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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君妍將西湖醋魚端上桌後,大家便可以開始吃了。

  姜小蓮哪裡見過這樣的做法,夾了一塊魚肉,剛放入嘴中,嫩嫩的魚肉與鮮濃的醬汁瞬間征服了所有的味蕾。

  “為什麼店裡沒有賣這道菜?”姜小蓮小聲問道。

  “菜譜賣給聚福樓了,所以也只能私下做做。”夏君妍似想起了什麼,突然道,“倒是可以做做魚丸和魚糕。”熱騰騰的魚丸砂鍋,下一把大白菜和香菇進去,那叫一個鮮啊。

  姜小蓮默默吃著飯。

  姜家在壽橋村也算是富農了,每隔十天就能吃頓肉,隔幾天會做一蒸籠白面饅頭和大米飯,但對於吃食上的講究也到此為止了。夏掌柜鼓搗出那麻辣豆腐已經令她大吃一驚,但豆腐到底是尋常食材也容易得到,可這魚……

  姜小蓮也是下過廚的,這道魚的味道在她們鎮上也不曾有哪家酒樓做出過。雖然她今天才開始幫廚,但此刻桌上的菜,竟沒一樣是她以前在家裡或是在鎮上吃過的味道。這位年輕的女掌柜不僅會將菜餚調出各種新鮮的味道,而且她還會看帳本,聽那高個的夥計說夏掌柜不僅識字更會寫字。

  在姜小蓮的印象中,只有那大戶人家嫡出的小姐才會被教經濟之道,這樣嫁到婆家後也能立刻掌家,不至於被負責採買的下人糊弄,也只有那樣的小姐才會被教導識字寫字和家傳菜譜。但這夏掌柜的來歷在雲安縣上也不是秘密,她是從鄉下村子裡來的。姜小蓮嘆口氣,夏掌柜會的那些東西應該都是她自己想法設法學來的吧。可惜了,沒能托生到一個好人家,不然憑藉夏掌柜的手段,當個主持中饋的主母也是綽綽有餘的,這或許就叫命吧。

  “今天正好是逢單,記得早半個時辰打烊。”夏君妍用完了飯,對著錢貴和長生囑咐了一聲,便將守在前面大堂里的安大娘換回來。

  姜小蓮正納悶,卻見錢貴苦著一張臉與長生小聲道:“上次我哪幾個字還沒寫好,你寫的怎麼樣了?”

  長生一臉小得意:“我自然是不錯的,我娘說了,等過了年就讓我去開蒙。錢貴哥,阿夏姐早說你聰明,就是不用心,當心扣月錢喲。”

  “寫字?”姜小蓮有些猶豫,輕聲道,“掌柜的要教大家寫字嗎?”

  “當然!”面對新人姜小蓮,錢貴立刻擺出老資歷的模樣出來,“姑奶奶說了,不能做睜眼瞎。萬一以後自己買個什麼要立憑證,若連字都不會認,憑白讓人給誆了去,到時候說理都說不清了。”

  “掌柜的懂得真多,她爹爹是秀才嗎?”

  錢貴撓撓頭,就夏老爹那德行,他實在是不敢將夏姑奶奶的英明神武套用在夏老爹身上,便道:“姑奶奶的爺爺早年間在南邊是做大買賣的人,只可惜後來家道中落了。不過沒事兒,咱姑奶奶這勁兒都是跟他爺爺學來的,以後肯定也是個大掌柜。”

  “原來是家學啊。”姜小蓮萬分佩服。

  此刻陳府,陳夫人正品著夏君妍頗為得意的那道麻婆豆腐。

  “難怪那群小子私下裡說自己都快成兔子了,偷偷吃這個味兒,再吃書院裡的飯食,可不就成兔子了麼。”陳夫人莞爾一笑,倒是個下飯的菜。

  瑞珠伺候著陳夫人用完午膳,又陪她去花園子散步消食。陳夫人輕聲問道:“你們去食鋪可有為難人家?”

  瑞珠笑道:“奴婢謹記著夫人的話,對那夏掌柜一直都客客氣氣的。”

  陳夫人點點頭:“雖說你是伺候我的,但萬萬不可仗勢凌人。這夏記食鋪的菜雖然簡單,但那味卻是難得。等歇了晌,你再去提一盒來。”

  陳夫子早年間中了舉人,又在外做了幾任官,因年紀大了不想遠離家鄉,便回了雲安鎮上辦了書院。這書院原本是陳氏族學,因陳夫子的原因,他回來後也開始對外招收一些學生。鎮上凡是有些家底的人家,都知道這位陳夫子的能耐,紛紛想把兒子送來進學。陳夫子也是好性,只要兒郎本身不錯的,也不問對方是否能出得起束脩,一律都收了。

  直到陳夫人見學生實在太多,才提高了門檻,免得讓陳夫子過於勞累。而像陸晨山這樣的,則完全是走後門進來的。就他那跳脫的性子,陳夫子是一萬個看不上。但書院既然是開在雲安縣內,自然也要與雲安衙門打好關係。陸晨山的舅舅畢竟是雲安縣衙的師爺,父親又是賣官鹽的,便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好在陸晨山雖頑劣,但當著夫子的面還安分守己。可這幾天,每到晌午用膳的時辰這小子便不知偷溜去哪裡。陳夫子一打聽,原來是家裡的小廝特地送了吃食來,他自個兒躲去吃獨食了!

  如此嬌慣,陳夫子當即就氣得不輕,將陸晨山找來一陣臭罵:“你來書院是來讀書的還是來吃飯的?貪嘴至此,乾脆回家去吧!”

  陸晨山心裡那叫一個冤枉。這幾天他都有好好念書,課也不逃了,作業也都好好寫了,就因為吃個飯就要被退學了嗎?心裡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道夫子是個油鹽不進的,乾脆去走師娘的門路。

  陳夫人聽得後也是哭笑不得,不由道:“你就缺那一味麼?十日一旬假,回家吃也一樣啊。”

  陸晨山沮喪著臉,將那“兔子論”說了一遍:“夫人,民以食為天啊,我又不是吃的山珍海味,都是一些家常小菜罷了。況且那夏記食鋪本就生存艱難,我這也是做好事啊。”

  陳夫人有些好奇:“吃飯還是做好事了?”

  陸晨山立刻將夏君妍一介孤女無依無靠的情況與陳夫人說了一通,以證明自己去那不僅僅是吃飯,更是憐惜孤苦之人,以此升華到他吃的不是飯,而是良心的這個層面。

  “罷罷罷,聽你這麼說,倒是引的我也想嘗嘗了。”陳夫人見他那一副苦瓜樣的胖臉也樂了,“此事我自會去與山長說,你且安心念書,萬不要在生事了。”

  陸晨山見陳夫人答應了幫他勸夫子了,心裡的大石頭也終於落下來了。離開的時候不由擦了擦汗,夏錢串子啊,求求你一定要把夫人的胃給征服吧,這樣小爺我也不用在書院裡當兔子了!

  就在陸晨山的滿心期盼下,陳夫人隔天便打發了丫鬟去夏記食鋪提菜了。

  夏君妍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陳夫人被惦記上了,到了下午又看見那個年紀稍大些的丫鬟來了,心中一陣歡喜——她的菜應該是得到陳府的認可了。

  瑞珠這次是獨個來的,再見到夏君妍時語氣客氣多了:“夫人很喜歡掌柜的這幾道菜,命我來再提些回去,還望夏掌柜多多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夏君妍依舊和氣道,“食客至上,夫人吃得滿意我就很高興了。”

  依著晌午的菜色做了一份,夏君妍又格外加了一道燉豆腐送去。這菜名字聽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卻是一道大菜。正好夏君妍今天煮了雞湯,這道燉豆腐的湯底便是那煨好的雞湯,又加了竹筍與五花肉進去豐富口感,套用一句廣告詞來說便是:簡約而不簡單!

  “俺們在外面都聞到香了,夏掌柜的,你又在做啥好吃的呢?”前堂的食客們不由擱下了筷子,那雞湯的香味止不住的往外飄。

  夏君妍熬湯是用特製的土吊子,這鍋雞湯晌午開始熬,細熬慢燉了兩個多時辰,此刻的味道正香濃。原本是要留著晚上打烊後給大傢伙兒打個牙祭的,不曾想這陳府的丫鬟來倒是巧。

  瑞珠將食盒接過,雖隔著蓋子,但那香味還是止不住的往外冒。心道這夏掌柜雖然是個商家女,到還算有幾分能耐。

  等她再回去的時,卻見秋兒守在府內垂花門處。

  “好姐姐,這會子夫人可見不著你,先拎到膳房吧,那的灶眼也沒熄正好把菜放上面熱熱。”

  瑞珠心中不悅,臉上依舊淡淡:“夫人在作甚?我出去是夫人吩咐過得,如今回來了,也得回夫人一聲才是。”

  秋兒拿著帕子掩嘴笑道:“姐姐回來是從角門回的,沒見著正門哪兒停著好幾抬轎子呢。夫人這會兒正和鎮上幾家有些臉面的娘子小姐說話。自打老爺開了書院,那些個娘子也鼓著勁兒地想將自家閨女送到夫人這裡來。”

  瑞珠瞧她這模樣便知這妮子肯定沒少收那些娘子的銀子。

  堂屋旁的報夏廳內,柳氏正帶著陶玉瑤陶玉欣前來拜訪陳夫人。

  “雖然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到底也不能連兩眼一抹黑,連《女則》都不會讀。”柳氏淺笑道,“夫人學問高,聽聞夫人要辦女學,這可是一件大善事啊。我這兩個閨女雖說是愚笨了些,但好再也乖巧,在家裡也胡亂識的幾個字,夫人若不嫌棄,不妨指點一下她們。”

  早年間和陳夫子在州府當官的時候,陳夫人也跟在他身邊。州府的大家族裡會特地將德高望重的夫人請到家裡教導小姐,而家世差些的,也會湊錢辦一個女學,也是由輩分高學問好的夫人來教。這其實也算是一種變相的鍍金了,說親時一打聽,這位小姐原來是某某夫人教出來的,那禮儀學問肯定是沒得挑。而這時代有學問的人都希望能當個山長,將來桃李滿天下,也算是一代宗師了。陳夫人雖是女流,但自幼飽讀經書,也是存了這樣的心思。見雲安縣上教育體系落後,也有意做一件大事。留芳青史這樣的美名,不僅男人想要,有心氣的女人同樣也是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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