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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會不知道吧?」朝露提高音量,「我以為你知道呢?你這麼不敏銳嗎?」

  「……閉嘴吧你。」陸沉音恨恨道,「再說這個我就給你纏上花布,然後把你擺在太微面前。」

  朝露:「你這是抓劍弱點,勝之不武!」

  「我要武幹什麼,對付你就得抓弱點。」

  陸沉音丟下一句話,終結話題,人也回到了青玄峰。

  不過離開不到半月,再站在洞府前,看著大殿門上那沒有題字的匾額,竟有些恍若隔世。

  陸沉音邁上台階,一步步走進洞府內,路過正殿門前,她只淡淡看了一眼,不曾打招呼,也不曾停頓,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正殿內,宿修寧垂眸望著她的心血魂燈,看著蓮花琉璃盞內灼人眼目的火苗,他慢慢閉上了眼,柔雲似的衣袖裡,修長如玉的手緩緩握程拳。

  此後一切仿若一如往常,陸沉音跟隨宿修寧修煉,遇仙散毒性被壓制,只要不出什麼意外,暫時沒有毒發危險。

  比起走之前,陸沉音對宿修寧更恭敬了一些,就像此刻,宿修寧坐在樹下撫琴,香爐里輕煙裊裊,琴聲伴著劍鳴聲響起,像世間最美妙的曲子。

  幾套劍法練下來,日暮西垂,陸沉音收劍回鞘,朝宿修寧行了一禮:「師父,我回去了。」

  這些日子她一直這樣。

  他撫琴,她練劍,練完就告辭,極其恭順自然,似乎他們之前就是這樣,但明明不是的。

  她不像以前那樣,練劍遇上了困難就來問他,討好地請他示範,她如今如果遇到難處,都是自行鑽研,一個人在那比劃琢磨,最後總能想明白。

  他唯一的用處好像便是坐在這裡看著她練劍,告訴她該練什麼。

  這理應是他記憶里熟悉的師徒關係,就像他和祖師爺一樣。

  他想要的,如今得到了,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這天傍晚,陸沉音一如往常練完劍要走,後山劍冢落下月色,宿修寧一身雪色綢衣,層疊繁複,風吹起他的衣袂,他側目望向她的背影,髮絲跟著輕紗白衣飛舞,像極了畫中仙人。

  「沉音。」

  他突然叫住了她,她腳步頓住,慢慢回過了頭。

  「師父?」她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神色恢復如常,恭敬地問,「您還有什麼吩咐?」

  宿修寧的目光落在她腰間佩戴的玉塤上,早在馬車之上,他便在神識里看到過了。

  她或許不清楚,但他知道,那是流離谷門人在定下道侶後會贈予對方的法寶,可做傳音和防禦之用,是某種「她已經屬於某個人」的證明。

  宿修寧靜靜看著玉塤,耳邊迴蕩著她那句疑問——「您」這個稱呼,自她拜入他門下,真是第一次叫。

  以前他不曾在意過她怎麼叫,現在卻覺得這本應有的敬重稱呼過於刺耳。

  「到正殿見我。」

  他說了這樣一句話,話音落下,人已消失不見。

  陸沉音站在原地,想著他離開前緊盯著她腰間玉塤的眼神,扯了扯嘴角,轉了個身往回走。

  正殿內,宿修寧很快等到了陸沉音,她一身白色衣裙,披著淺青色的外衫,像夏日碧色中含著露珠的荷葉,配上那樣一張清艷的臉,便似荷葉托著嬌艷綻放的蓮花。

  她臉上沒什麼笑容,眼神禮貌里透著疏離,站定後就跟他說:「師父請吩咐。」

  她連坐都沒打算坐下來,好像只要他「吩咐」完了,她便會就此離開。

  這本應是他想要的,他如今如願以償,卻又這般生澀矛盾。

  眼睫顫了顫,宿修寧眼瞼微垂,盤膝而坐,低聲道:「坐下。」

  這是命令,陸沉音順從地在他對面坐下,眼神守禮地盯著自己的手,不四處亂看。哪怕朝露瘋狂給她傳心音讓她把白綢扯掉,將它擺到太微劍旁邊,她也當做什麼都沒聽到。

  「為師有些話要問你。」

  宿修寧給了這樣一個找她的理由,但其實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問什麼。

  他沉默了許久,終於提起一個話題。

  「白檀從明心山回來後來看你,你們都說了什麼。」

  陸沉音愣了愣,倒是沒料到他會突然提起白檀,這樣想來,白檀也閉關一段時間了,不知是否成功結嬰了,若是結嬰了,等他閉關出來,她還要送上一份禮。

  想到這裡,陸沉音將那日在山腳下和白檀的對話如數告知:「師兄只是來問我明心山里襲擊我那人的事。」頓了頓,她又補充道,「對了,我們還說起了師父的傷勢,師兄似乎以為師父在閉關,聽到師父不曾閉關,看起來有些驚訝。」

  其實連宿修寧自己如今都依然沒有想清楚,他那時沒有選擇閉關療傷的原因是什麼。

  他那樣一個喜歡閉關修煉的人,在受了傷理應去閉關的時候卻沒去,白檀會覺得驚訝也正常。

  宿修寧微微擰眉,沒再言語,似在沉思什麼。

  陸沉音看了看他的臉色,她雖然坐在他對面,但其實離他並不近,他們之間甚至還隔著輕紗帳,他的臉在微風拂起的紗帳中若隱若現,朦朧綽約,美得很不真實。

  忽然之間,陸沉音腦子裡某根弦動了一下,她突然想到——宿修寧該不會是在懷疑白檀?

  仔細想想,事發前後,雖然有不少人知道宿修寧劈山救了她,但大多都是其他宗門的人,青玄宗的人當時都還留在飛仙門,是後面才和白檀一起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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