨白與江心骨交手,江心骨使的第一招便是這“開山”。

  當年所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江重雪沒有率先使出千錯刀法,而是循著當年江心骨的一招一式與楚墨白交手。

  楚墨白只有一隻手,但他此刻內息比往日強出十倍,竟也不見絲毫弱勢。

  朔月劍在手上劃出半道弧度,斷開了金錯刀的鋒芒。

  江重雪臉色不變,當年江心骨敗與楚墨白,他也未曾想過能以流金刀法勝過楚墨白。

  他只不過,就是想把當年爹使過的,再重複一遍而已。

  刀光被斬斷,朔月鋒芒太利。

  楚墨白見招拆招,無論江重雪用何種招式對付他,他都一一接下,即便接不下的,也倚靠此刻強盛的內力硬生生抗下。

  他內息翻湧到連江重雪都微覺詫異。

  其實,那是因為楚墨白已經無法控制壞字經,只能任由它興風作浪。

  楚墨白的臉色是死寂的,眼睛裡卻露出某種可怕的凶光。

  江重雪把刀鋒一轉,騰挪之間,千錯刀法總算流淌出來,刀法沉重凝肅,招招殺機。

  狂沙中觀戰的那些人都留在了原地,屏著呼吸看這場對決的結果。

  那兩個人,一個是曾經的“天人”,一個是初啼乍響在打退金人之後名動天下的浮生閣閣主。

  冥冥之中,似乎改變了許多事情,天人從神壇上摔了下來,而當初在泥濘中滿手血腥扒拉著同門屍體的少年,就像金錯刀一樣,鋒芒綻開,讓世人莫敢直視。

  也許楚墨白想要的答案,就在這徐徐改變的過程中,可惜,江重雪找到了自己的路,而他,難以找到。

  江重雪的刀鋒快速旋轉變化,在楚墨白身上劃出一道傷痕。

  “好!”有人見楚墨白終於被傷到了,忍不住脫口稱讚。

  江重雪乘勝而上,楚墨白身上再添一傷。

  血從白衣上洇開,大團大團地往各處蔓延。

  然而,就在江重雪試圖把刀砍向他頭顱時,仍是被壞字經的氣息阻礙,不得不退開,旋即再上。

  楚墨白臉色乍白乍青乍紫,臉上的血斑流出了黑色的血,他輕微地暈眩了一下。

  江重雪捕捉到了,他忽然伸出左掌,刀不用,卻以掌法擊向楚墨白。

  楚墨白迅速閃避,終究還是吃了江重雪幾掌,眉頭皺得更緊。

  江重雪的身側起了一道風屏,春風渡的風凝聚起來之後,就連席捲的狂風似乎都微微緩下了速度。

  楚墨白向前蹌踉一步,嘴唇張開,源源不斷的血從他喉嚨里湧出來。

  他眉宇閃過戾氣,那團盤繞在他臉上的黑氣更為濃郁。

  尋到空隙暫退之後,他長身凝立,劍尖斜指,慢慢擦掉唇邊的血。

  枯唇翕動了幾下,他眼睛裡爬滿鮮紅,臉上黑血橫流。

  壞字經又開始雜亂無章了,那股消失了並不久的疼痛感再次來臨,牽扯著楚墨白的四肢百骸,痛楚比消失之前更盛。

  楚墨白眼睛裡的凜冽之色,以及周身上下伴隨的強烈內息,忽然開始緩緩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灰敗和無力。

  他大概是說了什麼,但並沒有人聽到,就是聽到了,也無人在意。

  說完之後,他搖搖欲墜地舉起朔月劍,劍上的鋒芒不減,但已不是因為壞字經了,而是他自己在強行運起體內所有可以運起的內力。

  “來吧,”他道,“你們也可以一起上。楚墨白在此,與你們做個了斷。無論是恩還是怨,是恨我者還是……都來吧。”

  輕微停頓時,他想說,恨我者與親我者。

  可他想了想,發現這世上再無親近的人,好像只剩下一張張仇恨的面孔,都是要來找他報仇的。

  他何其有幸,承擔了這麼多人的恨意。

  那些人面面相覷。

  楚墨白的眼睛開始模糊,隱約之中,他看到江重雪在迅速向他縱來,而周梨持劍立在一旁不動。

  這兩人,一個持刀,一個持劍,風姿天成,卻看痛了他的眼睛。

  楚墨白眨了下眼睛後,挺劍而上。

  他把朔月劍握得極緊,仿佛要把它嵌入血肉。

  黃沙迅速退去又迅速捲起,把天地間所有顏色凋盡,包括每個人的眉眼,都在刀光劍影里一寸寸冷凝。

  “多久了?”有人舔著唇,問。

  無人答他。

  周梨的臉色變得無比凝重。

  那兩人已過了近千招,直到沙塵暴都逐漸散去,頭頂似乎有恢復清明的跡象,於是那兩人的輪廓愈發突顯出來。

  楚墨白身上已多了很多處傷,他的白衣近乎為赤,揮劍時甩下血珠。他簡直已是千瘡百孔了,可卻依舊未曾倒下。

  楚墨白拖著一身的傷,在耗儘自己最後的一點生命之火。

  他短暫的巔峰已經過去,壞字經恢復到了從前的狀態,甚至比從前更甚,在他身體裡絞痛。

  他終於知道了,原來方才的巔峰是最後給予他的迴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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