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良計百出,大勝莫秦(一萬一,求首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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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可以信你嗎?

  蘇霽月呼吸一滯,再次看向他的眸子,樓宸面色似又灰敗了幾分,並且又是一聲重咳。

  心口處分明看見血暈在擴大,蘇霽月心下一抖,已再顧不得很多上前一步握住樓宸的手,同時將他整個人扶起來往床上走去:「王爺先不要說話,我給你處理傷口。」

  她看向雲深:「去拿剪刀紗布還有熱水來。」

  雲深應了一聲,當即離去。

  蘇霽月讓雲毅雲岫幫忙把樓宸扶到床上靠坐著。她看著樓宸閉上眼睛緊擰眉心,沒有猶豫,直接取了雲深拿來的剪刀將他傷口旁邊的衣服剪開。

  箭傷的位置離心臟很近,且箭尖盡數沒入,十分危險,若非極有經驗之人,拔箭定有難度,稍有不慎便會危及性命。

  蘇霽月抬起頭來看著極力忍受的樓宸:「王爺,箭上有毒,如果不找大夫來,當務之急是先將箭取下,不然箭留的時間越長毒就會越深入,到時就真的危險了。」

  樓宸終於是睜開眼來,目光沉沉看著她:「你來。」

  蘇霽月抿緊唇瓣道:「王爺確定要讓我來,你就不怕我一個偏離性命不保?」

  「你會嗎?」樓宸反問,好一會兒唇角才似乎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來,「本王想信你一次。」

  「王爺!」

  蘇霽月身後,雲深雲岫雲毅同時出聲,樓宸視線掠過他們,沒有表示,待重新落到蘇霽月身上時才道:「人的一生就是一場賭注,蘇霽月,本王願意為你賭一次。」

  蘇霽月原本想笑說他太抬舉自己,然而牽動了一下嘴角才發覺自己笑不出來。她抿緊了唇看著樓宸,什麼話也沒說,直接就伸出手來握上他心口的箭。

  她手指握上去的一瞬,身後三人俱都身形一顫,樓宸痛得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了,剛剛閉上眼睛,蘇霽月已經一提手將箭拔了出來。

  「嗯哼……」

  樓宸身形一顫,陡然之間全身冷汗淋漓。

  蘇霽月的手尚按在傷口上,鮮血順著她的指縫流出,格外觸目驚心。

  蘇霽月卻面不改色,她抬目看了樓宸一眼,直接將止血藥灑在了傷口上,同時將早已準備好的紗布按了上去。樓宸痛得額上青筋都暴了出來。

  簡單做了一個包紮,蘇霽月方才看了樓宸一眼。他此刻還清醒著,只是已被痛得說不出話來。

  蘇霽月隨即轉過身看向身後三人:「傷口這麼嚴重,一會兒王爺一定會發燒,你們去弄一些燒酒過來,越多越好。」

  「我去。」雲毅當先開了口。

  蘇霽月點了點頭,再看向樓宸,發現他已經昏迷了過去,急忙看向雲深:「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雲深沉默了一瞬沒有說話,一旁的雲毅雲岫也都低著頭。

  然而下一秒,雲岫忽然抬起頭來,驀的拔出長劍便朝蘇霽月刺了過來。

  蘇霽月倒抽了口涼氣,趕忙避過,隨後怒視著雲岫道:「你幹什麼?」

  一旁的雲深雲毅俱都震驚上前阻止。

  「閃開,這個女人心狠手辣,若非她從中作梗,王爺怎會受傷?王爺相信她,那是鬼迷心竅!」

  「雲岫,話說清楚,我如何從中作梗?」

  雲岫冷笑一聲,道:「當日疫病百姓射殺一次,王爺只是拿它當做試探你的賭注故意讓你聽到,沒想到你這個女人絲毫不心軟,當天晚上就去報了信,次日一早,王爺的事情便被揭發了出來,這才有了今次城安門之行。還有今晚的遇襲。」

  「我們的計劃天衣無縫,可怎會泄露了出去?那就一定是王爺的身邊人,因為只有你住在王爺的營帳內,隨時能接觸到軍事機密!這一次除了你還能有誰?」

  蘇霽月吸了口涼氣,卻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難怪當日射殺疫病百姓之事發生後,樓宸對她的態度變得格外冷淡,所以他是懷疑她的嗎?

  那這一次呢?既然次次指向之人都是自己,為何他還選擇相信自己?

  蘇霽月想起他的那句問話,這才終於知道其中的深意。

  原來,時至今日,他終究還是願意信她一次是嗎?

  「不管你們信不信,沒有做過的事情我不會承認!」蘇霽月看著他們道,「如果我真的要害王爺,取他性命,我有千百回機會,可我從來都沒有做過,說明什麼?」

  「你要的不是王爺的性命,而是王爺失去地位徹底變成一個廢人,蘇霽月,你敢說你不是蘇雁南的人?宮中密會,他跟你說了什麼?」

  蘇霽月眸光一寒,原來一次又一次,他們都知道!

  也就是說樓宸也是知道的?那他為何還相信她?

  蘇霽月抿緊了唇瓣道:「蘇雁南是我爹,我同他說說話總不會有錯,單憑此就斷定我是殲細,未免太武斷了些!」

  雲岫冷笑:「寧可錯殺,絕不放過,即便王爺醒來怪我,哪怕取我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說罷,他眸底寒光一閃:「蘇霽月,拿命來!」

  「雲岫,你冷靜一點!」

  「雲岫不可!」

  雲深雲毅同時出聲想要阻止,雲岫卻先一步提劍刺了過來。

  蘇霽月不料這人對自己誤會如此之深,當即便提了一旁樓宸的長劍來抵擋,幾個回合下來,雲岫發現她武藝不凡,當即用盡全力,招招奪命而來。

  「雲岫!住手!」

  雲深看不過去了,直接拔劍上前同雲岫打了起來,同時道:「是也不是王爺自有定奪,你這樣乃是不忠你懂嗎?」

  「那是王爺心軟!既然王爺下不去手,那我替他下!」

  「雲岫!王爺還未醒來,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

  蘇霽月眼見雲深出面將雲岫攔了下來,隨即伸出手來道:「如今我無法自證清白,但我能已我的性命起誓,倘若我有做任何背叛王爺之事,願死無葬身之地!」

  雲岫看了她一眼:「發個毒誓有個屁用!」

  「雲岫,不管她是不是叛徒,都該由王爺來處置,而不是你!」

  雲岫看向雲毅,「你也被她洗腦了不成?」

  雲毅面色一沉:「難道這次地震事件你沒看出來她一直在幫王爺嗎?還有剛剛,只要她的手再偏一點,王爺就沒命了!」

  雲岫盯著蘇霽月:「那是因為如果她敢偏一下,我們三個人勢必不會留她活命!」

  雲毅沉眸:「這件事情疑點甚多,即便她有背叛之心,但她到底是王妃,你若在此時將她殺了,回去之後是要給蘇雁南機會彈劾王爺嗎?王爺如今地位已然不穩,你還製造這些,到底是何居心?」

  「我……」雲岫被說得臉色發紅,分明有些動怒。

  「夠了!王爺還昏迷著,你這樣是要所有人都知道王爺受傷一事嗎?」雲深呵斥一聲,同時看了蘇霽月一眼道:「這件事暫且放一放,我們相信王爺的判斷。」

  雲岫又看了蘇霽月一眼,這才冷哼一聲收回了劍。

  蘇霽月忍了又忍,這才上前一步道:「還請你們給我時間,我會自證清白,但當務之急是解城安門之危,如果你們還相信我,我不介意為大家出謀劃策。」

  「就憑你?」雲岫冷哼一聲,抱劍站到了一邊。

  雲深看了他一眼,隨後才看向蘇霽月道:「如今情況危急,只怕不是你一個婦人家可以幫忙的。」

  雲毅看了雲深一眼,卻並不贊同:「當時地震之時,王妃提供的幫助可遠非一般婦人所為,甚至連男子都比不上,雲深,我們不妨聽一聽王妃的意見,若是可行,取了便是,若是不可行,我們也沒什麼損失。」

  雲深聞言又看了蘇霽月一眼,沉眸片刻,方才點了點頭:「好。」

  蘇霽月這才鬆了口氣,上前一步道:「不過在此之前,你們得詳細告訴我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雲深看了二人一眼,道:「我來說吧。王爺這幾日一直都在準備偷襲敵營,可沒想到我們的消息不知怎麼走漏了,中了莫秦的埋伏,傷亡慘重。王爺也為了救我們擋下了毒箭。我們帶著剩餘的人逃了回來,可如今已然打草驚蛇,並落敗而回,莫秦軍必會抓住這個良機攻城,如此一來,城安門必定守不住了!」

  原來是這樣。

  「是啊,我們的人本來就少,一旦王爺受傷的消息傳出去必定軍心紊亂,尤其所有城安門的百姓還在鄰城,如果城安門失守,受災的百姓亦恐有危險,如此一來只怕就有無數百姓遭殃,所以此番我們必須守住城安門!這也是王爺的死令!」

  這話是雲毅說的。

  「城安門作為邊關之地,城牆固若金湯,易守難攻,莫秦即便是想在此時兵臨城下一時半會兒也未必闖得進來!」

  雲深點了點頭:「不錯,但莫秦兵強馬壯,此番更是有五萬精兵坐鎮,而且領軍主帥是與王爺齊名的殺神莫四王,只怕並不好守!」

  與樓宸齊名?看來也是用兵如神之人。

  蘇霽月沉默一瞬:「可否向朝廷請求支援?」

  雲深嘆了口氣:「皇上還對王爺生著氣,而且此番城安門出事,王爺雖然第一時間救援但是到底死了太多人,再加上太子搶了救援的功勞,王爺雖不至於被降罪,但皇上對王爺只怕還是不待見的。當日下令王爺領兵五千就是給王爺的訓戒,如若此番求救,回去之後必然會落人口實,引人彈劾,如此一來,王爺的前路就等於是毀了。」

  「此番王爺先發制人便就是想用五千兵士突圍,只要成功逼得莫秦退兵解了城安門之危,他日朝堂之上才有王爺一席之地!」

  不能求援,五千對五萬,怎麼打?

  這無疑是一個死局。

  尤其偷襲還死傷了一部分,眼下可用將士只怕根本沒有五千!

  如若不求援等同於一條死路!

  可如果能贏,這也將是樓宸在朝堂扳回一句的唯一活路!

  城安門的地形她熟記於心,對於平闊的城安門來說,除了堅守城內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來抵禦敵兵,但是……

  蘇霽月忽然想到了什麼,看向雲深三人:「我有一個辦法。」

  三人對視一眼,看向她:「什麼辦法?」

  「放棄城安門。」

  「什麼?」雲岫氣得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若非王爺信你,我們堅決不會讓一個女人參與到這樣的國家大事上來。你不懂就不要亂說。」

  雲深亦是擰眉道:「王妃,城安門關乎的是王爺以後的仕途,怎能放棄?」

  蘇霽月搖了搖頭:「五千對五萬強來絕對不可能,所以我們只能智取,不能硬拼。」

  「或許我們應該感謝這一場地震。我們初來此地,城安門對我們來說很陌生,但是這場地震的到來卻讓我們對城安門的地形瞭然於心!」

  「但是莫秦不了解!如果我們能將莫秦五萬人引進城安門再來一個瓮中捉鱉,必然是最好的計策!而且城安門內的百姓早已被我們轉移,莫秦的攻入只會占領一座空城,除此之外,他們撈不到任何好處。」

  三個人相視一眼,對這個方法仿佛有所觸動。

  「可莫秦一旦入城,我們怎麼進攻?」

  「城安門的西面因為地震幾乎已成一片廢墟,只有東面成安府這一片地方算是城安門最豪華地段。而且地震也並沒有摧毀這一區域。莫秦入城必定會尋一個安穩之地駐紮,這一片就最適合了。」

  「而且成安府作為邊關府衙之地,必然有關於我們南朝的機密資料,莫秦自然想要得到,所以一旦他們安營紮寨,便是我們出動的時候了!」

  「而在此之前,我們必須挖一個地道來藏匿身形。正好城安門地震過後危險之所眾多,他們也不敢一一查驗,這樣正好有利於我們藏匿!」

  「一旦入夜尋得機會,我們便燒掉敵軍糧草讓人心動盪,然後再尋機會,從各處襲擊,如此一來,敵軍軍心潰散必如一盤散沙,到時就是我們乘勝追擊的時候了!」

  三個人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可行之策,看向蘇霽月的目光隱隱都有了些變化。

  「好,我明早就帶人先去挖地道!」雲毅接下了這個活兒。

  蘇霽月點了點頭又看向雲岫,才道:「這樣吧,這件事情雲深雲毅你們去安排,雲岫留下來協助我這邊的事情。」

  雲岫冷眸看了她一眼:「做什麼?」

  蘇霽月緩緩道:「既然你說我就是那個殲細,自然是自證清白給你抓殲細了!」

  *

  一整晚,蘇霽月都在小心照顧著樓宸。

  半夜的時候他果然發起了高燒,不得已,蘇霽月只能用藥酒給他擦身體降溫,如此天快亮的時候,他的燒才終於退了。

  但是他卻沒有醒。

  他所中箭毒見血封喉的毒物,但好在他中毒當時便服下過解毒的丹藥,正因為此才得以堅持這麼久。

  天一亮的時候蘇霽月便讓大夫來給他看了傷,好在毒雖烈,卻是常見之毒,配解藥雖然棘手,卻並非配不出來。

  蘇霽月看著睡夢中的他,如果她此番解了城安門圍困,那她曾經欠了他那麼多回的人情應該也能償還清楚了。

  如此她沒有辜負他的信任,也還了昔日救命恩情,這樣一來,也算兩清。

  正如之前所預計的那般,次日一早莫秦軍隊五萬人果然兵臨城下。

  城安門外黑壓壓一片,光看都嚇人。

  好在樓宸是昨日夜裡才受傷,即便白日裡是雲深在指揮作戰,將士們也並沒有懷疑。因為雲深身為樓宸的貼身侍衛又作為副將,出來指揮並沒有任何不妥。

  不過主帥受傷肯定是瞞不了太久的,所以蘇霽月也得利用這短暫的信任期速戰速決。

  雲深在帶人守城,雲毅在挖地道。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但正因為莫秦的兵臨城下,軍營之中到底是有些軍心渙散,甚至有關於樓宸受傷的流言四起。

  從大夫住所歸來,迎面正碰到端了吃食的碧藍。她似乎是剛與門口的守衛起了爭執,一臉的不開心,待看見蘇霽月方才換上笑臉快步跑了過來。

  「小姐,原來你在這兒!」她迎上前來,道,「我剛準備進去,他們說眼下軍事緊急,營帳非閒雜人等不得入內,我送不進去,正想著你的事,沒想到你就回來了!」

  蘇霽月目光在她臉上一掃,點了點頭:「是,我剛剛出去走了走。」

  她看向碧藍手上的托盤,轉身走到一旁的石桌邊道:「放這裡吧!」

  等碧藍將食物放下,蘇霽月看向盤子裡精緻的點心,不由得笑道:「碧藍,你可真是心靈手巧,若不是你的這些東西刺激一下我的味蕾,我都要被這軍營里的吃食給愁死了!」

  碧藍輕笑一聲:「碧藍也就只能幫上小姐這麼點了,小姐喜歡就多吃一些。」

  蘇霽月點了點頭,咬了一口點心才又看了碧藍一眼。

  碧藍當即又對著她笑了笑,笑容明媚,眼睛純淨。

  蘇霽月卻忽然嘆了口氣,將點心放了下來。

  「小姐怎麼了?」

  蘇霽月看了她一眼,忽然就伸出手來握住碧藍的手道:「碧藍,你是旁人,我不想瞞你。眼下莫秦兵兵臨城下,城安門只怕守不住,而且……而且王爺還受了重傷,城安門危矣!」

  「什麼?王爺受了重傷?流言是真的?」

  蘇霽月看著她,緩緩點了點頭。

  「大夫說了,若是王爺能熬過今晚,明日必會醒來,所以我也只能盼望著王爺可以熬過今日,不然,城安門就真的危險了!只要王爺在,憑他的無雙智謀,必定可以反敗為勝!」

  「小姐放寬心吧,王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

  「但願吧。」蘇霽月嘆了口氣。

  用完了茶點,蘇霽月轉身入了內帳,樓宸還在昏睡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

  她在床邊立了片刻,方才伸出手來握住他昏迷中的手指輕道:「王爺,不論如何,我還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你平安了,城安門才是真的有希望,你一定要挺過去!」

  他平安健康,她才能了無牽掛。

  不然,怎走得放心?

  下午的時候,蘇霽月特意換上鎧甲,一身男裝出現在城牆之上。

  聽說莫秦迎戰的將軍莫不知英勇神武且智謀無雙,她倒是想看一看此人有怎樣的三頭六臂。

  所謂知己知己百戰不殆,了解局勢打入敵人內部才好見招拆招。

  城牆之下,黑壓壓一片莫秦兵。

  五萬將士將整個城牆圍得水泄不通,蘇霽月用了特製的軍用「古代版望遠鏡」才勉強看清一些對面人的狀況。

  這些人就地紮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進攻。但是如果莫秦非得進攻的話,必定會挑一個最好的時機——半夜。

  一來,夜晚進攻比較容易引起恐慌,擊潰南朝將士心智,二來夜裡的確便於行事,尤其他們是五萬人,他們是五千。

  就算什麼都做不了,時不時的進攻也足以讓南朝將士處於精神緊繃的姿態,如此一來,一旦將士心中的那根防線崩潰,便是他們勝利之時!

  心裡戰術,她在現代用過不少,甚至可以說每場任務都在使用,實在爛熟於心,而一個軍隊看似很難搞,但實際上也不過是一個個人組成而已。

  猜透人的內心,便是猜透了一個軍隊的心思,而蘇霽月要做的,就是不給這些人入侵的機會!

  正好眼下是冬日,城門外枯草遍地。

  蘇霽月看向身側正在扎草人的士兵,撿起一個草人仔細觀察了一番,只覺得可行,遂滿意點了點頭。

  雲深此刻走了上來,看見蘇霽月親自過來了,不由得道:「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讓大家把城中能用的草都緊急調了過來,今晚該是足夠了!」

  蘇霽月點了點頭:「昨夜我看過星空,今晚必有南風四起,莫秦的軍隊駐紮點正好在城門以北,倒時草人燃燒起來,隨著風力必然會引起莫秦將士恐慌,即便不能逼退他們,但是暫時擊退他們的希望還是有的!」

  雲深看了她片刻,方才點了點頭:「我跟隨王爺的時間最久,也見過不少人,不得不說像王妃這樣的奇女子,很少見。」

  蘇霽月勾唇一笑:「算不得奇,只不過我從小在山林長大,這些自然規律會懂一些罷了。」

  星空其實很好觀察,她在現代的時候曾還只是個孤兒院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便聽過那裡的一個老人提及。老人年輕的時候曾是漁民,依水而生,在那個沒有電視天氣預報的年代,通過星空判斷風向是他們漁民的生存之技,蘇霽月耳濡目染,自然就知道了。

  雲深看了她一眼,明顯不信她的說辭,但她身上的秘密著實太多,連王爺都猜不透,更何況是他?

  夜晚很快來臨,果然如蘇霽月所言原本的北風轉南,而且風力不小,這讓雲深詫異不已。

  這個女人難道真的懂這些?

  入夜時分,連城牆下的莫秦軍隊都安靜了下來,雲深當即命人將大量的草人繫到箭上,然後由羽箭射下。

  第一批草人射下之後,第二批火箭緊接著射了下來,火箭射中草人直接使得草人猛烈燃燒起來,而與此同時,無數的草人居然猛烈炸開,火勢很快將城門外的那一片荒草地燃燒起來,大火隨著風力沾到了敵軍營帳,成功點燃了敵營,一時之間,整個莫秦敵營人聲大起。

  一擊成,城牆上的將士全都歡呼了起來。雲深看著這場將敵軍燒得滿地跑的大火,想起之前那些無端炸開的草人,不由得看向城牆上剩餘的草人,不由得拿起一個取下草人中心塞的那一團用布巾包裹的黑呼呼的東西放到鼻尖聞了聞。

  這個,是傳聞中的黑火嗎?

  可這種失傳了近幾百年的東西,為什麼王妃會用?

  如果能將這些東西聚集起來,何愁敵方五萬精兵?即便是十萬百萬雄師又有何懼?

  王妃真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山林長大的狼女嗎?

  懂接生、懂災後善後事宜、懂安置疫病災民之計、甚至懂用兵岐黃之術、更懂眼下的黑火製法,她,到底是誰?

  *

  莫秦大營。

  面對一片驚慌失措的莫秦軍,莫四王不得不出面鎮壓人心。

  好不容易將人心鎮壓下去,大軍往後撤出十里地,他這才思及這場禍事的源頭,不由得追問手底下的人道:「你確定當日戰王身中毒箭?」

  他身側的下屬當即道:「回王爺,千真萬確,那箭乃屬下親手射出,而且箭上荼毒,戰王不可能倖免,即便他眼下沒死,也絕不可能有力氣領兵作戰!」

  莫四王銳眸一眯:「那會是誰?竟能迫得本王撤出十里之地!」

  「王爺放心,待明日天亮,屬下立刻向我們的線人打聽此番作戰之人!」

  *

  一場大火讓莫秦大軍後退十里無異於解了眼下的兵臨城下之危,讓眾將士信心倍增,一時有關於戰王傷重的流言又被壓了下去。

  能如此用兵如神,試問此計若非用兵如神的戰王想出,誰信?

  而且戰王昔年曾有以少勝多的勝仗歷史,是以原本士氣頹靡的將士頃刻之間信心倍增。

  跟著戰王,或許真的能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也就在當天晚上,蘇霽月回到軍營,雲岫已然聽說初戰告捷,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見她歸來,當即迎了上去,一改之前不冷不熱的態度道:「按照你的安排,我們發現了這個。」

  他將一個瓷碗遞給蘇霽月,蘇霽月聞了聞看向他:「味道很怪,是什麼?」

  「是黑草,一種專門致使人昏迷的東西,在王爺的藥碗裡發現。」

  蘇霽月眸色一眯,目光幾乎凝滯:「原來真的是他。」

  雲岫壓低聲音道:「是誰?」

  蘇霽月看向他,沉默了片刻才道:「可以交給我自己來處理嗎?」

  雲岫看了 看她,最終應了下來:「好,希望王妃不讓我等失望。」

  蘇霽月沒說什麼,端著藥碗便走了出去。

  她來到一處營帳外,營帳裡面漆黑一片,顯然營帳內的主人已經安歇了。

  蘇霽月拿著藥碗在營帳門口站了片刻,方才開口道:「碧藍,你睡了嗎?」

  片刻功夫,裡頭的燈便亮了起來,隨後營帳帘子被掀開,一張少女的臉露了出來:「小姐,你怎麼來這裡了?天那麼冷,你快進來。」

  碧藍將蘇霽月迎了進去,目光一瞥看見她手裡的碗,頓時奇怪道:「小姐,你拿著一個空碗幹什麼?」

  蘇霽月看著她臉上一臉單純之色將碗遞了過去:「你不認識這個?」

  碧藍奇怪道:「不認識啊?怎麼了?」

  蘇霽月看著她面無表情道:「碧藍,時至今日,你別再裝了,除了你,我想不到別人。」

  碧藍一怔,越發奇怪:「小姐,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當日王爺的屬下射殺疫病百姓一事,聽到這個消息的只有你和我,我沒有做,那除了你還有誰?我本來並不想懷疑你,可那日我忽然接到了爹爹給我的信條,當天晚上我就寒毒發作。我想不到我寒毒發作的原因,因為從前的間隔至少一個月,可那次只有半個月,而且發作時的痛苦比往昔重了不知多少倍,我當時想不通,直到今日白天,你給我的糕點。」

  「我特意讓大夫查過,大夫告訴我,那糕點裡滲的正是七伏散。也就是說,我之所以發作迅速是因為你在我的食物裡面加了毒藥才使得我毒性加重,提前發作,而且痛苦度多了幾倍不止。」

  「你是爹爹的人,對不對?」

  碧藍立在那裡不動,聽她說完這些,忽然就笑了笑:「好聰明的五小姐,我自問平日裡並未露出破綻,卻被你尋了去,所以今日有關於王爺受傷將醒的消息也是你故意透露給我的對不對?」

  「不錯,因為王爺昨日偷襲失敗的計劃只有接近這個營帳的人才有可能知道,而你身為我的貼身丫鬟,侍衛對你鬆懈正給了你可趁之機。」

  「想不到蘇將軍府最不起眼人丑無鹽的蘇五小姐居然如此觀察入微,難怪老爺對五小姐寄予厚望,看來不無道理。」

  碧藍說著,眸底的清純再也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幾分詭異乃至冷漠如冰:「既然蘇五小姐知道我對你下毒,那就應該知道,老爺對你的行蹤了如指掌,你想脫離他的掌控,簡直如天方夜譚。你身上的毒只要一日不解,你就永遠只能當老爺的一顆棋子!」

  蘇霽月抿唇看著他:「如果你真的這麼認為,那你就錯了,我蘇霽月從不受人擺弄,即便是我爹也不行!」

  碧藍挑了挑眉:「你中毒至深,再加上我這些時日在你身上放的,你曾經一兩年的壽命早已縮短。五小姐,如果你不聽從老爺吩咐,你只怕只有半年可活了!」

  她說著甚至勾起唇角,笑容詭異如花。

  「我自會用我的方法尋到解藥,至於你……碧藍,念在主僕一場的份兒上,你自己束手就擒吧。」

  「束手就擒?」碧藍勾唇一笑,「小姐,輸的是你,可不是我!你以為戰王真的會對你用情相信你麼?別做夢了!他會恨你的!」

  蘇霽月擰了擰眉:「我從未傷害過他。」

  「這不重要!」碧藍再次詭異一笑,「只要他的心裡沒有你,你做得再多也無濟於事。小姐,念在你曾經做過我一段主子的份兒上,碧藍奉勸你,千萬別動心,否則受罪的可是自己!」

  話音落,她忽然雙目一定,與此同時口中竟湧出鮮血來。蘇霽月一驚,下意識後退一步,卻也在這時,營帳內燭火一滅。蘇霽月迅速後退數步,此時只聽得耳邊風聲四起,等她眼睛適應了黑暗之時才發現眼前的地上留下了一身衣服還有一張人皮面具,而房間裡哪裡來的碧藍的身影!

  易容術?金蟬脫殼?

  她到底是什麼人?

  從碧藍營帳中出來,雲岫當即迎了上來:「如何?」

  蘇霽月將手裡的人皮面具遞給他:「她跑了。」

  雲岫接過人皮面具一看,眉目一擰:「如此高超的易容術,居然瞞過了所有人的眼睛,她到底是誰的人?」

  蘇霽月看著他,沒說話。

  雲岫恍然反應過來:「是蘇將軍的人?」

  蘇霽月抬步往前走去:「或許吧。如果她真是我爹的人,那從我嫁入王府的第一天起,就是一個局!」

  她的性命只剩下半年了呢!如此,她更耽擱不得!

  雲岫跟上她的腳步,抱拳道:「從前是我誤會了王妃,雲岫同王妃道歉!」

  蘇霽月回過頭來,看他誠懇的姿態,倒是笑了笑:「雲大人眼中了,你是王爺身邊得力助手,一切為王爺著想,能多一個心眼又有何錯?」

  雲岫看她一眼,視線觸及她面上的笑容,竟隱隱有些面色泛紅。

  蘇霽月隨即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去。

  她面上取而代之的是憂慮之色。

  她不能多等了,她得走了!

  一連三日,城安門平安無事。

  而三日時間,雲毅的地道也挖得差不多了。

  是以第三日夜裡,所有人都撤入低道之中,城門虛設,靜候敵軍進入。

  莫秦兵在第二日早上發現城牆之上空空如也時,當即通知了莫四王。

  莫不知立在高頭大馬之上,看著空無一人的城牆不由得沉眸道:「這個女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王爺,只怕是南兵真的走了!試問他們不過五千不到的人如何與我們的五萬精兵對陣,而且戰王受了傷,再加上城安門的百姓早已撤離,所以留下一座空城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莫不知停在那裡,一張有著北方男人獨有的英俊剛毅面容多了一份猜疑:「可能使出如此計策的女人怎麼可能簡單?怕只怕,他們是誘敵深入!」

  「王爺多慮了,我們五萬人還怕他們五千人不成?即便他們有計策,也不過以卵擊石。」

  莫不知眯了眯眼睛:「派幾個人先進去看一看,打聽一下情況。」

  莫不知到底謹慎,去的人有三波,回來之後皆表示真的是一座空城,他這才率領五萬人馬直接入城駐紮。

  城安門乃是南朝最堅固的城池,只要入了城安門,大軍揮師南下不在話下!

  尤其聽說鄰城還有南朝太子,如若能活捉南朝太子,成就霸業指日可待!

  一場地震掃過的城安門固然一片廢墟,但這裡畢竟是曾經繁盛的商業基地。來往各國各種買賣都會路徑此地,而地震埋下的財物不少。

  莫秦兵一入城之後便被這裡的富饒繁華吸引,大批的莫秦兵連夜掃蕩尚存的富家宅院,將貴重物品洗劫一空,更是在財寶的巨大衝擊下放鬆了警惕。

  而蘇霽月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就在第三日夜裡,所有人都沉浸在歡喜中的時候,五千南兵點燃莫秦糧草營,再次以草人燒毀敵營,然後在敵軍潰散之際,領兵殺入,打得敵軍如喪家之犬,五萬兵士,幾乎全軍覆沒。

  那一天夜裡,蘇霽月守在地道中,聽著上頭傳來的各種廝殺喊叫,看著還處於昏迷不醒的樓宸,喃喃道:「我不欠你了,對不對?」

  也就在雲深帶了大片俘虜,勝利歸來之時,才發現原本的低道之內,蘇霽月已然不見了蹤影。

  她的小白狼同她一道消失無蹤,就仿佛她沒有存在過一般,沒有半點蹤跡。

  「王妃呢?不是讓你們看著她嗎?」

  侍衛驚得渾身顫抖:「回雲將軍,今晨大夫餵給王爺解藥之後,王妃說有要事要與將軍商議,屬下們不敢耽擱軍情,便由她帶了兩個人離開,可是不久之後才知道王妃甩開兩名侍衛不知所蹤,這……屬下們也無能為力啊!」

  「王妃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唯你們是問!」

  雲深氣得氣不打一處來,但好在眼下打了勝仗,眾然莫秦主帥逃脫,但好歹是解了城安門之圍,並且經過這一役之後,莫秦再想攻打南朝,勢必得想一想自己的兵力,如此一來,邊關也算能得到暫時的安寧。

  樓宸醒來已是當日午時。

  他清醒過來的第一眼便發現床前圍了一堆人。雲深、雲岫、雲毅……惟獨沒有蘇霽月。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道:「本王昏睡了多久了?戰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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