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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月工資加上野外補助和出差補助,有一百二十塊,糧票我都用不完。”

  方才不知怎麼來的失落一掃而光,嗨呀閨女還不好好把握小靳?

  咱家反正也不是純蒙,沒那麼多講究。

  薩楚拉還不知道額吉的心態轉變,她跑到大路上花一角錢坐上了去火車站的公交車,趴在公交車司機大叔旁邊的鐵欄杆上不住的說。

  “叔,快點唄!”

  司機大叔慢悠悠的抽著煙:“小閨女,咱這是汽車,不是飛機,能快到哪裡去?”

  這一路上給薩楚拉這個急,剛一到站,車門開了個小縫還沒全開,她就急忙鑽了出去。

  背著布包往車站那裡跑,一條大辮子在身後甩來甩去,臉頰上香汗淋漓。

  視線掃過去,車站外一眼就看到了曬得黢黑的靳陽。

  優越的身高,發光的外貌,連路人的心都狙擊的可愛,即便在人群里也能一眼認出,是火車站的顏值標杆!

  薩楚拉的腦海里閃過了這幾條她追星時常見的舔屏彈幕,跑的更快了。

  “你…等很久了嗎?郵差大叔今天才送來……”

  靳陽看到薩楚拉臉紅撲撲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解釋著,心裡頭那點失落早就不見了蹤影。

  “能見到你就好。”

  說完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人注意以後,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了一塊指頭長的石頭。

  米色的地,上頭飄著牡丹一樣的紅,握起來瑩潤卻又冰涼,底下微微有些粗糙,翻過來一看,歪歪扭扭的刻著薩楚拉三個字。

  “咱們昭烏達盟的巴林雞血石,好看著呢!”

  薩楚拉摸了幾下:“這也是你撿的?”

  靳陽笑著颳了一下她的鼻子:“我哪有那運氣,礦山的人送的,可值錢了!”

  “那你這不是糟踐了嘛?”

  刻我的名字幹什麼?

  要刻也刻好一點嘛。

  靳陽抬手看了看腕間的表,一狠心把薩楚拉抱在了懷裡,下巴搭在她的頭頂蹭了蹭:“你的名字刻在什麼上面都不算糟踐。”

  突然被他雙手緊緊環住,薩楚拉自己倒沒覺的啥,車站人來人往的都盯著他倆瞧。

  “哎呀,你看看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知道羞。”

  議論聲傳到了耳邊,靳陽紅著臉要撒手,薩楚拉反抱住他,手覆上了靳陽的後背。

  “想你。”

  聽的靳陽只覺得這幾個月的苦都算不得什麼了,心裡頭比小時候過年吃糖還要甜。

  我也想你四個字還沒出口,車站裡傳來了一聲。

  “小靳!火車要開啦!”

  薩楚拉放開手,怔怔的問:“怎麼回事?”

  靳陽戀戀不捨,磨磨蹭蹭的不想進去:“還得回呼盟去。”

  裡頭的人等了一會兒看到靳陽還在原地不動,拿著硬卡車票跑著出了來,一把扯過他往裡頭拖。

  “沒出息,國家建設怎麼能耽誤在你的兒女情長上,不找到煤礦咱家不還。”

  說著瞟了一眼和靳陽說話的人,不得不承認小姑娘確實好看。

  唉,自古這英雄難過美人關。

  靳陽被一位穿的破破爛爛,渾身泥點子,戴著金絲框架眼鏡的大叔拽進了火車站,留下了薩楚拉手裡拿著一塊雞血石,站在原地反應不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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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就業辦。

  那位女同志終於從家裡回來上班了,外頭排了長長的隊,每一個走到她跟前都要抱怨幾句。

  “同志,您這哪是結婚啊?月子也坐完了吧?”

  女同志一甩臉子,普通話帶著一股濃厚的鼻音:“這位同志你說話非常影響團結。”

  輪到薩楚拉的時候女同志看到證書上的蒙古族名字微微臉紅,明白風俗這個藉口在這裡無處遁形,只好熱情的拿出本子,問。

  “你想去哪呀?”

  “地質局,116號勘探隊。”

  薩楚拉狠了狠心,咬牙切齒的說。

  第9章

  “閨女,你想好了?”

  薩楚拉點頭,隔著火車上的玻璃窗戶和站台下的額吉揮手。

  她或許大可以選擇一份安穩的工作,也可以憑藉一些先機在八十年代掙一筆錢。

  但二十幾歲正是大好的年華,親自去闖一闖也不會壞到哪裡去。

  更重要的是,戀愛腦薩楚拉真的無法忍受幾個月才能見靳陽一次,還指不定能看幾眼。

  火車嗡嗡的發動,緩緩的駛出了站台,額吉不住的揮手,直到再也看不到女兒了才停下。

  擦乾了臉上的淚痕,她摸出一支口紅,叭叭的在嘴唇上一抿,扭著就走出了車站。

  額吉在這件事上想的很開,女兒是知識分子嘛,走的越遠越有出息。

  再說了,地質局一個月一百多塊工資,別說呼盟了,就是寸草不生的阿盟,該去那也得去。

  火車上的薩楚拉更是沒覺得苦,反而滿心期待。

  呼盟是什麼地方?

  是以後大家趨之若鶩的旅遊勝地,蜿蜒澎湃的額爾古納河,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朵狀的白雲,全國最大的原始林區。

  隨便一樣拎出來,她都不覺得苦。

  聽說呼盟的草都能長到膝蓋高,彎下腰用鐮刀這麼一摟,一大片草應聲而倒,牧民捆吧捆吧回家願意餵牛就餵牛,願意餵羊就餵羊。

  到了興安嶺上,樟子松可以長到二十多米,興安杜鵑點綴在晨光中,松塔擱香料煮了之後更是分外的香。

  想想就覺得日子不能更愜意了。

  把手中的地學工具書放到了一旁,薩楚拉抱著身上幾樣值錢的東西和對呼盟的期待,上了她的鋪,甜甜的睡了一覺。

  過道里的人來來往往,薩楚拉麵朝里蒙著腦袋也沒有察覺,這一覺還睡的挺香。

  一下午的時間眨眼就過,廣播裡傳來了火車到站的聲音,把睡夢中的薩楚拉猛的驚醒。

  揉著眼睛坐了起來,迷迷糊糊的問過來查新上車乘客車票的乘務員:“同志,到呼盟了嗎?”

  乘務員是個年輕的小姑娘,聽了這話覺得好笑,一遍查票一邊說:“第一次出遠門啊?這才哪到哪,後天晚上才能到呢。”

  薩楚拉扶著額頭,回憶起來被遼闊草原支配的恐懼。

  剛那本地學詞典怎麼說的來著?

  從東到西,兩千四百多公里,從南到北,一千七百多公里。太陽從東邊的□□升起,兩個小時後才能照到西邊的額濟納旗。

  百般聊賴,薩楚拉重新拿起了地質局給她發的學習手冊,仔細研讀了起來。

  在就業辦領了條子去地質局報導的時候,薩楚拉還擔心地質局會不要她,嫌專業不對口。

  結果管接收的大爺看到大學生三個字立刻就蓋了章,主動申請去呼盟那種偏遠地方的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管你對不對口。

  給她發了幾本書和工作證,大爺連夜去火車站排隊買了票,生怕薩楚拉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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