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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王爺大搖大擺地入府,動靜全無。若有朝一日,他惱了她,要取她性命,豈不如探囊取物。

  她不自覺地摸了摸泛起涼意的脖子,暗想著自己這條小命來之不易,可千萬得保護好了。

  梳洗完,照例先去和父母請安。用過朝食後與邢氏一同去怡然院給祖母請安。

  她們到時,大房的母女二人也在場。

  傅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兩邊分別立著沈婆子和方婆子。傅珍華眼睛紅紅的,許是哭過。衛氏一臉的心疼,扶著女兒。

  二房母女一進去,屋裡人齊齊望過來。

  芳年乖巧地先向祖母請安,再見過衛氏。

  傅老夫人露出讚許的目光,芳姐兒的教養好,在寺中受了佛祖的惠澤,越發的嫻靜。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都恰到好處,令人看了賞心悅目。

  “芳姐兒來祖母這裡。”

  芳年依言,順從地走到祖母的跟前。

  傅老夫人目光慈愛,道:“等會讓你娘給你換身新衣裳,我們去裴府走走。裴老夫人幾日不見你,必是想得緊。”

  裴府與傅府僅一街之隔,在舉業巷往南的祥平坊,乘轎子不用半個時辰就能到。芳年心知祖母的打算,自是應下。

  傅珍華臉冷著,瞧著自堂妹一進屋子,祖母的眼睛裡就沒有旁人。她心有不平,臉上也帶了出來。若說自己非要和芳年爭搶裴公子,除了裴公子本身人品出眾外,另外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她不服氣,不服祖母的偏心。

  邢氏聽出婆母的意思,請過安後就帶著女兒離開怡然院。

  按芳年自己的意思,是不願意再折騰換新衣的。看著邢氏殷殷期盼的眼光,不忍拒絕。

  娘雖說是願意退親,但心裏面怕是還有幾分僥倖的吧。

  前世里是沒有這一出的,那時候自己黯然神傷,傷心欲絕。是裴府的老夫人聽到音訊,押著裴林越上門。

  也許從她重生那一刻開始,所有的一切都與前世截然不同。

  三喜打開衣櫃,芳年衣裳布料自是好的,顏色也是時興的。桃粉、湖藍、嫣紅、丁香色各色都有。

  新做的有兩身,一身桃粉,一身嫣紅。

  裴林越喜淡雅,要是平日,她必會穿桃粉的。但現在,她不想花半點心思去取悅他,指了指嫣紅的。

  邢氏很高興,芳姐兒長相大氣,艷色的衣裙更能提亮她的五官。往常女兒愛穿素淨的,自己也由著她。

  芳年轉去屏風後,三喜抱著衣裳跟去。

  很快,衣服便換好。

  邢氏只覺眼前一亮,暗想著自己挑的顏色好,鮮艷的顏色十分相襯芳姐兒的長相。衣裳不同,髮髻也要重梳。邢氏指揮著三喜,給芳年梳了一個流雲髻。

  裝扮完畢,邢氏左看右看,十分滿意。

  傅老夫人院子裡的丫頭來知會一聲,說老夫人已準備妥當,請芳年前去匯合。

  芳年告別母親,帶著三喜前去怡然院。

  院子裡,傅珍華也在。她也重換了新衣,是月白色的衣裙,頭上梳著仙姑髻,淡雅秀麗。瞧見芳年的打扮,明顯愣了一下,立馬恢復常色。

  傅老夫人出來,看到雙姝妍麗的兩位嫡孫女,心下滿意。

  府里的下人備了馬車,祖孫三人上車。巷子不是很寬,一路上遇官階高的人家,避讓了兩回。

  出了舉業巷後不久,馬車側邊靠停。

  芳年聽到外面亂鬨鬨的聲音,還有女子的哭聲和男人的嬉笑聲。傅老夫人的臉冷下來,車夫壓低著聲音道:“老夫人,是柳公子。”

  這一說,車裡的氣氛就變得怪異。

  車夫口中的柳公子,可是京中的名人。柳家原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本是一介商戶,因為柳家姑娘長得貌美,嫁給了國師府的總管做填房。

  國師府的總管,在邑京的臉面,不比三四品的官員小。柳公子仗著自己的妹夫,在京中橫行霸道,強搶民女的事情沒少做,誰也不敢去管。

  外面男人猖獗笑聲響起:“小娘子,你現在哭得死去活來的,等你進了我的門,保管你就笑得合不攏嘴。想吃什麼山珍海味,想穿什麼綾羅綢緞,本公子都會滿足你。”

  圍觀之人還有起鬨的,柳家搭上了國師府,近幾年賺得缽滿盆盈,十分豪富。那女子的哭聲漸小,想是認了命,跟柳公子走了。

  人群之中還有人在扼腕,酸酸地說著自家怎麼就沒有貌美的姑娘,言語之間頗為羨慕。

  芳年閉目,復睜開。柳家一直到她死,都昌盛繁榮。

  這些搶進去的女子,多半確實過上了好日子。到後來,不用柳家人搶,不斷地有鮮花般的姑娘自薦枕席。

  笑貧不笑娼,自古皆是。

  晟帝不作為,朝中大事真正做決斷的都是國師。眼下的邑京,不過是表面浮華,內里早就千瘡百孔。過不了多少年,這面上的繁華也會消褪,變得斑駁不堪,藏污納垢。

  京中尚且如此,更別提京外。外放的官僚是能貪就貪,貪不了就盤剝民脂民膏,烏煙瘴氣。

  朝中真正做事的反倒是三品以下的官員,三品以下的官員很多都是前朝留下來的。而一二品的官員則是跟隨國師一起造反的,都是國師的狗腿子,唯他命是從,整日尋著長生之道。

  當年,國師屠盡了前朝的皇族,扶持先帝登基。先帝是前朝公主的兒子,算起來是唯一流有前朝血脈的人。

  那場屠殺在一個夜裡發生,前朝的皇帝在睡夢中被割了頭顱,宮中屍血遍地。朝中的大臣都沒反應過來,就改朝換了代。國師手段殘忍,屠了幾個有異議的官員全家,以狠辣的姿態立在朝堂之上。

  其它的官員見不用丟官,新帝也是皇室血親,就那樣稀里糊塗地承認了新帝。

  裴家和傅家都是前朝遺臣,有多年的交情。裴府位於祥平坊的正中,府門氣勢宏偉,門口的兩尊石比傅府的要大上一半。

  守門的家丁自是認得傅府的轎子,忙把祖母幾人請進去。

  裴老夫人精神矍鑠,柱著拐就迎了出來。傅老夫人忙上前,握著對方的手,相互地寒喧著。

  珍華和芳年一起行禮,裴老夫人連聲道好,請她們起身。

  “芳姐兒今日這一身,讓人眼前一亮。”裴老夫人打趣著,歡喜地看著芳年。

  傅老夫人有榮與焉,這身衣裳配芳姐兒的長相剛好,比尋常的顏色更襯人。

  裴老夫人的後面,立著一位少女,約十五左右的年紀。聞言輕哼一聲,用不屑的眼神掃了一眼芳年。

  芳年剛一路進府,看著熟悉又陌生的一草一木,恍如隔世。她年老時,裴府在京中已算沒落,自是沒有現在這麼的富麗。

  聽到一聲輕哼,她抬頭,看到裴老夫人身邊的少女,正是裴林越的妹妹,裴錦雲。

  裴錦雲看不上她,前世里她嫁進來後,沒少受這位小姑子的氣。好在後來這口氣她都出了。裴錦雲出嫁後,還有仰仗娘家,每次回娘家都百般討好她。

  幾人進入屋內,兩位老夫人落座。

  姑娘們都站著,裴老夫人笑道:“你們自去玩吧,莫陪我們兩個老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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