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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楚拉跟靳陽瑟瑟發抖,跑進了屋子裡頭。
靳陽用爐勾子捅出了火星,往裡頭倒了煤。薩楚拉把灶台的火弄旺,鍋里添了水,等著它咕嘟咕嘟的沸騰。
昨天還覺得嚴實的屋子,現在只覺得風從門縫裡往進鑽,挨的門近一步就得打冷顫。
靳陽從床上扯了一個厚褥子,堵在門縫上,然後嗖的一下子竄上了炕。
裹著被子團做一個球,朝著薩楚拉招手:“快上來!”
薩楚拉倒了兩杯熱水,自己喝了一口,給靳陽端了一杯。
“在呼盟的時候怎麼沒覺得你這樣呢?那時候多勇敢呀?”
靳陽伸出手接過杯子,吹吹滾燙的熱水喝了一口,杯里的蒸汽霧騰騰的往臉上蒸。
“談戀愛能和結婚一樣嗎?快上炕來!”
放下杯子,靳陽拍著炕沿。
薩楚拉沒見過靳陽這幅樣子,紅著臉把杯子放到一旁,解開棉襖坐到了炕沿。
“這才下午呢……”
她瞧了一眼手腕上的石英表。
外頭下著雪,天色和傍晚也差不了多少。
這房子,方圓十里都沒有別人,下午又怎樣?
靳陽掀開被窩,仰面躺著,眼睛亮亮的盯著薩楚拉:“那你冷不冷嘛?”
說著抓起薩楚拉手,往被窩裡一探。
灶台底下和炕通著,熱氣從底下傳來,被窩裡是暖融融的。
挨不住靳陽小鉤子一樣的眼神,薩楚拉磨蹭了一會兒鑽進了被窩裡。
剛躺進去,靳陽就伸手把人緊緊的摟在懷裡,腦袋搭在她的後脖頸處使勁的蹭。
耳邊傳來嗡嗡的聲音,靳陽蹭夠了爬過來,兩人改為臉對臉的躺著。
手撫過薩楚拉的臉頰,軟軟的。
他說:“你說大自然是多麼神奇?乾旱的伊盟,也曾有水草豐美森林密布的時候。現在這裡快九萬平方公里的地方,曾有龐然大物行走,如今卻只剩了為數不多的人口。物不是人也非,滄海桑田不外如是。”
“沒有學地質前,我覺得愛情就是愛情,僅僅是難得和罕見罷了。但如今,見過了恐龍的遺骸,見過了深埋地下的礦藏。我才越發的感覺,和你相遇絕非難得而已。”
靳陽的呼吸在她耳邊,帶著溫熱的濕氣。
“是世上僅此一次的偶然,是漫長時光里兩個獨立個體的碰撞。”
“能碰到你,和你結婚,大概是發生在我身上最美好的事了。”
靳陽湊近,在她嘴角印下輕輕一吻,還要再說。
薩楚拉勾過他的脖子,深深的吻了下去。
“可別叨叨了,該幹啥心裡沒數嗎?”
第39章
有句詩說的好。
芙蓉帳暖度春宵,君王從此不早朝。
隔日清晨。
靳陽睡醒後, 緊緊摟著薩楚拉, 溫香軟玉在懷,非常能理解唐明皇了。
上朝?上啥?啥朝?
在被窩裡磨蹭了好幾個小時, 也沒能起床成功。
外頭的雪下了一整夜還沒停,兩人翻了個身, 支著下巴, 望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卡其爾今天還來嗎?說好了給咱們送厚被褥的。”
薩楚拉嘟囔著。
本就已經貼在一處了, 靳陽還不知足一般往近湊:“你冷嗎?冷了跟我挨在一起就暖和了!”
知識分子的矜持全然不見, 活像牧民家裡看羊的犬,和主人搖頭擺尾的想要被摸摸耳朵。
薩楚拉伸出一隻胳膊要推開靳陽, 可剛探出去又連忙縮了回來。
冷。
不過才一下子的功夫,胳膊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給田師弟寫信了嗎?”
薩楚拉紅著臉, 不想和他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
靳陽一拍腦門,扯過腳底下的毛衣套在身上,跳下炕從行李箱裡翻出了信紙。
往爐子裡加了碳,捅了捅。
帶著手套, 把掉下來的煤灰開門倒在了外頭, 牆角的雪嗖的一下子融了一大片,靳陽凍的直發抖趕緊回了屋。
進了屋又不敢直接鑽進被窩,而是在爐子旁把身體烤得熱乎了才上了炕。
把信紙鋪在枕頭上, 港幣早就吸滿了墨汁,靳陽捏著下巴想了一下措辭, 下筆寫到。
“田師弟。
我早說過,田大地大不如北大,果然你師兄我又找到好東西了。
伊盟鄂旗,查布蘇木,六百多平方公里,少說有數千處恐龍足跡化石,而且還在逐年增加。
帶著專家來吧。”
啪的一聲蓋上筆帽,靳陽就把信紙扔到了一邊,扭頭笑嘻嘻的轉向薩楚拉。
“寫完了。”
伸長胳膊還要來抱。
薩楚拉抓過他寫的信一看,扭頭:“這也太不正式了吧?”
“寫的太正式不久成邀請了?他畢竟跟咱們不是一個系統的,告訴他都是賣人情了。”
靳陽扁扁嘴,並不打算改。
薩楚拉見狀哼了一聲,也不打算讓他抱。
二人仰面躺在炕上,被窩裡手牽在一起。
“恐龍得按噸算吧?”
薩楚拉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靳陽想了想,搖頭:“也有小的吧?不過蜥腳類的都比較大,幾十米總是有的。”
翻過身子來,撐著腦袋看著自己的媳婦:“蜥腳類每天要吃一噸的植物呢!”
“恐龍死了會有一部分變成化石,那植物呢?”
一隻蜥腳類恐龍每天要吃一噸,能留下這麼多足跡,當時的恐龍數量之多可以想像。
該有多大一片森林呢?
靳陽本來在被窩裡對薩楚拉的手捏來捏去,可聽了這話突然動作一滯。
對啊!
那森林呢?
能養活如此龐大數量的恐龍,森林總不會消失的毫無蹤跡。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靳陽坐起來朝著窗外望去,仿佛巨石砸進了心湖裡,激盪起軒然大波。
古生代的石炭紀,蕨類森林繁盛廣布,是著名的成碳期。
而伊盟這片目前有些荒涼的土地,曾經生長的森林又到哪裡去了?
是不是也深埋地下?
是不是也……
經過一系列的地質作用變成了…煤炭呢?
靳陽坐在那裡,腦子仿佛一台高速運轉的機器,開始運算起了每一個可能性。
薩楚拉在火車上發現伊盟竟然是鄂爾多斯的時候,就一直在思考怎麼將她所知道的信息在不經意間告訴靳陽。
肯定不能像上次那樣,帶著煤灰就去找廠長。
一次還說的過去,再來一次任誰都會生疑。
但眼下看來,並不需要自己多此一舉。
靳陽看到了這裡的恐龍足跡化石,舉一反三,馬上就有了聯想。
他臉色沉重,不知道是擔憂還是興奮,不再望著窗外,而是鑽回了被窩。
“我覺得,這地下有煤。”
拋出了這麼一句,靳陽在被窩裡翻了一個身,躺著怎麼渾身上下的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