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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匈奴軍師一看那印鑑是西秦的,臉色一沉,道:“是西秦來信?王,信上說了什麼?”

  “西秦蜀王赫連霄放棄攻打途中州郡,打算憑二十萬精銳與京師背水一戰。”

  縱孤軍深入,乃兵家大忌,也不知西秦到底是出了什麼事,讓赫連霄竟敢兵行險著,要知道若攻楚京失利,秦軍便只能仰賴關口大營接應。若邊關處的秦軍無法在十日內至少攻下一州一郡,赫連霄等同斷了後路。

  “赫連霄怕是瘋了。”軍師失色道,“這麼一來,秦軍勢必會與我軍同時抵京,那這……”

  “易門與西秦素有勾結,既放了匈奴南下,自然也會將我軍行程傳達秦軍知曉。此信是蜀王親筆,邀我城下一會,聯手破城。”

  “那王的意思?”

  “待城破後,殺赫連霄,獨奪帝京。”

  ……

  邊關,西秦大營。

  “陳大人,你是如何與使節相談的?”

  帝都來使,蜀王帳下其餘未隨其出征的將領皆是莽漢,又因蜀王這幾年來趁皇帝病入膏肓把持朝政,與皇族嫌隙不小,只能由陳望這一個唯一的文臣接待來取兵權的使者。

  陳望甫與帝都來使談罷,見眾將略有些惶恐,嘆道:“先前王爺獨斷朝綱,點兵出征亦未經過朝中元老同意。若易門還在帝都為王爺穩定朝政,尚可一為。但如今帝都生變,陛下日前已痊癒上朝……聽使節說,為蜀王出兵一事震怒非常,十日後便要派兵部尚書來取虎符。”

  赫連霄不在,眾將頓時失了主心骨,道:“若王爺還在,我等擁兵殺回帝京,讓西秦改姓亦無不可,但如今王爺深入楚關,這該如何是好?”

  見陳望沉吟不語,眾將心焦,道:“陳大人足智多謀,定有辦法應付此事!還請陳大人給出個主意吧!”

  “辦法倒是有,只是須得違抗一些王爺的命令,不知諸位可否?”

  “唉,都到了這份上了,還有什麼不好說的,我等俱聽陳大人號令!”

  陳望眼底划過一絲笑意,道:“現下也無甚上策,只能暫且為王爺攻楚拖住時間。莫將軍、夏將軍,你們率軍趁夜偷入楚關支援王爺,若王爺攻楚失利,立即帶王爺回秦。左右兵權仍在我們手中,只要擁兵而歸,我等仍有決勝之力。而我持虎符坐鎮大營,與使節假意周旋,在此期間,假意關閉楚關關口,做撤軍假象,以安其心。”

  “可若是離關口太遠,會不會……”

  陳望道:“無需擔憂,楚關內已被我軍占領,打開關口乃是一句話的事。”

  “好,我等這便去了,大營這邊,還請陳大人多加周旋。”

  “這是自然,願我軍此戰得勝,功垂千古。”

  待眾將走後,陳望面上虛情散去,回身時,一身儒生清骨,盡卸多年沉鬱。

  推開門的瞬間,來自秦都的使者迎上來,滿臉惶恐道——

  “陳大人,可說服眾將了嗎?謀反是萬萬不可啊!”

  陳望道:“使者放心,陳某既投秦,起初便是為投天子而來,自然不能為虎作倀。”

  使者本就是如入虎狼窟,惴惴而來,小心道:“陳大人如今既掌兵權,可否、可否能讓吾皇心頭之患,弭於國門之外?”

  “哦?可那入關的可是還有十萬將士,難道也一同與賊陪葬?”

  “這卻是無妨,此戰過後,東楚也無反擊餘力,只要國書一出,以楚人向來圓滑的作風,必然願意放回我軍將士。”使者見陳望笑而不語,接著道,“陳大人是能人,吾皇求賢若渴,若能除此大患,來日願許陳大人以相位。”

  一生反骨,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是以這般殊途,同歸於報國。

  一聲苦笑,陳望長揖而下,掩去面上神色。

  “……臣,陳諾之,此後願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

  “……我昨夜熬了一宿,思來想去,還是想親眼看你是怎麼死的。”

  “陸大人,注意氣質。”

  “對爾等老賊,若脾氣太軟,本官官威何在,朝廷顏面何存?”

  “那陸大人說吧,我挑喜歡的聽。”

  “呵呵。”

  天色已入日午,而雲層依舊濃厚,壓抑得宛如即來之風雨,帶著遠處壓逼而來的硝煙氣息撲向城頭,吹散沸酒上裊裊而出的煙色。

  几上毒酒尚未啟封,列座的二人也無人在意它,閒侃半晌,不知是不是各自矜傲於心機,竟無一言談及即來的亡國戰事。

  飲罷一爵酒,陸棲鸞最終還是先開口。

  “老葉,我還是想罵你。”

  “那你就說吧。”

  “你他媽的就從無一絲悔悟之心嗎?”

  葉扶搖依然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指間轉動著溫得入骨的酒爵,道:“我至今所行之事,無不從心所欲,並無他人相脅。況且,即便是悔悟了又如何,陸大人會因此而法外容情嗎?”

  陸棲鸞支著臉側道:“可能這決定了我明年為你燒黃紙的數兒吧。若太上皇當年不曾得罪過你,你選繼續助楚吞秦,或許我們今天就不需要這杯毒酒了。”

  葉扶搖卻笑了:“你以為我是因為介懷殷楚囚我,是以才轉而助秦?”

  “那是為什麼?”

  “因為我發現了一個意外之喜。”

  陸棲鸞縱然沒有去追問,也曉得他現在說的意外之喜指的是誰,沉默片刻,道:“她和你有什麼仇,讓你連我這個僅僅長得像的人,你都不放過。”

  “……仇?”葉扶搖輕輕搖頭,道,“我自幼生長於易門,彼時門中有一說,曰歷代天演師皆困於業障,大多早逝,我得其位後亦然。十數年無一夜安寢,闔目俱是舊人容顏……”

  慢慢地,便也不知自己的記憶是真是幻,忘記了自己出身何地,父母何人,唯獨記得,那同生酒的余香,那魔障里滿身血艷的舊人,與之後索然的年歲。

  他們說,易門的天演師,都是因魘魅纏命而早逝的。

  “……為了掙扎求生,好,我姑且認同,所以後來你找夙沙無殃替你承此症後,你有好過些嗎?”

  葉扶搖道:“找尋合適的下一代宗主是天演師的責任,曾經我對夙沙的期望很高,可後來卻證明他並不堪其用,抵不過魘魅就罷了,還難抑其情……”

  眼底的神色迅速冷下來,陸棲鸞道:“夠了。”

  “怎麼,你可憐他?”

  “我不可憐他,我噁心你。”

  “你怎麼看我都無妨,只要你不背離這場局,我便倍感欣慰。”

  “我本來不想提這個,你既然說了,我就不得不問了——先前那幾位不得其好之事,你可有從中插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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