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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少一大刀闊斧朝他走去,俯身扶起他,關切道:“沒事吧。”
夏成蹊搖搖頭,“你呢?”
顧少一鬆了口氣,“沒事。”
“路哥!”
所有人被池羽這聲驚呼吸引了目光,夏成蹊望過去,只見路錚倒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池羽蹲在一邊,泣不成聲。
“怎麼了?”夏成蹊掙扎走到路錚身邊,打眼一瞧,路錚肩膀處一道咬痕深到見骨,眼神渙散,痛苦而又恐懼的看著虛空中。
路錚他被喪屍咬了。
夏成蹊面不改色,直接將手腕放到自己嘴下,顧少一猛地拉起他,“夏成蹊,你不要命了?”
“他不能死,決不能死!”他不想這一路的心血白費,他必須儘早將路錚攻略成功,這樣,他才能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和顧少一在一起。
“那你是想死嗎?”
夏成蹊明白他的意思,不久前他已經救了顧少一一次,他身體裡的血液,還未完全恢復,現在這時候再救路錚,無異於把自己往死路里逼。
“試試,我總得試試!不試試怎麼知道救不了他。”
夏成蹊推開顧少一,這是他第一次推開,看著踉蹌後退被推開的顧少一,夏成蹊狠心不去看他,蹲身將手腕放到了路錚的嘴邊。
顧少一站在不遠處,微怔,心臟絞痛的錯覺從胸口處漸漸蔓延開來。
酸澀,嫉妒,憤恨以及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轟然炸開,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殺了路錚。
殺了路錚!
殺了他,夏成蹊就不必冒這麼大的風險去救他。
殺了他,夏成蹊就不會再看他一眼。
殺了他,夏成蹊就不會再替他說一句話。
少了他!那就……殺了他!
顧少一撿起地上的刀,緩緩朝路錚走去。
“你想幹什麼!”李岩擋在路錚面前。
顧少一舉刀問夏成蹊,“你真要救他?”
夏成蹊臉色越來越白,血液從他體內流出,渾身冰涼,可他還繼續堅持道:“我可以救他,你放心,我不會死,一定不會死!你相信我!”
顧少一站在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看著他淚眼蹣跚的看著自己,祈求著自己,希望自己肯定他,相信他。
可是你不知道你這樣會死嗎?!
為什麼不能替自己考慮一下,捨身為別人,那你剛才有沒有看見他們看你的眼神時怎樣的疏離和驚恐!
為什麼……總要讓我擔心。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顧少一覺得有些累。
把刀一扔,拖著疲憊的身軀坐到了天台,火紅的雲霞映照在他身上,眼神茫然的望著高樓下升騰的硝煙,什麼表情都沒有。
顧少一獨自坐在那,靜靜的坐著。
夏成蹊被吸食了大部分的血液,整個人比那牆角的白灰還要蒼白,將手腕上的傷口糙糙包紮好,坐在地上,頭腦眩暈,耳邊嗡嗡的聲音充斥,好久還沒能回過神來,視線茫然的看著顧少一的背影,忽然爬了起來,一步步向著顧少一的地方挪去。
一點點靠近。
“哥——”夏成蹊靠坐在顧少一身邊,身體無力的靠在他身上,氣若遊絲,眼皮重的打不開。
沒有以往記憶中毫不猶豫的摟著,顧少一任由他靠著自己,一動不動。
夏成蹊緊咬下唇,“哥你看,我沒事,我還好好的,你別擔心我,別生我氣好嗎?”
沒有反應。
“我喜歡你,從第一眼見你的時候,當你進審訊室,為了我拿槍指著周正的頭的時候我就愛上了你,但是,也有可能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愛上了你,你那麼熟悉,熟悉到骨子裡,只需要一眼,我就能認出你,我發誓,以後一定好好愛惜自己,所以,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顧少一仍然沒有回應。
夏成蹊笑笑,“哥你再不理我,我就要哭了。”
無厘頭的一句,讓顧少一回了頭,左手插入他發間,大力揉著他的頭髮,“好了,我不生氣了。”
“真的?”
“真的。”
“不生氣就好,”夏成蹊靠在他肩頭,低頭合眼,倏然,狗吠聲模模糊糊傳來,夏成蹊一個激靈,霎時醒了過來,遙望著樓道那扇鐵門,“快關門!”
離門最近的李岩一個快步上前,正準備關門時,砰的一聲被撞開,李岩整個人被這撞擊在地上翻滾了好幾米。
那是一隻撕咬得渾身是血的藏獒,眼眶裡眼珠灰白,半邊頭顱已經腐爛發臭,皮肉耷拉著,齜牙咧嘴惡狠狠的看著幾人狂吠著。
這是喪屍狗。
夏成蹊能讓喪屍跳樓,卻對一隻狗,無可奈何。
那藏獒猛地朝夏成蹊方向衝過來,顧少一一把將他推開,躬身在地方翻滾幾步,健步如飛,撿起刀,而另一邊的夏成蹊已經被那條喪屍狗壓在身下,長著血盆大口,對準了他的咽喉。
顧少一上前,一刀刺進喪屍狗身體,喪屍狗回身一把撲向顧少一,顧少一手中的刀在空中直接削掉了那狗的一條腿,但他低估了喪屍狗,稍加放鬆的片刻,猛地被撲倒在地,一口,咬在肩頸處,鮮血淋漓。
“哥!”夏成蹊眼眶通紅,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握著一把有著黏稠血液的長刀,朝那喪屍狗揮去,直接將狗頭砍了下來。
夏成蹊一腳踢開喪屍狗的身體,看著顧少一那被撕咬得血肉翻飛的肩頸,顫抖道:“哥,你……被咬了?”
顧少一撐起身子,“沒事。”
“不,不行,我要救你。”
顧少一凌厲的眼神划過來,“你剛才答應了我什麼。”
不能再救人了。
剛才為了救路錚,已經差不多耗盡了。
夏成蹊的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當楚譙看到顧少一肩頸上的咬痕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不行,我一定要救你。”夏成蹊哭著搖頭,直接將顧少一推到在地上,一手扯開剛包紮好的傷口,顧少一卻握住他,“你真的會死的。”
“不會的,你相信我,真的不會的。”
顧少一笑了笑,伸手擦去他臉頰上的眼淚,“別哭了,你放心,我不會死,一定不會死!你相信我!”
夏成蹊的聲音戛然而止。
是這種感覺嗎?
當他對顧少一說‘你放心,我不會死,一定不會死!你相信我!’時,是這種感覺嗎?
恐懼,深深的恐懼。
夏成蹊如鯁在喉,“哥——”
遠處有飛機轟鳴聲而來,夏成蹊抬頭喜極而泣,對著飛機揮手。
楚譙忙點燃一火光燈,引著直升機朝這飛來。
直升機在樓頂停下,武裝的士兵從飛機上下來,有人大步走來,夏成蹊崩潰回頭大喊,“抑制劑!把抑制劑拿來,他被咬了!”
從飛機上下來的人大驚,快步走到顧少一面前,看了眼肩頸處的咬痕,從衣服內側口袋取出一支針劑,順著手腕上的靜脈,打入顧少一體內,顧少一霎時昏迷過去。
那人站起來,緊緊盯著夏成蹊,拿出手銬,將夏成蹊銬住,有士兵前來將虛弱無力的夏成蹊半挾持半扶著,那男人大手一揮,“帶回去。”
“是!”
第38章 末日樂園(七)
世界開始淪陷前,華夏聯盟就已初具規模, 發展了十年後隱隱與當時政府高層分庭抗禮, 就在世界完全淪陷後, 聯盟以領先的軍事優勢, 強勢的將華夏地區的領導權, 從政府手中奪了過來。
軍權至上,庇護人類的聯盟,沒人能心存反抗的心思。
聯盟總部, 一塵不染的大理石地板上倒映出頂上明晃晃的白熾大燈, 空曠的審訊室里, 一張鋼製的長桌兩邊, 擺放了三張椅子。
夏成蹊獨坐在一邊, 雙手被反銬在背椅上,虛弱無力的垂著頭, 臉色蒼白,長長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 在烏青的眼窩下投射出一片陰影的痕跡, 嘴唇烏青,急促又艱難的呼吸。
審訊室的門被打開了, 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 手中托著一托盤, 上面擺放著一支藍色針劑和一支空的注射器。
有人在夏成蹊對面坐了下來,“夏成蹊,能告訴我, 你是怎麼讓那些喪屍乖乖聽話的嗎?”
夏成蹊低眉笑了笑,一開口,聲音嘶啞的不像話,話語之間,似乎還能聞到從喉間溢出的鐵鏽的味道,“我要見他。”
“你要見誰?”
“顧少一。”
那人十指交叉,看著眼前頹然又奄奄一息的夏成蹊,好整以暇,“抱歉,顧少將現在不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