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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orenz對此萬分理解,並且發誓自己會至死不渝地幫偶像愛護她的女兒,就像愛護自己的眼珠那樣。

  一直以來她也確實這麼做了,並且做到了,而就在她認為這對自己將不再是什麼挑戰的時候,她聽到了林舒演繹的戴留斯。

  與其說這是一首協奏曲,它更像是一首寫滿惆悵的長詩。仿佛晚秋時節清晨被霧籠罩的湖面,它沉鬱並且蕭索,看不到太陽,四周也是晦暗不分明的。可它卻又肯讓人聽到薄冰下流水的細響,落葉下昆蟲窸窣的活躍。給人的感官十分奇特,既壓抑,又盎然。就好比在即將斷裂的藤蔓上,可憐的人發現了一朵盛開的花。她湊上前去盡情地品嘗了這朵花的花蜜,並且在這段等待墜落的空閒里,回憶起了自己家鄉散布在田野中的蜂箱,那當中的蜜也讓人如此無法忘懷。

  非常……生動的演繹。

  Lorenz那一刻幾乎覺得她這一生都不會聽到比這更迷人的戴留斯了,更不要提這還是用一個新鮮的橙子當琴弓演奏出來的戴留斯。她的雙腳被牢牢地釘在門後怎麼也邁不動,這使她第一次違背了自己的誓言,寬容地放任林舒將整整一曲演奏完畢。

  從那之後Lorenz終於意識到單純想要阻止林舒是誰都做不到的,所以她選擇在林舒不去交響樂團的時間,用作業和論文把她塞滿,好讓她沒有富餘的感情去演奏這些需要更多投入的協奏曲。而這個策略調整了兩個月後,Lorenz驚喜地發現,原本她給林舒的預期成績是D,經過這段時間的地獄鞭策後,林舒的不僅平均成績能夠達到B,她的精神狀況也穩定了非常多。可以說是非常成功了,應該繼續貫徹下去。

  不過這些都是林舒不需要知道的事情,她只需要每天哀嚎著倒在Lorenz的辦公室門口哭訴作業太多太難不會做、自己的發量正急劇減少就夠了。

  Lorenz從包里直接掏出了一台筆記本電腦重重地放在林舒面前:“既然調整的差不多了,知道現在止痛泵給的劑量還不夠讓你不疼,反正疼的睡不著,那就給我把作業寫了。”

  林舒選擇默默閉上眼睛裝死。

  “別裝聽不見,明天你爸媽來的時候我要看到初稿。”Lorenz湊到林舒耳邊大聲複述:“聽到了嗎?明天——我會來檢查——沒有初稿——你就等著留級吧!”

  林舒淌下了兩行熱淚:“我聽到了……嗚嗚,我聽到了還不行嗎……”

  終於,繼徐任之離開後Lorenz也離開了,病房裡暫時只剩下了林舒一個。她看著自己面前的黑黢黢的電腦屏幕,只覺得自己頭疼到太陽穴突突直跳、記憶一片空白,對於已經寫了半截的論文題目是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再想到等會還會有警方的人來詢問她昏迷期間都看到了什麼,林舒一下子泄了氣,咚得倒回床上,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失血過多加顱骨損傷加低體溫症,誰會指望這麼一個約等於廢人的傢伙能記住多少和遊輪爆炸有關的細節?如果不是她一個人古怪地出現在了救生筏上,或許連這種走過場的例行詢問也不會有。

  她倒是想起了一些事,只不過不能告訴任何人。

  平躺在床上基本無法再挪動自己頭部的林舒摸索著,從頸托的縫隙里掏出了自己的項鍊。原本素銀的鏈子掛個只有她、林素女士和雷曼先生三個人合影的項墜綽綽有餘,可是被那個海里的哥們串了塊鴿子蛋那麼大的蛋白石上去後,這根從路邊小首飾攤買來的便宜貨的質量就受到了嚴峻考驗。同時,鳥槍換炮後的小項鍊存在感現在也變得不是一般的大了。

  “那位朋友在想什麼呢,順手送了我一塊石頭當臨別贈禮?在私藏了我的琴弓並且蠱惑我再去找他後?這什麼邏——嘖,等等,這套路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林女士是不是給我講過一個地上的單身漢想要留住天上來的女人從而藏起了對方交通工具的故事?”

  在涉及恐怖氣氛方面真的粗神經、或者乾脆說是缺根筋的林舒重點跑偏的細思恐極了一會。接著,雖然對珠寶首飾沒有什麼研究,可由於體內依舊殘留著少女對於亮晶晶裝飾品的喜愛,林舒還是沒忍住把那塊蛋白石握在掌心裡,對著燈光端詳。

  “不過真好看啊……”

  說不清究竟是淺藍色還是乳白色的圓石上,藍和白界線分明卻又融洽地緊緊地貼合在一起,在光線的折射下散發著淡淡的珍珠才會有的獨特朦朧光暈。假如再仔細點看,林舒還在這層光暈上面辨認出了屬於紅寶石、祖母綠和藍水晶的顏色。

  她有點抽搐:“然而這種混搭特效般的彩虹色光膜我只在牛肉和河蚌殼上見過,究竟怎麼樣的石頭才會帶著熟食有的油光瓦亮?蛋白石,沒想到你是如此浮誇的石頭,我今天算是看清你了。”

  “那不是什麼熟食的色澤,那是火彩……”

  坐在輪椅上扶著門框的Parics總算聽不下去,忍無可忍地開口了。

  在想不可告人事情的林舒被她嚇了一跳,毫無防備地、驚慌地鬆開了手,於是Parics驚恐地看著那塊蛋白石自由下落,徑直砸向了林舒的臉。

  “嗷!!!!!”

  林舒捂住鼻子和嘴痛苦地喊出了聲。

  五分鐘後,再次被扶著坐了起來的林舒維持著死魚眼,用冰袋敷著自己的鼻樑。Parics像伺候大爺似的半趴在她身側小心地用棉簽幫她給上嘴唇止血,同時注意不要碰到左鼻孔里塞著的衛生紙團。

  等到棉簽一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林舒立刻氣急敗壞地發難了:“所以這次又是為了什麼冒出來嚇我!!”

  其實她這樣瓮聲瓮氣地發脾氣一點震懾力都沒有,反倒有點像小動物被人勒在懷裡時不高興的叫聲。沒有特別強烈求生欲的Parics抽空想著:鼻頭紅紅的樣子也確實很像。

  林舒當然察覺到了Parics的走神,慫貨的忍耐之心像琴弦那樣罕見地啪得斷了個乾脆。她憤怒地拍起床板並開始大叫:“啊你這個可惡的女人!!!不要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原諒你!不存在的!我告訴你我現在非常生氣!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原——”

  “你忘了鎖門。”

  Parics打斷了她。

  “還有。”Parics拿起了剛剛險些把林舒砸成重傷的‘兇器’,把它托在手心裡給林舒講解:“這塊可不是什麼石頭。”

  林舒震驚了,一時間都來不及追究對方轉移話題。

  “蛋白石不是石頭嗎?”

  Parics好笑地搖頭:“鯨魚不是魚,魷魚不也不是魚?話說回來中文真的是很有趣——看,變色效應。”她將蛋白石對準一束光線,讓折射出來的五彩斑斕的光暈依次映在自己的手背上:“這是一塊普羅休斯歐泊,蛋白石只是歐泊的別名,它是‘集各種寶石之美於一身’的寶石。而你這塊應該是由貝殼化石形成的白歐泊,收藏價值非常高。”

  林舒茫然地下意識問了句:“有多高?”

  Parics報了一個數字,而林舒的嘴張到可以直接把這塊石頭吞下去那麼大。她愣了一會冷不丁感嘆:“臥槽,那我豈不是要賣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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