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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喜提著一個燈籠,主僕二人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這條路芳年走過無數回,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摸回去。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芳年覺得黑暗之中似有人盯著自己。她疑惑著,突然想起七王爺曾說過的話,他說會派人監視自己。

  她心一沉,要真是如此,以後的日子真避不開他。

  兩人走到屋子前,芳年命三喜先進屋,自己在院子裡站一會。

  她不知黑暗中是否真有人,試著喊了一句,“有人就吱一聲。”

  夜寂如水,只有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忽然她聽到一聲,“吱。”

  果然,暗處有人。

  暗影處,趴著兩個男子,其中一個用白痴般的眼光看著另一個。

  另一個很委屈,王爺說如果傅三小姐發現他們,讓他們大方亮出來。剛才傅三小姐發現了他們,要他們吱一聲,他吱了一聲,何錯之有?

  “她要你吱你就吱,你是耗子啊?”

  “這都是爺的吩咐。”

  “爺讓你當老鼠了?真給咱爺丟人!”

  兩人輕聲地嘀咕著,芳年當然是聽不到的。她得知真有人監視,感覺整個人都有些不好起來,哪還管得了其它。

  她蔫蔫地進屋,三喜問道:“小姐你剛才在外面說什麼?”

  “沒什麼,我就清了一下嗓子。”

  三喜哦了一聲,忙著去幫四喜鋪被褥。

  芳年托著腮,坐在桌子前,看著油燈的火苗上下竄著。七王爺此舉,當然不可能真是在監視她安不安分,應該是為了她的血。

  自己的血對他必是十分的有用處,一想到會有人隨時來取自己的血,她就不寒而慄。重活一回,她應該過自己想要的日子,遠離裴林越,遠離上輩子不幸的親事。而不是從一個牢籠到另一個深淵,成為別人的口中藥。

  她小臉沉著,眉頭輕皺,一副深思的模樣。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多麼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少女,那種骨子裡的深沉和不怒自威,與她青嫩的長相極不相匹。

  三喜不時地偷看自己的主子,三小姐最近幾天和以往有些不一樣。具體哪裡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以前的三小姐一團和氣,什麼心思都擺在面上。現在的三小姐好像沉穩許多,把事情都放在心裡。

  她心裡雖有不解,但想著主子就是主子,沉穩些總歸是好事。

  不到一會兒功夫,床鋪已鋪好,四喜過來侍候芳年入寢。

  芳年白日裡睡過,晚上有些失覺,躺在床上。

  夜深人靜時,她聽到小塌上三喜輕微的鼾聲,還是睡不著。她年紀漸大後,每每失覺,不會如年少時一般翻來覆去,而是靜靜地躺著。

  門外似有風吹過,她暗自納悶,難道三喜沒有閂好門?

  正想著,頭微側,看到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風倒灌進來。微弱的亮光處,折射出一個修長的身影。

  她此刻真希望自己是熟睡的,也怪自己的視力太好,就算是那般的模糊,她都能認出來人。

  “看來你已猜出是本王?”

  來人走到她的床前,清冷的聲音響起。

  她想,就算是她現在裝睡,恐怕也會被這個男人無情地弄醒。

  “王爺,此時夜深人靜,您私闖臣女的房間,與禮不合。”

  “你倒是膽子大,本王以為你會喊人。”

  “王爺千金之軀,料想也不會為難臣女一個弱女子。再說臣女就是喊了,也不一定會有人來。”

  三喜平日裡最為警醒,現在都沒有動靜,也不知被人做過什麼手腳。黑暗中,他的臉看不真切,只感覺到他的嘴角扯了一下,不知是笑是怒。

  “若本王說會呢?本王做事全憑喜好,真要為難你也不一定。”

  芳年無語,她就不應該和一個瘋子討論禮數。

  黑暗的室內,她僅能憑著微弱的灰亮判別他的位置。從他站著的姿勢看來,頗為隨意,仿佛是站在自家的屋子裡。

  男子獨有的壓迫感把她團團罩住,那股冷香不停地往鼻腔里鑽。看他的樣子,不像是犯病,想來今夜應該不會喝她的血。

  她這般想著,心定一些。

  “聽說你命本王屬下學鼠叫,可有此事?”

  她何時讓他的屬下學鼠叫了?細想一下,憶起睡前的事情,那聲“吱”,應該就是他的屬下發出的。

  “並非臣女要他叫的。”

  元翼勾起嘴角,不是她?這女子又在撒慌,借隱七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亂說。

  他派在此處的是隱七和隱八,隱七不久前去復命,說他們已暴露。他原本也沒打算瞞著,只不沒想到此女的五感如此敏銳,竟能在極短的時間裡識破暗處的人。

  “你是不是讓他們吱一聲?”

  芳年啞然,她原意是要他們回應,哪成想著那派來的也不知是什麼人,真的就吱一聲。

  “王爺要是這麼說,臣女就無話可說了。”

  她身子微抬著,想著裡面穿著單薄的寢衣,即沒坐起,也不敢躺下。雙手死死地捏著被子,一臉的警剔。

  他多年習武,自是夜視過人,她手捏的那處恰好在胸,隔著秋季的輕薄被子還能目測到高高的隆起。

  世人皆愛清雅秀美的女子,她則生得完全不同。白淨的臉似發光一般,明艷的五官在暗夜中尤其顯眼,青絲散滿枕褥,堪稱美艷。

  她身子發出的幽香沁人心脾,整個人帶著致命的魅惑。這個女子,無論是長相還是心智,生得都不像是常見的十幾歲少女。

  “傅三姑娘,何年生人,生辰何月?”

  這話問得莫名,芳年先是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不知他言中之意。忽然腦子裡靈光一現,憶起選透一事,算起來前世時宮中的聖旨就是不久後傳出的。

  “臣女今年十六,二月生辰。”

  床前的男人沒有說話,就在芳年以為他還有話要說時,他卻轉身離開。門在他走出後緊緊地閉上,不知是誰關上的。

  芳年心下一松,盯著那門半晌,見真的沒了動靜,才起身探三喜的鼻息。三喜的氣息平穩,帶著淺淺的鼾聲。

  她放下心來,重新摸回床上躺下。

  外面響起綁子聲,已到四更天。這次,她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

  第19章 裴府

  翌日,芳年頂著烏黑的兩個眼圈,在三喜的驚呼聲中打了一個哈欠。

  “三小姐昨夜沒有睡好嗎?”

  “許是白日睡得多,夜裡有些失覺。”她答著,又掩面張了一下嘴。

  三喜有些自責,責怪自己夜裡睡得死,連小姐失了覺都不知道。

  芳年瞧見她的神色,心知她是半點也不知道昨夜發生的事情。那男子進府如入無人之境,要是以後他想喝血,還不是隨喝隨取?

  這般一想,整個人越發的不好。

  大伯官至四品,父親是從五品的朝廷命官。府里的守衛都不是吃閒飯的,算起來也有十來個人,怎麼就看不住幾個大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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