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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還以為她變聰明了……不過如此”

  “你回去好生守著院子,這事我自有辦法處置……”

  阮氏走後,四齊過來捏著小秦氏的腿問:“太太,如今三小姐還是要嫁際少爺的吧”

  “嗯”她忍著小腿的酸脹。

  “不是還有一年嗎?這一陣子忙凌家的事又要忙著過年和老太太的生辰,腳底都快冒煙了,她的事情也只能擱一擱,再說了,如今有秦楦在干涉,他不是也不喜歡沈際嘛?……能借他的手阻止這件事我也好省心一些。”

  “那太太今天還要罰三小姐嗎?”

  “要啊!這是兩回事,她即便不嫁沈際了,在這個家裡還是我說了算,她不聽話我豈能不管?”

  “你去叫四全進來”

  “是”……

  敲開了門的沈玉謙向門童文雅一揖。“小哥好!”

  “怎麼又是你?”門童年紀也不大,一張包子臉逆著光,嘴裡還缺了一粒門牙。

  “不是都跟你說過了嗎?家師不收學生……”包子臉皺著眉頭就要關門。

  沈玉謙猛地推開他,像地鼠一樣竄了進去,嘴裡大聲嚷著:“學生通讀先生的《過恆論》,感觸尤深,所謂恆者並非趨靜避動……”就這麼一路大叫著進去了。

  第47節 有方淨土

  沈蕎傻眼了,她萬萬沒想到沈玉謙竟然就這樣“沖”了進去!她沒讓他沖啊,這裡面要是有護院在,還不揍他一頓扔出來嗎?

  “染秋快進去看看,別讓人家打他!”

  小門童經歷了片刻的目瞪口呆後勃然大怒,扯著嗓子叫抓賊,大門就開了一人多寬的樣子沒人把守,沈玉謙的書童抱著那瓶紅雲漿傻不愣登的站著,不知道也衝進去還是在門口等著。

  沈蕎忙說:“你在這裡等著不要動!”

  她向里張望著,一眼便看見原本該是大照壁的地方,堆了一組形狀奇異的太湖石,瘦漏透皺四神兼備,孔洞裡斜曳著松竹枝,十分入畫!

  耳邊還聽見沈玉謙邊跑邊大聲在說:“恆者,實為恆動……”

  還夾雜有狗叫聲!沈蕎一驚,不知道狗有沒有拴著,沈玉謙身體瘦弱,被咬上一口可就麻煩了。

  然而沈玉謙沒讓她擔心太久,很快就看見兩個護院一左一右抓著他的胳膊,押著往大門口出來了,他跑得滿頭是汗,小臉不正常的緋紅,衣襟歪歪扭扭,神情激動卻強作鎮靜道:“小心些,莫要擰斷了我的胳膊,這裡不是書齋嗎?大家都是讀書人,好歹也斯文一點……”

  缺牙的門童伸著胖嘟嘟的手指指著他說道:“我可認得你啦!再不會給你開門,哼!你還要斯文一點,像你這種亂闖大門的人,簡直和土匪強盜一個樣!我沒放狗咬你就不錯了!”

  聽見狗是拴著的,沈蕎好歹鬆了口氣。

  缺牙門童一轉頭看見門口還站著一位漂亮的小姐,不由得一愣:“你是誰?總不會是他媽媽吧?”

  “瞎說什麼呀!”沈玉謙轉眼被押送出來。

  “她是我姐姐!”

  沈玉謙被推了一把踉蹌著跌到沈蕎懷裡,沈蕎滿心歉意的攬住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沒想到他豪情萬丈的哈哈大笑起來,“還是被轟出來了!不意外不意外……”

  沈蕎心裡一動,這個孩子看似孱弱,心胸還挺寬的。

  “瘋了吧!白臉小土匪!”缺牙門童一臉鄙視的看著他,隨即又打量著沈蕎,這麼好看的姐姐啊……為什麼不管管自己的弟弟呢?

  大門當著兩人的面咣當又關上了,宣告沈玉謙的拜師行為再一次流產。

  正要轉身,沈蕎突然叫道:“哎呀,染秋還在裡面……”說著就砰砰去敲門。

  “我也來了”

  大門又打開了,染秋也被推了出來,缺牙門童探出半個包子臉怒氣騰騰道:“你們到底來了幾個啊?裡面要是還有,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從來也沒客氣過呀,嚇唬誰啊!”沈玉謙搶白他,此刻只覺得他的包子臉萬分的討厭,恨不能放到腳下踩一踩!

  包子臉翻了個白眼又咣當一聲關上大門。

  沈蕎問:“你死心了嗎?以後還來不來?”

  沈玉謙理著自己的衣裳,拍掉鞋面上的灰,“來啊!我氣死他!以後我要是真的成了方先生的學生,我就,我第一個就趕他出去!讓他流落街頭把另一顆門牙也磕掉!”

  一個平靜溫和的聲音道:“亦真怎麼得罪你了,要趕他出去,還讓他掉門牙?”

  四人齊齊轉頭。

  寒風吹起一幅淡青色的衣角輕曳,一個高大男子佇立在門口,他語氣冷淡溫和,周身帶著山嶽里松濤一般的氣質,看到他的臉後幾人更是迷惑,他五官深邃俊朗,卻偏偏剃了個光頭!不過看著並不奇怪,反而有一種清傲出塵的潔淨。

  他說,“我們從側門進去,別去惹亦真了……”

  他能進去?莫非他就是方淨土,參雲居士?淡青色的山嶽在緩緩移涌…

  “小公子為何獨獨喜歡恆論?”

  沈玉謙這才回過神來,跟在他身後落落大方道:“世人追逐的恆,其實是無經緯無古今的虛妄……”

  “小小年紀雖有些見解,卻是極端了些……你是誰家的孩子?”

  “學生家在南居賢坊,是沈氏三房的孤子沈玉謙。”說著深深一揖。

  “我還沒收你就自稱學生了?”口氣溫和卻又透著不容接近的距離感。

  “全京城的讀書人在先生面前都是學生!”

  沈蕎臉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壞了他的事,這個破小孩還真有兩下子,不卑不亢的,話說的也挺漂亮。

  “我早已不收學生了。”

  他帶著四人走過潔淨的甬道,終於來到一個清幽的院子,下人紛紛恭敬行禮,灰衣小童打開灰色的棉門帘,幾人進到一間闊朗的屋子裡。

  見過書房,沒見過這麼多書的,整整兩面牆全是頂天立地的大書櫃,最高處要爬了梯子才能拿到,然後就是粗腿的原木大書桌,驚人的是由整塊木板做的桌面,通體未上漆只打蠟,木紋清晰猙獰,方淨土的品味果然奇特。

  地上還有兩隻水缸大的瓷缸里插滿了畫軸,幾個原木樹根鋸的大筆筒里全是毛筆,窗下的琴桌上放著一把大蕉葉古琴和一隻三足青瓷香爐。

  兩旁的花几上左手一盆虎鬚菖蒲,右手一盆蘭糙,冰裂紋的窗格鑲的是玻璃,十分透亮,垂著淡青色帘子和石青色的束鏈。

  很快有小廝端了茶進來。

  “我只喝青茶,不知道小沈公子是否習慣?這位是……”

  沈蕎垂目而立,她早已適應這樣觀察環境和人。

  “家中三姐,不放心玉歉一人出門,她,幼患眼疾不能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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