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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嫂絲毫沒有提得知知府家被滅門之後自己的悲痛,可奚晚香不是沒血沒肉,她本想與堂嫂冷言相待,自開門的一刻,見她瘦得衣帶都鬆了一圈兒,柔婉眉目間如臨大難之後的慶幸和欣喜,奚晚香便再難狠下心腸了。

  熟悉的清淺香氣在鼻尖縈繞,晚香道:「以前,堂嫂總說我說傻話,可現在,堂嫂也開始學我一樣說傻話了。」

  殷瀼緩緩摸著晚香的後腦勺,她的頭髮在手指尖穿過,光滑得像絲綢。「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想起方才可能失去她的心情,殷瀼便心有餘悸,那種感覺仍然這樣清晰,讓她十分後怕。

  奚晚香終於也忍不住,抱了殷瀼,在她耳畔不動聲色地吻了吻:「堂嫂讓我別離開,是什麼意思?」

  殷瀼的耳尖發燙,可她仍然緊緊擁抱著晚香,溫暖便從懷中源源不斷地傳入身體,仿佛這樣便能彌補自己三年前的錯誤,便能讓自己驚魂甫定的心安靜下來。「……對不起。」

  奚晚香的眼眶迅速紅了。

  「晚香……堂嫂很想你。」

  一滴眼淚猝然而落。奚晚香卻又笑了。

  這三年,整整三年,她都在一片晦澀不清中度過,對外界,對俞家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她都沒有任何興趣,她只是沉浸在自己對堂嫂的感情中,深刻的愛意浸泡在肆意生長的怨懟里。自從到這個世界,奚晚香就再沒了別人,她能回想得起來的,都是關於她的堂嫂的,絕無僅有。她又如此可悲,唯一愛過的一個人,卻讓她的感情低賤到了塵埃里。

  出嫁的時候,奚晚香是心存不甘的。她覺得堂嫂就是懦弱,就是不敢面對她的感情,就是害怕世俗的眼光,這才將她遠遠推開。且順便能讓殷家從中得益,讓從前幫過她的哥哥獲救。堂嫂放棄了自己,堂嫂根本不愛自己,都是一廂情願,這樣自暴自棄的情緒讓她幾近崩潰。再到之後,晚香漸漸走出了這個怪圈,絲絲縷縷的想念便從腦海深處蔓延出來。

  這話不過幾個字,可卻輕而易舉地撥動了奚晚香布滿灰塵的心弦。這一刻,相擁在一塊兒兩人,似乎又重新有了靈犀,像綿密絲線一樣的想念無論多遠,都將她們倆牽在一起,難以分開。

  感受到晚香身體的微微顫動,殷瀼便鬆開了她。抽了手絹為她擦去滾落的眼淚,殷瀼握緊了她疊放在膝頭的雙手,輕輕嘆息:「這幾年過得可好?」

  奚晚香任她執手,乖順地垂著眼睛。在濃濃的黑暗中,晚香的肌膚這樣嫩,讓人想在上面掐一把。「堂嫂說的不錯,俞家人確實都挺好的。我不能生養,便讓俞公子多多與兩房妾室行房事,那兩個妾室倒都還爭氣,先後生下了一男一女。俞知府忙於政事,無暇分心,能抱上孫兒就讓他很高興了。夫人也不是個喜好刁難的,見我冷淡,也沒有多強求於我。」

  聽到晚香不能生養一詞,殷瀼的手又涼了幾分。她有些內疚,把手輕輕覆到晚香的小腹。晚香剛從床上起來,便只穿了一件褻衣,披了件罩衫,透過薄薄的綢衣,能清晰感受到她小腹的柔軟,盈盈一握。「傻姑娘,做什麼非要傷自己的身子。」

  奚晚香呼吸快了一些,被她摸著,小腹似乎湧起了一股暖意。晚香亦伸手,把殷瀼的手貼得更緊些,抬眼,朝她勾著唇道:「堂嫂可要負責?」

  殷瀼微窘,卻還強裝著鎮靜,不慌不忙地回望她:「自然要負責。」

  晚香心中震盪,靠近一些,把她的手一寸一寸往上挪,從小腹到腰際,再逐漸往上。「傷的可不止小腹,還有心。堂嫂,可要摸一摸我的心跳?」

  她的聲音就在唇邊,殷瀼到底還是有些緊張,即刻把手縮了回來,站起身:「你且等會,我去拿個東西。」說著,殷瀼便倉皇而逃。

  殷瀼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如今在晚香面前,兩人的相處模式悄然之間發生了變化。她能在外人面前一貫疏遠而端莊,可這會兒對著晚香,就頻頻失態。殷瀼迎著初夏微涼的夜風,迷惘之中卻還有點細微的期待。

  門微闔著,殷瀼敲了敲便進去了。

  屋內點了紅燭,展了一半的絹布屏風遮了裡屋,殷瀼喚了一聲卻沒有人應答。心覺奇怪,難不成是出去了?殷瀼搖了搖頭,便準備進去將東西放下就回去了。

  可誰知,繞過屏風,卻見晚香正在換衣服。光潔的上身只剩了一抹鵝黃的肚兜,柔嫩嫩的顏色,就像她一樣嬌妍。奚晚香亦側頭看到了殷瀼,臉上飛上了紅暈,可還是努力裝得平靜:「剛剛吃東西撒到衣服上了,便準備換一件。」披上一件中衣,晚香又朝堂嫂眨眨眼,「要堂嫂幫我系衣服。」

  殷瀼別開眼睛,裝著看不見,走到桌邊,把手中的錦囊放下。「衣服都要堂嫂幫你穿了?」

  「嗯,手受傷了,彎曲不了,系的結一會兒就散了。」奚晚香睜著眼睛說瞎話,說得還倍兒真誠。

  「把手伸出來我看看。」殷瀼才不信她。

  奚晚香乖乖伸手,還煞有其事地指指關節:「之前從永州跑過來的時候扭到了,可疼。」

  殷瀼抬眼,準備嗔怪地看她時,目光卻不慎落到了她起伏的胸前。像兩座小峰一樣,顫顫盈盈,煞是可愛。

  深吸口氣,殷瀼不想和她在這樣對峙下去,便乾脆遂了她的願,替她繫上了衣帶。系帶在肋下,胸前有三粒小小的紐結,這件是新衣,因此紐結的口子也緊,扣了半天才扣上。等殷瀼替她整理好衣領,直起身子之時,已是微有薄汗。

  「堂嫂,你熱嗎?瞧你都出汗了。」奚晚香裝著無辜,用衣袖替她擦額。

  殷瀼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她那點兒小心思殷瀼還不知道?只不過此刻的殷瀼甘之如飴罷了。

  從錦囊中取出這支被晚香送回來的纖細玉鐲,殷瀼親手又戴到了晚香的腕上。燭光下,兩人的玉鐲相觸,清凌凌如金屬撞擊之聲,一直傳到兩人的心上,仿佛發生了共鳴。

  「給你的東西,可別說不要就不要了。」

  ☆、第103章

  第一百零六章

  ?

  奚家上下忽然又熱鬧起來。奚二姑娘時隔三年回到奚家,讓這個長期冷清、亦沒什麼人氣的大宅子重新又活泛起來。

  奚二爺也高興,一道在桌上吃飯的時候,更喝了幾盅糯米酒,喝得醉醺醺的,雖說並未多言,但眼神里滿是對奚晚香這個多年不見的女兒的思念。又問了晚香在婆家的情況,晚香皆答得中規中矩,避開了事實,讓奚二爺十分滿意,以為其在婚後果真如此完滿。

  省得父親平白無故地擔心,奚晚香又說自己只是歸寧幾日罷了,十天半個月就要回去。

  聽到這裡,殷瀼竟無端有些擔心,怕這十天半個月的歸期最終要一語成讖。「娘家人自是想讓你多呆幾日了,也好些年不見了,就在這兒住到你夫家遣人過來便是了。」殷瀼恬淡地笑著,不動聲色地說。

  夫家來找?夫家哪裡還有人剩下?殷瀼這話的言外之意便是讓晚香長久地留下了。

  奚晚香心中明白,便斂著眉眼,顧自在底下笑了出來。

  奚二爺自然不知內情,瞪了眼殷瀼,只說她婦道人家小家子氣,若一直留著晚香,對方可是知府爺,虧不得怠慢了。他雙頰因酒氣而酡紅,說罷亦跟著笑,揉了揉晚香的腦袋,又是一口冽酒。說這話,也是違心,若能讓女兒一直在膝下看著,委實不錯。

  這麼多年下來,奚遠年終於慢慢有了一個父親的慈愛和寬容。與他厭惡的所謂繁瑣世俗,也在逐漸平靜的心中融入了進去。

  這日,晚香與殷瀼一同去了錢莊。這是她倆渙然冰釋之後,首次一塊兒出門。

  清風出岙,岸糙伏伏。

  奚晚香已經多久沒有在這樣和煦的日光下愜然行走了,日思夜想的人兒就在身邊,從容地牽著她的手,將整整三年積蓄的痛和恨都在這一瞬間被日光蒸乾,一點兒痕跡都沒了。

  這會兒高興起來,奚晚香便全然沒了身為人妻、知府家赫赫之名的少夫人的模樣。陽光太暖了,花糙涓流的清香從四面八方湧來,奚晚香深吸口氣,仿佛又變成了從前那個活潑好動的小丫頭。

  與堂嫂十指相扣,晚香把兩人緊緊握在一起的手高高甩起來,又落下,繼而跑到堂嫂跟前,驟然停駐。滿面霽然,杏眸含春水,盪桃花,漣漪淺紋,頰上綴的梨渦似蓄著漫溢的甜,讓殷瀼一時晃神。

  「堂嫂,我好開心。」奚晚香凝視著殷瀼,十分認真地說。

  殷瀼還有些恍惚,似乎沒想到老天爺真能把活生生的、朝氣蓬勃的晚香重新還給她。「我也很開心。」殷瀼撫了撫晚香的鬢髮,這是她今早親手為她挽的。

  奚晚香眨眨眼,興高采烈地拉著堂嫂,從橋側轉下至滾滾河邊。

  這條無名的河水與幾年前別無二致,只是河岸邊更多了些繁茂的蘆葦,搖搖晃晃。好像兩人在心裡互生的綿綿情意,並非強硬到刻骨銘心,可堅韌不斷、火燒不絕。

  打水漂兒的遊戲她們倆自從分開後便都不曾再玩。奚晚香隨手丟了一片薄瓦片,不出意外,只有兩個勉為其難的水花。她使著壞,轉身就抱著堂嫂的胳膊撒嬌:「我不管,我現在身無分文,一窮二白,堂嫂請我吃好吃的。」

  初夏的衣衫輕薄,綢緞輕紗後的肌膚柔軟溫潤。殷瀼沒轍,清癯的臉兒染了胭脂,好歹丟一塊瓦片,「咚」的一聲便沉進了水裡。

  「看吧,你的賴皮白耍了。」殷瀼噗嗤一笑,見晚香粉嫩嫩的臉頰格外惹人喜歡,便捏了捏晚香依稀可見的嬰兒肥。「走吧,想吃什麼,堂嫂全請你吃。」

  「想吃……肉餡兒的炊餅、蘸芝麻的糯米球,還有小籠包!蘸醋超好吃~」奚晚香在殷瀼身邊蹦跳著,忽又抿了唇,神色曖昧起來。她湊到堂嫂耳邊,輕輕環了堂嫂的肩脖,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說,「想吃什麼,堂嫂都答應,是麼?」

  軟軟的氣息灑到耳畔,殷瀼不自覺地點頭。

  「晚香……最想吃堂嫂呢。」

  殷瀼聽了分明,這下臉算是全紅了。她即刻想推開晚香,左手被晚香緊緊牽著抽不開,右手正推上晚香,卻被她適時地捉住,按在胸口綿軟之處,全然掙脫不開。

  奚晚香與她額頭相觸,低淺地笑道:「堂嫂這樣主動,可見真正想念得很。可曾夢到過我?我可是夜夜夢見您呢。」

  殷瀼有些口乾舌燥。暖風融融,似無處不在,催使心神萌動。被壓抑著、不看、不顧了那麼久的情感醞釀著,叫囂著,要衝破封建和姑嫂關係的束縛。這種晦淡、羞恥,又帶著無比悸動的心情,讓從來克制的殷瀼無所適從。

  她趕忙轉身,饒是身子早已虛軟無力,可還是強打著精神走開幾步:「胡說什麼。可瘋了嗎?」說著,她頭也不敢回地過橋,「再這樣,堂嫂再不請你吃零嘴了。」

  「不嘛~晚香知錯啦。」奚晚香嘻嘻笑著,走到堂嫂身邊,親昵地挽了她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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