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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滇國去往雷山並不遠,騎馬三日的功夫便到了。雷山東臨劍河,劍河流域是苗族人的聚集地,而夜郎巫族最初就是這裡的分支。

  穿過這片榕樹林會有一道關卡,過了關卡便是苗族的村寨了。辰夜心想巫天寵帶著族人遷徙雷山,其實也是在皈依先祖的懷抱吧。

  隨著距離漸漸拉近,幾人才發現村寨內冒出滾滾濃煙,關卡外還有許多士兵在巡邏,村寨顯然已經遭到了屠戮。

  “完了,我姐她不會……”辰夜急忙要過去,羽生卻拉住他道:“那些士兵是太守旗下的,讓我先過去探一下情況,你們就留在這裡。”

  話罷羽生便隻身過去了,三人只得留在樹林裡等待。

  關卡外巡邏的士兵認識羽生,所以他很順利地進了村寨內。此時村寨已經成了漢軍的營地,村民的屍首都被扔在了一個大坑裡,還有士兵正在忙著搬運屍體。

  羽生萬萬沒料到,太守竟會親自過來圍剿巫族,就連軍師晏西也一起過來了。此刻兩人正在一間大宅里,陰沉著臉冷冷瞪著對方。羽生一想便大致明白了,晏西一直主張仁政,應該是因為太守屠戮村民,所以才鬧翻了臉。

  “主上。”羽生半跪下來叩首。

  陳立見羽生回來了也不驚訝,只是問道:“珠玉和金印都拿到手了嗎?”

  羽生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他忘了跟那對兄弟把金印要過來!於是他只得硬著頭皮道:“那些珠玉已經到手了,只是金印半路被人劫走,請再給屬下一天時間。”

  “那叫你殺的人殺了嗎?”

  羽生不敢說謊,只得沉默不語。

  陳立正在氣頭上,走上來就狠狠踹了羽生一腳,“本座說過,你不殺了他就連你一起殺!”說著就拔出劍來怒指著羽生。

  晏西見狀忙護在羽生跟前道:“羽生跟了您十年了,已經是您的孩子了,您屠戮那些無辜的百姓就算了,難道連最親的人都要傷害嗎?如果要殺羽生,那麼今日就連我一起殺了罷!”

  “你以為本座缺你們不可嗎?”陳立眼底中盛放出怒火,說著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劍……

  此時此刻,辰夜幾人還在那榕樹林裡等待,可等了一個時辰還不見羽生回來。辰夜急得在樹林裡踱來踱去,風舜看辰夜著急也跟著干著急。

  夕陽漸漸落至樹梢頭,辰夜時不時便望向關卡那邊,突然那裡起了一陣動亂。一群士兵似乎正在追捕什麼人,辰夜便眯著眼睛眺望,只見那是一名玄衣女子,那身影隱隱有幾分熟悉。

  “師父!那是我師父啊!”辰夜脫口驚呼,飛一般衝出了榕樹林,風舜都來不及拉住他。

  第81章 嘞

  眼看辰夜奔向敵營,風舜正要追上去,鬼堯卻張開雙臂攔在了他跟前。

  “不許去!”

  “我一定要去你攔不住的!”風舜憤慨地推開了哥哥,可沒跑兩步背部就襲來一陣刺痛,身體忽然間動彈不得。他知道哥哥又用金針封了他的穴位,不禁怒叱道:“快給我解開,否則我就強行沖穴了!”

  鬼堯走到弟弟跟前道:“你冷靜點兒,這樣胡衝過去,只有被敵人亂刀砍死的份。”

  “你叫我怎麼冷靜,那是我最愛的人啊,我不想再一次失去他!如果你再阻止我,我就不認你這個哥了!”

  鬼堯眼神閃了閃,忽然一把環住了弟弟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語道:“哥知道你很愛他,哥也不會再想方設法阻攔你們了,只是這一次你不能去救他。”說著冷不防在弟弟耳後再刺一針,然後將暈過去的弟弟抱入了懷中。

  等鬼堯回頭望向林外的關卡處時,辰夜和那女子已經被眾士兵包圍了。

  “師父醒醒!是我啊!”辰夜焦急地搖著懷中的玄衣女子,只見她臉色慘白沾滿血跡,胸口還有一處致命的箭傷。

  “是你啊孩子……”少儀君虛弱地睜開了眼睛,“沒想到還能再見你一面……”

  辰夜憂慮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姐還有族人呢?”說著警惕地抬頭四望,士兵們正舉著兵器迫近,他揚臂猝然飛掃一圈銀針,士兵們又略微退開了一圈。

  “都在雷山上……”少儀君將目光轉向不遠處那座大山,為了讓族人順利逃上雷山,她隻身一人引開敵軍,這才淪落到如此慘地。

  這時她從懷中探出一卷紅綢包裹的東西,掙扎著塞到辰夜手中,“這是為師耗盡心血配製出來的花粉,它擁有最強的致幻效力……你要把握好用它的時機……”

  辰夜忍著淚用力點頭,將那捲紅綢緊緊攥在手中,他已經多久沒有使用幻術了,還差點忘記自己也算半個幻術師了。

  “你要記住,幻術的要領在於……看穿人心中最懼怕的東西……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她說著雙眼無力地闔上,便再也沒有了聲息。

  夕陽西下,漫天紅霞。一聲師父喊得聲嘶力竭,他終於忍不住淚如雨下。

  隨後士兵們抓捕了辰夜,帶到了村寨內一間大宅里。此刻陳立就端坐在大堂中央,一身金衣戰甲熠熠生輝,而他身後則立著幾名寒鐵衣隨從。

  羽生和晏西都跪在一旁,等羽生抬頭的時候,辰夜才發現他半邊臉上有些紅腫,顯然是不久前被人甩過耳光。二人目光相觸,都是百感交集。

  士兵將辰夜強摁著跪在地上,陳立遂問道:“正愁捉不到你,你怎麼就自投羅網來了?”

  辰夜咬唇不語,心中盤算著要找什麼理由,才能讓陳立暫且不殺自己。

  陳立唇邊忽的勾起一抹獰笑,操起桌上的劍扔到了羽生跟前,“本座再給你個機會,此刻殺了他,你之前犯的錯本座都可以既往不咎。”

  羽生盯著跟前的劍,倏然扣緊了雙拳。良久,他才遲疑著拾起那把劍,起身走到了辰夜跟前。

  “羽生……”辰夜喃喃喊了一聲,只見他那對銀瞳里柔光輕漾,似泛著一絲恍若隔世的眷戀。當羽生揚起劍的時候,辰夜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現在羽生也是自身難保,就算他要殺自己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只聽得劍刃簌響兩聲,辰夜忽覺身上的束縛鬆開了,他睜眼一看才發現羽生並沒有砍自己,反而還用劍割斷了自己身上的麻繩。

  這時羽生又轉身面對著陳立,揮劍護著辰夜道:“謝主上給我機會,但這把劍除了替主上殺人,我更想拿來保護自己喜歡的人。”

  那一刻,辰夜怔怔凝望著羽生的背影,心底好像有什麼堅硬突然碎裂。他曾經以為,自己的心能為風舜堅定不移,然而在一次又一次的絕望中,這顆心卻被羽生劈開了一道缺口。

  “你好大的膽!”陳立怒叱一聲拍案而起,臉色瞬間像鐵一般陰沉。周遭的風似乎都在急速冷凍,一旁的晏西也倒吸一口涼氣。

  辰夜顫顫望向陳立身後那幾名隨從,他們個個身材魁梧神色冷戾,絕非等閒之輩。若真要動起手來,就算羽生再強悍也很難活著出去啊。

  死一般的沉寂,血戰一觸即發。

  陳立微微動了動嘴唇,辰夜急忙搶話道:“等等!你不能殺羽生,也還不能殺我……因為我們對你來說還有利用價值!”

  堂內幾人全都瞪向辰夜,辰夜只得硬著頭皮道:“我姐帶著族人躲到山上去了吧?他們所處地勢複雜易守難攻,所以你們到如今還沒動手對嗎?我可以跟羽生一起去把她引出來!”

  陳立呵呵笑了兩聲道:“此事不勞你費心,本座已派人去放火燒山,過不了多久她就會下山了,算算時辰我們也差不多該出發了。”

  辰夜的心瞬間跌落谷底,只聽陳立又道:“不過本座倒是可以留著你,讓你好好看著你姐是怎麼死的,看著你們巫族是怎麼滅亡的。”

  “至於羽生,今夜你若能立下頭等功,本座會考慮留你一命,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話罷陳立便帶著幾名隨從出去了,辰夜也被士兵押著跟了過去,而羽生則默默跟在最後面。

  暮色四合,滿山熊熊大火,噼噼剝剝地燃燒著,將深藍色的天空映成了血紅色。樹林裡不斷有鳥雀撲翅而起,其內隱約傳來人群的呼號聲,而士兵已將山腳下各處道路封死,山裡的族人便是插翅也難飛了。

  辰夜就站在隊列之間,瞳孔中映著晃動的火光,內心湧出一股深深的悲涼。

  這時一名士兵趕來通報導:“報——在東山腳的溪邊發現目標,目前已被我們的人包圍了。”

  “好!”陳立應允一聲,便帶著一隊人趕了過去,而辰夜也被一起押了過去。

  溪水嘩啦啦地流淌,水面映著片片火光,偶爾還有屍首漂過。數十個黑袍族人已被眾士兵圍困,而被族人護在中間的是一名紅衣女子,女子身旁還有一個獨眼男子,正是楚決。

  眼看已是絕路,巫天寵慘然笑道:“不如你棄械投降吧,也許還能撿回一命。”

  楚決橫臂揮開鐮刀,“我雖是自私自利之輩,但並非貪生怕死之徒,你我好歹交情這麼些年,若要我就這麼丟下你,我會瞧不起自己的。”

  “有生之年能聽你說出這種話,我還真是感激涕零啊。”巫天寵露出視死如歸的微笑,然後她發現又有一支隊伍過來了。

  歷經千辛萬苦,辰夜終於見到了巫天寵,此刻他心中是百味雜陳。只見那女子臉容絕美,輪廓跟他有七分相似,在他看到她的瞬間,她也注意到了他。

  “姐——”辰夜飛奔過去大喊了一聲,他心底始終抱著一絲希望,希望這個巫天寵是自己老姐冒充的,就像自己一樣扮演著一個角色。

  那一刻巫天寵笑靨如花,“雖然你不是我弟弟,但聽你這麼喊我很開心。”

  辰夜奔跑的步伐頓時僵住,因為一把劍架在了他脖子上,回頭一看正是陳立。

  “我們是時候做一個了結了吧。”陳立望向小溪對面的紅衣女子,那眼神中有憤怒有怨恨,更有著一種無法形容的複雜感情。

  “我知道這一天終會到來。”巫天寵倒是意外的平靜,因為她不僅是他的屬下,更是他昔日寵愛的情人。只是她犯了一個錯,一個永遠都不被他原諒的錯。

  他恨她,誓要殺她的親人,滅她的族,而今他終於有了這樣的實力。

  “求你放我過去,讓我跟她說最後兩句。”辰夜懇求道,陳立稍稍想了想,便將劍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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