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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結了丹,總不至於再那麼被動,但天際海的事情讓我清楚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得更加努力才行。」陸沉音緊緊抓著他的手說,「只有我變強了,才再也不用誰為了保護我而受傷,與其做那個被保護的人,我更想做保護別人的人。」
抬起頭,她專注地看著宿修寧,宿修寧後知後覺地與她對視,聽見她說:「就像師父那樣,永遠無所畏懼,便也永遠不需要為了任何自己所不喜的事而妥協。」
宿修寧下意識覺得,他應該解釋一下,什麼是他喜的事,什麼是他不喜的事。
但陸沉音並不需要解釋。
她凝神看了他一會,用另一手輕撫過他的臉龐,他眼神定了定,半點不見過去的閃避,坦然平靜地任由她觸碰他,輕撫他。
「我也有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陸沉音再次開口,語氣複雜道,「雖然他很厲害,全天下的人都要受他保護,但我卻想要做保護他的那個人。」
停了停,她悶悶道:「師父會不會覺得我不自量力?」
宿修寧心跳漏了一拍,微微偏頭躲開了她的手,緘默片刻道:「去練劍吧。」
陸沉音「嗯」了一聲,跟著他去了後山。
握著朝露,陸沉音在宿修寧的指點下開始練劍,宿修寧站在雪色的樹下望著她靈秀的身姿,方才她在洞府外的一字一句又回到了他腦海中。那句「全天下的人都要受他保護,但我卻想要做保護他的那個人」迴蕩在他耳邊,久久不能散去。
在教導陸沉音修煉這方面,宿修寧是傾盡全力,毫不容情的。
他是個很好的老師,雖然他自己可能不那麼認為。
陸沉音遇到疑慮,劍下有了遲疑,他便會主動為她解惑,甚至會為了讓她更清晰明確一些,拿了朝露為她示範。
朝露被他握在手中,激動得無以復加,心音里飆出來的話讓陸沉音都難以啟齒。
她見宿修寧收起朝露遞給她,趕緊接過來道:「我試試。」
話音才落她便再次執劍刺出,似乎還差些火候。
宿修寧看了片刻,幾步上前站到她背後,握住她的手,帶著她一起揮劍。
「跟著我的力道。」
他的聲音就在她頭頂,她的髮絲拂過他的鼻息,兩人皆是一頓,但也很快反應過來,繼續練劍。
他在手把手教她。
意識到這一點,陸沉音不免有些心神恍惚。
以前他雖然也曾近距離教過她,可從未如此自然,如此旁若無人地親密靠近過。
而且自從流離谷回來後,他便從未近距離教過她練劍了,更別提手把手。
跟著宿修寧的力道揮劍,陸沉音身形翻轉,兩人自地面到空中,再落下時,衣袂交織在一起,他握著她手執劍,劍尖指天,他低下頭來,便是她茫然又矛盾的眼神。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不知過了多久,宿修寧放開了她的手,對她說:「回去休息吧。」
陸沉音還有些失神,沒有立刻回答,等她再回神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當時她並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只以為他不自在了,便躲開了。
可直到半夜,她依然不見他回來。
陸沉音神識幾次飄過正殿,裡面都空空蕩蕩,一片安靜。
太微在劍架上,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神識,輕輕動了一下像要表達什麼意思。
陸沉音自床上睜開眼,飛快翻身下了床趕到正殿,望著劍架上的太微道:「師父去了哪裡?」
太微飄了起來,陸沉音想了想,問朝露:「它有說什麼嗎?」
朝露扭扭捏捏道:「它說讓你去後山,玄塵道君在無垢泉。」
無垢泉?宿修寧怎麼會在那裡?
陸沉音當即便要過去,朝露趕忙道:「你把我放下嘛,你知不知道你和你師父卿卿我我的時候我多尷尬?把我放在這謝謝。」
陸沉音心裡著急宿修寧的情況,便也沒反對,將朝露解下來隨手放到了桌上。
她匆匆離開洞府,只身前往後山,飛身掠過巍峨的山峰,終於見到了宿修寧。
他看上去很不好,整個人浸在無垢泉的中央,長發濕潤,凌亂地貼在他白如玉的臉頰上。
他閉著眼,睫羽輕顫,似乎很冷。
陸沉音是洗過無垢泉的,越是深入泉水中央泉水越是寒冷,那股透骨的冷意她如今依然記憶深刻。
無垢泉是用來煉體和清心的,宿修寧何時竟需要泡無垢泉了。
陸沉音緊蹙眉頭,宿修寧根本沒察覺到她來了,他好像真的很痛苦,俊美的臉蒼白毫無血色,薄唇輕抿著,額頭和頸項的青筋不斷跳動,似隱忍著極大苦楚。
陸沉音看不下去了,她不管不顧地跳下無垢泉,義無返顧地來到他面前,開口說話時因為周圍太冷,呼出了一片白氣。
「師父?師父?」
她輕喚他,他毫無反應,只面色脆弱,身體冰冷,像是隨時可能會被打碎的琉璃玉像。
陸沉音擔心得不得了,她心裡明白他或許是太冷了,便抱住他想讓他暖和一點,可這樣也沒什麼用,不但他沒有暖和多少,她反而也越來越冷了。
他真的好涼,像是死了一樣,陸沉音被自己的腦補嚇到了,再開口時聲音都在顫抖。
「師父,你醒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